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住“72家房客”的时候,大约是11岁左右,某日放学回家,看到一群头戴安全帽的人正在疯狂地砍着屋外空地上的香樟树,樟树截断之前放肆地散发香味,应和着砍树人的压倒性暴力气焰,是另一幅人与自然的“枪炮玫瑰”默片留在我小小的心中。那十来棵树至少有50年树龄,三层楼高,虽然树下环境险象环生但也不妨碍正常人走路。那时我心里只想着挖过蜈蚣的乐园就要没了,小小惆怅,于是捡了一段橘黄色新鲜的樟木碎块拿回家,顽强的樟木香持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对面盖完了新公房,一直到“72家房客”陆陆续续迁走。当对面公房盖完补种上了一排小香樟树苗时,妈妈骂了句:“神经病,以前长得这么好的树就不应该砍掉,应该移掉。”

移还是砍?保护还是拆迁?常常忙着互相偷换着概念,偷换着偷换着,老看客们太老一个个走了,新看客们太小一个个忘记了。12月6日邂逅了《前门前》,第一个镜头是推土车轰隆隆地压近,我只觉头皮发麻。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有共鸣的对白时不时激发我的笑神经,深刻赞同“令你笑的人也会令你哭。”这句我本很不想赞同的话。

最近连续做了:读完《百年孤独》、看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适逢上海最冷的季节,搞得一腔乡愁情结没处倾倒,逮着《前门前》这机会正好让我舒缓舒缓我纠结的上海乡愁。

关于“拆”的主题,搜罗自己的记忆能有一叠碎片,可以对榫上片子里:暴力敲砖的无知工人、重坊废墟家园的父女、何去何从的手艺人、斜阳下的荒凉……所以,当得知上海将大造地铁时,立刻端上相机做点什么作为私人收藏。北京人心中的前门就像上海人心中的南市区(现干脆连“南市”这名号也没了),只有坐公车时候听听诸如“老西门到了请下车,开门请当心”、“next stop is老北门”之类由机械生成没有生命迹象的符号过过耳瘾。在没有城墙的城门里,囤积着一个世纪的灰尘,贴上了不合时宜的标签,注定要被连根挪走,倾倒,填埋。

会有柱着拐杖骂骂咧咧的保守派,同样也会有敲锣打鼓急着搬家的自由派。面对时代的洪流,我即蝼蚁般的众生之一,在面对推土机的逐步逼近时只能使用有限的“话语权”和卑微的“思考权”,但并不改变什么。

就像11岁会捡香樟木块的我,在21岁捡起了这个城市的碎片。


附上“上海版前门前”相册地址:(私人旧作)
http://www.douban.com/photos/album/13048856/

以及诗人朋友的上海默片:(友人旧作)
http://www.douban.com/photos/album/13049011/

前门前A Disappearance Foretold(2008)

又名:A Disappearance Foretold

上映日期:2008-06-15片长:86分钟

主演:未知

导演:Olivier Meys/张亚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