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种种我自己都不记得的原因（真的不记得了，我为什么会缓存了BVS？然后我在飞机上只能看缓存），2024年的现在，我又重新刷了一遍BVS和扎导版正义联盟，以及一些相关的分析，忽然觉得顿悟了，看懂了一些原来没看懂，或者说根本没有意图去看懂的东西，所以想来说一说。

一、说到底，胜负手在凯文·费奇

其实站在2024年的时点上，去说漫威和DC的胜负得失已经挺没有意思了，毕竟漫威这两年烂成这样，而现在要是说一个片拍得很漫威，大概率也不是一句表扬。但既然要聊正联，脱离了DC和漫威PK的背景，那就是虚空对线，脱离事实基础。

我翻了一下时间线，钢铁之躯13年，BVS16年，神奇女侠和正义联盟的院线版17年，中间没有别的了，然后18年才上了海王，5年3部主线，第一部之后啥也没有直接过3年上BVS，JL之前只有1部辅助的神奇女侠（还有自杀小队，但这能算吗？）。对比漫威，08年钢铁侠，然后同年绿巨人，10年钢铁侠2，11年雷神，美队，到12年复联1，几乎等同的时间，片数少，没有铺开，节奏都挤在最后，这叫什么？这叫赶工痕迹明显，这叫没有规划，这叫勉强有了点规划但没有能力执行下去，并且，最后的最后，这叫失败了就迅速放弃。

坦率地说，我觉得扎导的思路是走不通的，这个问题后面细讲，但这个锅还是在华纳高层，在想要商业成功的同时选了一个惯常偏离主流商业审美的导演，整个事情一开始的规划就是错的，不能既要又要对不对？时至今日我都不会说漫威片本身多么多么不好（而是市场上全是漫威片不好），当年漫威的片大部分还是中等偏上的，而且漫威至少商业上赚了钱，DC那就真是里子面子都没捞着。这个锅主要不在扎导，当然更加不在尾灯（现在想想尾灯掺和到这事情里面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胜负手在华纳没有一个定得了计划并且能坚定不移执行下去的人，在凯文·费奇。

当然， 也不是有了凯文·费奇就一定能行的，你看漫威现在该烂还是一样烂，但没有一个凯文·费奇还想搞什么电影宇宙，那是百分之百不行的。宇宙啊，创世呢，至少得有点决心有点耐心吧。

二、电影是一种艺术品，但更是一种工业产品

那个时候看无名，我记得有一篇报道，大意是程耳说以后再也不拍这么高成本的片了，这句话我觉得我能记一辈子，因为它体现了现代电影创作的一个两难困境：导演必须对出资方负责（无论哪种意义上的必须），但同时又不得不对自己的创作初衷负责。这对比较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自己的想法还不是那么主流审美的导演来说，简直是无解的。

这个问题上我认为不能过度指责资本，讲到底资本投资拍电影是为了挣钱的，你可以指责他没有规划/执行不利/审美不行/潦草收尾，但你不能指责他想赚钱。导演们是艺术家没错，但文学家只需要一支笔一张纸，画家只需要一点颜料，音乐家不过需要一件乐器，电影需要几千个人和几亿美金！几亿美金啊，我都没法想想这么多钱堆在一起是多大一堆，你总不能指望有人投那么多钱纯做慈善，或者对能不能赚回来纯听天由命吧？

不说那么宽泛的问题，仅就扎导自己的规划，钢铁之躯+BVS+正联123五部，我认为如果能完整呈现口碑确实是至少可以做到不错（指8分以上，具体得看实际拍的效果），并且我的估计随着后面故事的呈现，前面的一些槽点会被补完，从而不但后面的片会显得很不错，前面的片也会被拉高口碑。但是，5部啊，都是高成本大片，少说十年，还需要一些支线个人影片辅助，哪怕不考虑机会成本，这要花多少钱？在钢铁之躯和BVS票房已经不咋地的基础上，这么多钱怎么往下扔？而且即使扔了最后换来的大概率还是一个叫好不叫座结局？ 这就是我说扎导自己的规划本来就不太行的原因，不是说他的计划一定拍不成或拍出来的电影不行，而是哪怕电影还行也没法让华纳挣钱，那……何况，退一万步说，2017年，在电影院上个4个小时的片，或者至少至少，三个半小时的片，这可行吗？字面意义上上不了啊，票房什么的都到不了谈那种问题的时候。

