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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开场之前,一度以为这会是一段寻常的上海往事。1997,十三年前的一个冬夜,万家灯火,炊烟袅袅,八仙桌上有热气腾腾的晚餐、收工回家的父母,和刚刚放学的自己。门外弄堂里有叮叮当当的铃声穿巷而过,窗洞里望见一身绿衣的邮递员还在奔波……回忆往事的感觉,很像电影《时光倒流三十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料一开场,就接连遭遇重口味:河里打捞出无头尸;患心脏病的小男孩嘴唇青紫;家庭主妇聚在一起,讨论的不是今天买点啥小菜,而是彼此男人的工具和时间长短……英国导演Phil Agland,给上海这块浑朴的焦糖红烧肉,下足了尖头辣椒。

然而谁也不能怀疑这就是1997年的上海——无论是毛衣的款式、女人的大波浪,还是里弄式的石库门、百元大钞青皮蛋,都在暗示明示时间的烙印。1997年,上海人口四百万,外来人口仅仅八千;1997年,南市区还未并入黄浦;1997年,老城厢二房东家的棉被,是用棉胎、被单和丝绸被面自行缝制而成,每到换季,就是一轮“大拆洗”。

这是1997年的上海无疑——纵使重辣,仍能于那呛鼻之浓烟里,窥见上海的日常万象。高院第180案,教育局团委干部陈正华杀死女友张静,一分钟前还可以做误杀辩护,下一秒,已经筹谋好了分尸抛尸计划一二三。“刑警803”探员个个文质彬彬,穿着亚麻色西装审犯人,一边熟极而流地从嘴里往外蹦标点符号,一连串标准的沪骂,以“操”开头,以女性器官结尾,翻译成英文,也是很标准的“motherfucker”。一百多个观众万万想不到亚麻色西装背后能有这样的爆发力,笑过之后竟熙熙攘攘地鼓起了掌。这也难怪,上海人能在影院里听到沪语口白的对话,多么地可遇不可求。

时代正在开放,著名的“蔚蓝夜话”开风气之先,于午夜的电台畅谈性话题。主持人“蔚蓝”出现在大屏幕上,引起人群一阵躁动。现场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男性表示,这档节目也曾伴随他度过整个中学时代,直到后来广告泛滥,终于在忍受不住蔚蓝推销某“穿山甲”牌壮阳药的粗鄙言辞后与之决裂。

60多岁的超龄剩女正追求她的第一春,在路人甲乙之间踌躇不定。大家都是老克勒级的人物,年少风流,老了也还张口就是流利的英文歌。女人翻开床头积尘深锁的柜子,一双双半新旧的皮鞋铺满了两个平方的地板。不知正当30岁的剩女坐在观众席里有什么感受,40载岁月,变的难道只有高跟鞋的坡度?小凡的心脏手术终于成功,母亲望着重生的儿子喜极而泣,主刀医生就搭个床铺睡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随时候命。越来越多的女人走进性功能康复中心,咨询她们丈夫的问题:“他是党员呀,想想总归,不大好意思”。

性、凶杀、女人、疾病、政治……英国导演真讨巧,这些敏感话题一抛出来,观众除了接招,就只有讪笑。导演又真懂得生活,明白怎么将这些奔腾的潮涌的故事,复归于生活的平静。像影片末尾,21寸电视机里传出改革开放总工程师邓小平辞世的消息,当时的观众并未如1976年9月9日那般惊惶失措泪眼相对无语凝噎,他们只是轻喟一声“他让我们看到了外面世界”,言下之意,对自己的生活表示感恩。

纪录片的结尾是一个水墨写意的“逝”字,应和了她的英文片名:love and death in Shanghai。像电影《如梦》的结尾,吴彦祖说,有人教了我一句古话: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每一段过去了的事情,都带走了我们身体里的一部分,让我们不断回头寻找。

好奇的是,这部片子在英国首映是2007年12月。是什么理由,促使导演把1997年拍成的纪录片搁置10年再上映呢?情同酿酒?又据说还有一个7小时的足本。更加好奇。


逝Love and Death in Shanghai(2007)

又名:逝——上海冬夜的爱与死

上映日期:2007-12-10

主演:未知

导演:菲尔·爱格兰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