更新时间:2011-03-14
大人 • 决堤之时：四幕安魂曲:又慢又乱又失控
世界各民族的上古神话中，关于大洪水的传说有着惊人的一致。洪水毁掉一切预示着原有罪恶的消失，因为幸存的人们总能背负伤痛重新寻找到幸福，如同犹太人跟着诺亚，我们则追随大禹。2005年8月25日，卡特里娜飓风登陆美国，狂暴的自然之母遭遇我们这个时代最强大富有的国度，这似乎又是一个大洪水神话的开始。不幸的是，这个现代神话是黑色的，它让原有的幸福消失，罪恶和腐坏出现，昭示出所谓“现代文明社会”的自私与软弱。美国黑人导演斯派克•李为此制作了长达四个小时的纪录片《决堤之时：四幕安魂曲》，透过飓风之中的新奥尔良市，我们目睹灾害来临，却看不到它何时离去，落幕后我们甚至想不起飓风与洪水，只听到人为的苦难化作一首骚灵歌曲，久久盘旋在新奥尔良的城市上空。
在以往影片中经常触碰种族问题的斯派克•李肯定熟悉林肯总统在内战时的演说：美国政府是民有、民享、民治，《决堤之时》借助飓风之势将这句对美国政府本质的经典解释终结为又慢、又乱、又失控。
卡特里娜飓风的危险实际上早有预测，但美国联邦政府却迟迟没有做出应有反应。等到官方终于发布消息，已经是千钧一发，必须下撤离令的时候了。当飓风飙升为最高级，洪水汹涌奔来，最终堤坝决堤，政府如何为民众负责？官方给出的理由简单到无耻：no information。谁会相信美国政府在信息量上的缺乏，难道所有信息部门都投入到了对伊拉克或者朝鲜的监控？
也许不必详细探究政府部门的为什么失职，看看美国官员们在飓风到来后的事务安排便可略知一二。新奥尔良市被水淹没后，副总统切尼在钓鱼，他还真是会应景。国务卿赖斯在名牌店血拼，晚上去了百老汇，听到四周的嘘声后，第二天继续以打网球的行动来对抗“世俗压力”。最精彩的当然是小布什，一连串闹剧般的行为再次证明他就是“小丑”总统。灾后第三天他才来到，坐着空军一号观望，然后，离去。在电视采访中面对灾情，他居然面带微笑。听到救援的现状，他疑惑的回答：我不能理解有人挥着“现在来救我们”的旗帜，救援一直在开展啊？然后，他去了圣地亚哥，在演讲中把新奥尔良市比喻成二战后的日本，就差说成邪恶轴心了。
别期望身处实境的父母官行动要更好。市长面对危险的袭来，首先保护的是工商业者的利益，其次才是一穷二白的老百姓。抗灾工作开展不利涉及到州长和市长的党派纠纷，州长是民主党，市长是共和党，在前者竞选州长时，后者曾经积极反对，现在就拼命给对方使绊子。在死亡率不断上升中，他们不愧是驴象两派的杰出人物，用的都是动物的手段和智力。
政府前期工作没有做好，事前预防不足，那就得在事后弥补上加足马力，灾后救援刻不容缓。遗憾的是，新奥尔良市有个别名叫做“自由之城”，飓风过境，洪水突袭后，联邦政府就让它彻底的“自由”了，救援的开展都是“自由式”，没有任何招式，只有一个乱象
市民们一直等待的军队救援迟迟无法出现，急的市长只能拨打电台热线，广而告之“哪里有船，哪里有大巴，我要把灾民运出去”。甚至邻国人员都来帮忙了，军队的身影还是无法看见。
直至灾后第五天，军队现身，不知道是不是秉持“三权分立”的原则，他们也把灾民划分为男、女、老人三类。人们在等足15个小时或者更久后才能登上飞机，得上了飞机后才知道自己被派遣到什么的地方，这是灾民救援还是间谍在执行秘密任务？家庭被分开，目的地未知，被自然灾害恐吓后的人们还要再承受一次与亲人分离的痛苦。他们手中仅有一张单程票，如何回归家园？一旦时间到期，联邦应急管理局就将他们赶出旅馆，又如何寻找亲人？
军队无力，人们试图去相邻的城市寻求救援，却被真枪实弹的警察所阻止！因为在等待救援期间，媒体已经把新奥尔良市所遭受的灾难演化成市民之间的抢夺、强奸、绑架等种种暴行，他们已经被称作“难民”，就是没有了国家，到处流浪的人。在一个公民权如此重要的国度，一场飓风就刮走了他们的美国人身份。所以最近的援助离他们最远，即使物理距离只是一座大桥。
当新奥尔良市好不容易挺过施虐的灾难，留下满目疮痍等待灾后重建，却发现政府似乎完全不能掌控局势，灾民和灾难的搏斗才开始进入正题。为解决灾后居住问题，政府为灾民们安排了临时流动住房，可申请流动房屋的繁复手续比在暴风中幸存还要难。首先你要证明自己曾有过房屋，而飓风已经将这一切摧毁了，你如何去证明？找到房屋残骸，你又得去法院、找律师、做证明。等到把在灾难中剩下的半条命跑完，手续齐全，还要等订购所需的4个月时间。敢情灾民是在洪水中毫发无损，反而催发出旺盛的活力和精力。这期间，房地产开始让无家可归的居民卖掉土地来维持灾后的生后，他们则借此机会大量收购廉价地皮，以求将来的商业利润，而政府呢？他们仅仅主持了听证会，天知道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甚至可以说，是政府行为的失控导致了这场天灾。因为政府盲目铺设输油管道，新奥尔良市的自然环境逐渐被破坏。因为联邦政府获取了新奥尔良石油开采中的所有利润，当地没钱修复环境，自然灾害日趋严重。当人们把希望寄托在防洪大堤上时，花了美国军队60年修建的大堤却不堪一击，它有多么不牢固，借用当地居民的话：我甚至都不会为我的狗修类似的护栏。吊诡的是，政府失控的行为把苦酒酿好，却是让所有灾民吞下。
相比大洪水的神话，美国政府所营造的自由、民主与人权更像一个美好的神话，飓风和洪水让影片中所有的人都对它产生了疑问，留下了眼泪，骂出了脏话。唯一的欣慰在于片中记录的不止是绝望，当黑人老妈妈听到房子被刮到邻居院子里，面对心爱家园的被毁，她沉默片刻后玩笑道：他们怎也没有想到，我会送他们一栋房子吧。神话破灭，幽默尚存，幸好人们还拥有自己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