这个意义上尾灯会被叫来救场不是不合理的选择。
（但可能并不是好选择，我认为分两部会相对好一些，但也就这么回事，不会改变大局，现在导剪版也算不上神作，要是只放前一半没有大场面更加要命，相比之下复联3、4好歹是断在一个比较合理的点上，前后都算完整）。

当然，虽然现实如此，不能要求资本做慈善，但也并不是说电影就只能迎合市场去拍，反而应该说一味只考虑迎合市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漫威是怎么烂的，整个好莱坞电影是怎么烂的，核心的核心就在这儿。所以当年的导剪版运动是绝对有积极意义在的，导演创作的权利至少应该被尊重。

而且某种意义上，我认为当年导剪版运动的余韵多少是有一些积极意义，我无法判断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但比如说沙丘，如果不是观众立场鲜明地表现出他们也能接受一些不是那么主流的东西，很难想象维伦纽瓦能持续拿到那么大预算的项目，当然维伦纽瓦态度还是很好的，明显体现出了平衡的努力，不是坚持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

我觉得电影作为必须有创造性的艺术品和必须用钱堆的工业品（不谈小成本艺术品那种，何况小成本也只是相对而言）的二元性注定了其在现阶段的困境，同理电子游戏，并且这个问题很可能就是不可调和的，能力强一点（各方面的能力）的导演可能可以稍微平衡，但治标不治本，你看哪怕是诺兰，想再往前走一步的时候，奥本海默就没法卖座了。最终可能需要生产力发展到一个新阶段，比如AI可以更有效替代人力，降低成本，或者其他什么革命性进步产生，才能把电影创作从这个两难困境中解放出来，暂且来说，就指望更能平衡的导演吧。

三、这个故事应该叫：一个弥赛亚的诞生

我虽然不是DC粉，更加不是扎导粉，但其实从钢铁之躯到正义联盟，不对，到海王，我当年都看了，有些可能是后续网上看的，但确实是很多年前就看过，导剪版也是21年几乎第一时间看的，但这次重看，觉得自己当年那是什么也没看明白，如果现在让我说已经拍出来的这三部曲讲了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这讲了一个弥赛亚的诞生，并嘲笑自己当年怎么会没有看出来。作为中国人对这种宗教问题非但很不敏感，其实也很不感冒，但或许在很多西方人眼中圣经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就像对我们来说西游是一个永恒的主题？顺便一说，我觉得这简直太有趣了，对西游的不断诠释，特别是近二三十年来的不断诠释，简直是一种社会思潮的缩影，但为什么是西游，就挺神奇的）

这些年片看多了，意识到一些事（声明：这些都是瞎猜，可能我理解错了），首先西方人在文艺作品中加圣经隐喻好像并没有那么敏感，很多，并且经常非常直白，不像中国人的习惯，圣人的名号不能随便按，隐射什么的都是僭越，老外好像没这个顾及。其次，老外可能确实是很普遍地以一种宗教思维，或者说源自宗教地意识形态去理解世界和阐释作品的（这是一体两面）。这两点在钢铁之躯到正义联盟的故事中就体现为：（1）很直白地将超人对标弥赛亚，（2）通过讲述超人/一个弥赛亚的对自身人性、神性的探索、接纳、觉醒，去讲述人应该怎样去生活和成长，如何与他人和世界相处，甚至如何面对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这可能是一个西方人比较惯常的切入点，从宗教反向到达更通常的生活哲学），以及（3）（以下存粹我猜测的）在未来原本要拍的正联后两部中，讲述神也不能解决一切，只有人在神的感化下（这个词可能有问题）重新认识到人类自身的力量和责任，才能真正拯救世界。

其中第（1）点很明显，尤其画面上，一堆神子拯救世界的世界名画， 就不细说了。就这个表现吧，刻意到为追求艺术效果放弃了场景真实性，算是导演个人风格，虽然不是我的审美点，但我能接受，就这样吧……

第（2）点就很复杂了。由于这次我其实没重刷钢铁之躯，只凭多年前的印象和最近被推送的一些剪辑，如果有记错的就当我瞎扯，见谅。在这个故事里，超人的神性（的一个方面）是天生的，所谓无所不能，但他对这种天赋显然很迷茫，甚至很痛苦，在小时候他发现这种能力可以救人，但最终也没有获得好的结果，然后他听从父母的建议，隐藏了自己的特殊作为一种自我保护，但依然迷茫所以流浪在各地寻找自己的……嗯，身世也好，使命也好，人生意义也好，反正这其实都是一体的问题。很多人不能接受最后因为他没有去救，所以他养父死了这件事，我觉得我是能接受的，特别是身为人母之后，从父母的角度，我希望我的孩子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简单地享受幸福，如果不行，至少是因为自我明确的觉悟，而不是被某些生而有之的东西强加的命运，而这种信念当然要比我自己的生命重要。在这样的父母之爱中，超人首先是人性压制了神性（特别是偏向能力的那方面神性），在那个阶段或许他认为做一个普通人才是对的，即使会导致牺牲（另外从情节需求上，另一个点可能是，如果他未来将是一个弥赛亚，他当然不能有一个活着的爹）。但是最后事实证明你想做个普通人但世界不允许，你不想惹麻烦但麻烦会惹上你，隐藏不能解决问题，直面自己的能力/出身/使命，才能最终找到答案，所以父母希望的大男孩还是变成了超人。这个阶段可以理解成不得不长大。

然后在BVS的前半段，嗯……前三分之一吧，可以看出超人处于一种比较松弛的心态之中，他感到自己无所不能（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是），有一个超棒的女朋友，最棒的一点在于路易斯同时爱超人和克拉克（这个问题我以前没意识到，现在我觉得还挺关键的），虽然也有外界的质疑，但是他并不在乎，也不真的担心什么，所以非常有余裕地去管哥谭地闲事，明显是站在比较高位地心态去看待蝙蝠侠地行事方式（这点和记者身份想呼应就挺值得玩味的）。他救人好像是一种本能，但他真正在乎的其实没有那么多，也并没有真的多融入这个世界，这个阶段的超人感觉上是一个拥有神的能力的，但心态上并不多么成熟青春期少年。

但是后段，国会山爆炸，被误解，母亲被抓，被蝙蝠揍了一顿，面对毁灭日，甚至吃了一枚核弹，直到最后捡起了那支矛，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在哪里了。这里面有几个细节，一是跟蝙蝠侠和解后本来他是要去找他妈的，但这个时候卢瑟已经在飞船那儿搞事了，所以蝙蝠说你去干你该干的事，我去救你妈，他犹豫过后同意了，粗看不觉得，细想其实这是一个重要转变点，即认识到除了小圈子亲友（父母和女朋友）外，还有更重要的不得不做的事，并且，信赖一个小圈子外的朋友，这是突破原来的小世界。二是最后拿到了矛，露易丝意识到如果超人拿矛去和毁灭日战斗会很危险，甚至可能会死，所以挽留并试图阻止他，超人当然也意识到了，但一边是最亲近的人的挽留，一边是可能的风险，他选择后者，这是明显的成长，学会承担责任。三是打斗场景中有一个细节，就是超人拿着矛捅了毁灭日之后一开始是没捅得太深，卡住了，然后被毁灭日贯胸，他一开始是试图挣脱的，但后面则改为顺势利用这个状态把矛插得更深，这是自我牺牲的觉悟。基督当然是知道他要死的，但义无反顾，自我牺牲是弥赛亚的必经之路。

然而如果仅仅限于自身，救世主又何谈救世。于是到了正联，虽然超人的戏份很少，但是有一段非常揭示主旨的话，就是著名的两个父亲交替的话语，信息非常直白，什么“人人都能成为向善的力量”，“这是你可以带给他们的信念”，“你到地球的目的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值得奋斗的理想”，“they will join you in the sun”，“你将帮助他们创造奇迹 ” 。

而整个正联的故事，和这里如此直白的主题表述是互文的，至少目的上应该是互文的，不同的人受到超人的行善理念的感召，聚集在一起，跨越了人本身的隔阂和冲突，所以老爷全程都在强调信念而非理性，所以小闪说他是超人粉丝，所以亚特兰蒂斯人和亚马逊人要有一段握手言和戏，所以大家从各自为战的孤独到成为一个联盟。（但是我觉得其实这种互文表现得不是特别好，后面再说。）

然而，如果if god is all powerful, he cannot be all good. If he is all good, he cannot be all powerful.这就到了（3），整个故事的另一条主线是对绝对力量的恐惧，这里说的整个故事，是指从钢铁之躯到永远不会有了的正联3，反正永远不会有了，后面就是纯瞎猜了：

有一个点，我不知道理解得对不对，我觉得扎导的超人特别在意露易丝，或者应该说真正在乎的只有露易丝（勉强算上他妈吧），又或者说导演刻意强调这个点。在BVS里最终冲向毁灭日前，他对露易丝说“you are my world”；在正联复活后醒来，也只有露易丝才能唤醒他；在噩梦场景中（如果传言准确，这也就是是正联后两部正式剧情了）因为露易丝死了超人彻底失控。但是，这个对吗？我的意思是作为弥赛亚，这样对吗？神如果只（真正地）爱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是all good的？而当绝对力量失去了绝对的善的基础，

也许传说中露易丝怀了蝙蝠侠的孩子最终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爱应当有更大的……嗯，格局，摆脱狭小的独占的爱，才能避免堕落成魔，才能成为全人类真正的弥赛亚？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我能给这个故事找到很多合理的编法（指让故事看上去不是猎奇，人物心理变化有理有据），我还是绝对、绝对、绝对不接受蝙蝠侠和露易丝……

四、蝙蝠侠的角度：凡人面对神

关于本蝙，或者说扎导DC宇宙种的蝙蝠侠，看到过两种两极分化的意见，一种认为本蝙的造型最贴近漫画本身，气质上也很相似，另一种则认为本蝙全程毫无建树，各种没有计划一点都，更加不要说应该永远都有的PlanB了，一点都不像蝙蝠侠，哪里是正联智慧担当该有的样子了。

我自己的感受，整个正联，蝙蝠侠最强调的一个词是“faith”，这个词如果再对应超人弥赛亚的定位，就很有意思了。蝙蝠作为正联唯一一个真正的人类，一个“普通”人，他在团队中的作用/价值/定位是什么？智力担当么？我认为在扎导这儿不是的。其实也正常，过去人类的历史中，一直认为自己是万物之灵长，世间最智慧的存在，但是现在，计算机技术越来越发达，AI战胜人类并不是新闻，即使在2016、17年这个问题还没有那么普遍，但是人类的智慧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敌也早就是一个问题了。

从电影角度看，显然钢骨在获得母盒加强后，在智力，至少说关于技术的智力层面是有优势的（这个问题细化就复杂了，主要体现为算力的智慧，和主要体现为……嗯“处事哲学”的智慧，明显不是同一种东西），所以特别有一段钢骨迅速修好了，嗯，搞定了，之前蝙蝠和阿福一直搞不定的飞机的桥段，这一段也可以反向照应“faith”的问题，即人类的优势并不在于技术或智商，而在于信念。

如果刻意岔开说两句，我也不认为人类最强的地方在于智力，或者应该说，智力是某种结果而非原因，我认为人类最强的地方在于社会性，单独的个体寸步难行，整体的人类纵横地球。这里面不仅仅是团结就是力量的问题，而在于，嗯，比如说社会性创造了分工从而进化了生产力，又比如说社会性导致了更多的交流需求导致智力的提升和语言的产生，而语言和文字又产生了从具象到抽象的，进而成为思维的工具，以及知识传播的基础，等等等等。这个不细讲，我自己也没有完全想明白，只是说基于这个基础，我认为不把智慧作为蝙蝠侠这个“普通”人类代表的主要优势特点，我是接受的。

那么扎导认为的人类优势在哪儿呢，如果从直观感受出发，他认为是faith（纯属瞎猜，错了责任在我）。以此为起点去理解，BVS一开场，那就是普通人类对无可企及的强大力量的恐惧，对“神”的恐惧，这种恐惧不说是没由来的，但肯定是超出合理范围的，所以显得蝙蝠对超人的敌意非常没道理（但同时，不管导演本意如何，超人对蝙蝠的态度也多少有点高高在上的想当然味道）。

然后经过解开误会，以及超人因为某种意义上源于他自己的错误的死亡，蝙蝠进入了一种被感召的状态，表现为：（1）毫无任何怀疑的信赖，表现为对超人复活后可能的情况没有任何备案，当然喽，信徒难道会防备神？（2）极其坚定，表现为在其他人都对是否要使用母盒复活超人心怀疑虑的时候，全程蝙蝠非常坚定，完全不考虑失败的风险；（3）有强烈的使命感，表现为从BVS结尾到整个正联，都坚持认为需要努力组一个团队出来，并且这件事理所当然应该由自己去做，因为自己“欠”超人的。嗯……狂信徒模板？

如果接受上述表现，去考虑蝙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心态的，那么除了在BVS中的错误导致超人之死外（那什么，btw，那个叫朗基努斯的士兵是不是后来皈依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可能是无力感。在哥谭累死累活对抗犯罪20年，哥谭还是那个哥谭，然后外星人不过路过一下，地球尸山血海，人类的力量显得如此不值一提，这两个事实的相互映射，再加上同年目睹父母死亡的无力感，蝙蝠在BVS一开始的时候心态明显处于崩溃边缘，阿福都看不下去了。这种心态不仅造成了其对超人的敌意，也造成了后续对超人的无论称为盲目也好，坚定也好的“faith”。

顺便说一句，那句已经成为梗的“I'm rich”，如果放在这样自我怀疑的心态中去理解，就不仅仅是一个玩笑了，不是吗？而且这件事最扎心的一点在于，这句话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对的。

但是正联还应该有3部，蝙蝠的心路历程也不会到此为止，说句实话片尾那个有小丑的彩蛋我并没有太明白，这里的核心问题在于自我牺牲吗？不应该吧？首先恐惧死亡这个选项应该是不存在的，其次自我牺牲这个命题在BVS超人的故事线中已经说过一遍了，再其次仅仅自我牺牲就能解决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

五、导演啊，咱能不能有话好好说？

说实话，我作为一个水平有限的观众，我非常希望导演能清楚明白地给我交代信息，第一不要要求我事前做功课，第二不要要求我每一秒都注意力高度集中，第三不要要求我理解能力超高，第四不要要求我N刷或者看一堆影评。将心比心，这过分么？但实际现在很多电影不是这样得

有时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导演的一些心态，呐，我怎么说是个艺术家吗，不是不可以直白地讲故事，但我总得用点“ 手法 ”啊，以前都被玩烂的活，那必须得搞点创新吧？

道理都没错，但这种事情吧，论心也论迹，要是最后效果没出来，那就是瞎整。

以那个著名得同名梗为例，我重看的时候觉得情节逻辑上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但问题是表现地不好，就……导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在这种充满着弯弯绕情绪的问题上把话说清楚了？

具体来说，当时是蝙蝠侠把超人摁在地上打了，下一步就是氪石矛一矛捅死永诀后患了，这时候超人终于憋出来一句（前面那么久就是不说，一开始是来不及，但后面是有机会的）“你这是在帮他杀玛莎”，蝙蝠侠一蒙，问你啥意思，因为两个点他都理解错了，超人说的是你这是在帮卢瑟杀超人的妈（这点观众能理解，而且其实非常直给，没有任何引申义），但蝙蝠侠心里得玛莎是他自己年幼就过世的妈妈，所以那个要杀玛莎的“他”当然就是当年哥谭那个强盗（这点观众多数应该也能理解），所以在他眼里超人这句话好像是说就是你（这副样子）导致了当年你妈的死（一种比较抽象意义上的导致），他一下子不能理解（想多了，往不存在的引申义上去理解了），但由于当年他父母都死了他活了下来多年以来他都有我责的心态（电影没有明确表现，但这种心态很正常），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我怎么了，我太弱了吗（心结，小时候弱，面对外星力量更感到弱），还是我太暴力了（他多少知道自己近些年暴力度增加有点失控，超人甚至找上门问了），他一下子不能确定，停了一下，更愤怒了，因为他本身就自我怀疑。这个逻辑是说得通的，甚至很好反应了蝙蝠侠的心态，但是！这里统共只有2秒，前面铺垫不是没有但太隐晦，我在这儿解释都得说半天加一堆括号，观众几乎不太可能反应得过来。

然后超人说，找到他（卢瑟），save玛莎，后面紧接了目的和当初抢劫案的片段，可以反证蝙蝠侠当初的心态，也说明了其实两个人根本没对上话，纯属各说各的。然后路易斯来了，但！只解释了一句，回答了蝙蝠侠“为什么要说那个名字”的问题，说这是他妈的名字，然后蝙蝠侠退开，有一段好几秒的个人中景，就他自己在那边半低头摇晃了几下，好像，我是说好像哈，是想表现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利用了，然后扔掉了矛。也有人解释说是蝙蝠侠意识到超人也有个妈，或者说也关心着别人，他也是个“人”（前面有一句他说你不是神，甚至不是个人），所以他发现自己错了，我觉得也说得通，但无明确证据，我自己的推测也没明确证据，但怎么样都好，问题是在于，这几秒的个人镜头，没有台词，脸部表情看不清（有面具），观众怎么能理解你到底有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啊？怎么几秒一过就扔矛了？而且接下来切走了，切走了啊！切去劫匪那边给了几个镜头，回来就已经是蝙蝠侠把超人拉起来了，这儿难道就不能让路易斯多说一句，这是他妈的名字，卢瑟绑架了她逼你们两个互掐，你被他利用了blabla，然后蝙蝠侠停手不就很清楚了？再说了，从路易斯的角度，难道这时候她不想尽快解释清楚问题？怎么可能说一句就停了？这么多弯弯绕你指望观众在几秒钟之间都明白过来？有话好好说怎么了？这还给不给普通观众活路？你不给观众活路，那观众当然也不会给你活路啊。于是这个BVS全片最大的槽点就出现了。

所以我一直说，DC电影宇宙没成虽然归根到底是华纳的锅，但扎导自己有没有责任？毫无疑问是有的，而且这里面确实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非常技术性的问题，而不仅仅是风格之类。

六、其他碎碎念

1、我对钢骨的故事……嗯，就是不大喜欢，无他，太老套了，父母爱子但忙于工作，两代人产生严重隔阂，然后经历了一堆事，最后误会解除，儿子理解了父亲并获得成长，这种故事不能说有什么毛病，但真的是泛滥到数不胜数，而且现在这个版本也没见的比别的讲得有什么好。

2、小闪的部分我还挺喜欢的，可能是我对原漫画一无所知，这个人设我毫无障碍还有点喜欢，故事思路也清楚，一个凡人获得了非凡的能力，但现实生活让他迷茫，并且我认为更重要的是，非常孤独，所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同类人”的团体，并且确实从中实现了自我价值，那段过去和未来都在我脚下展开的画面完美地实现了寓意和现实意义地同时展现，让人非常触动。

3、感觉直到导剪版，不知道是扎导还是华纳吧（我倾向于两者都有），还抱着一些幻想，所以关于留了非常多的“接口”，如果成了就接着往下拍，或者往个人电影拍，但结果是虽然评价不错，但显然达不到可以挽救DC电影宇宙的等级，于是这些接口基本就没有然后了，现在想想也不用说什么可惜不可惜，只是多少有点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