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开头是大提琴家费力克斯的葬礼,可这个葬礼显然缺乏了葬礼应有的悲哀和肃穆。没有死亡的阴影,这个场景仿佛是一个喜剧意味的戏剧排练,只让人觉得其中的荒诞可笑。一个一个的寡妇走进来,穿戴黑色,每个寡妇都说同一句话:“你没有什么变化,但又有不同。”从每个寡妇说话的方式、表情以及她们的动作可以直接地察觉她们明显不同的性格。最后一个女人进来,不同于任何一个女人,她从另一个方向进来,沉默不语,看着他的尸体,然后离开。科尼利厄斯读完所谓的传记,他最后离开。欢快的音乐突然响起来,我甚至不觉得突兀,脸部肌肉笑起来。
电影的时间顺序回到四天之前,科尼利厄斯第一次来到费力克斯的家中,他从一下车之后极其夸张的动作和语言都表现出他的浮夸的个性。他走进房中,听见费力克斯的演奏,看到很多的女人,他突然激动起来,一心一意地想着传记的他眉飞色舞。在听演奏的期间,他滑稽地出了丑,大师的塑像和他过不去的似的为难他,经过一番众目睽睽的折腾,他终于把塑像摆好了。

科尼利厄斯总是不断地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然后瞪大他的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他抓住了大师生活中那些真实的隐私的秘密。为了写传记他偷听他人的对话,他到最后为了见上大师一面甚至打扮成了女人。在为了某一种目的而进行的过程中,似乎不折手段会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有时候你不想这么做,但是一种隐秘的力量迫使你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但是对于科尼利厄斯,我认为他是一个为了自己所追求的目的而狂热而搜索的人,他是一个贪婪地会用尽所有办法的人。这也是他的职业本性之一。他也是一个禁不住色诱的男人,和大师的两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并且这种偷鸡摸狗的情事在他的描述下光冕堂皇地成为了一个华丽的一个女人为英雄似的他而倾倒的美妙的爱情故事。于是,任何人都有权利去怀疑任何一个作家,去怀疑任何人所坚定不移的事实。发生的事情尽管我们尽可能客观地描述,但是到了最后,我们始终无法避免自己主观情绪和经验融入到自我的叙述或表达之中。于是我们最多只能生活在自己和别人为这个世界有心或无心编造的事实中。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么那些无心出口的谎言是不是就构成了这个世界最深厚的本质呢?于是无论如何,我们不可避免地生活中苍白和谎言,整个一生,甚至是人类的整个历史都是完美的谎言而已,生动无比。而当他在偷情的时候被一个突然进来的拿枪的女人而惊吓无比时,他不断告诫其他的人有人要杀死大师。但是除了他其他人一点都不着急,他自以为是的了解情况的惊慌成为一种可笑的突兀。


易所德是在电影中被我注意到的一个角色。电影里,借她的口我们知道大师曾经说:“没有我的崇拜,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徒有虚名。”于是我开始揣测大师样是什么样的人,某一种绝对的自信还是一种虚无的狂妄?易所德在描述的时候有一种自我镇定自我陶醉,因此对于她的表达我轻易地就更够给予更多的相信。而每当大师开始演奏的时候,她总是忘我地听着,安静地,仿佛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科尼利厄斯意外遇上了阿德莱德,那时候她正在练习射击。科尼利厄斯不过是一个胆小的人,他不断地更换位置躲避子弹。(或许我也不应该这么说,因为任何人在子弹飞向自己的时候,逃避是他们作为被训练的人所能做出的条件反射。)每当他躲到一个塑像旁的时候,被击中的塑像却流出血来。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科尼利厄斯为阿德莱德着迷,他问自己天才是什么。他告诉自己天才就是让评论改变自己的思想。他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在树下创作乐曲来表达他对阿得莱德的心情,但是最后鸟儿把屎拉到他的脸上,他狼狈的表情让我觉得实在是很好笑的事情。


科尼利厄斯在剧中不断的出丑,成为了剧中闪亮的地方,一种变相的幽默。本剧开始的时候是以死亡拉开了序幕,我本来以为这将是一悲壮严肃的电影,讲述一个大师的一生。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在以一个以死亡为前提的背景下以倒叙开始的故事,所运用的是荒诞的诙谐的带有一点反讽意味的手法。整部电影的进行具有一种流畅性和生动性,甚至在没有任何突出的停滞的情节,也就是说电影的节奏始终处于一种明快的之下。但是其实这并不影响沉重或者略带悲痛的主题的表达。从头到尾,神秘的大师只出现过一次,但是这一次的露面也并没有让观众能够看清他的脸,导演一直刻意保持着隐瞒他的脸,在我的理解里,我觉得一方面是为了调动观众的好奇心,使观众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于这个大师产生浓厚的兴趣。(这里联系电影里的一个情节,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科尼利厄斯:你密切了解艺术大师费力克斯。
易所德:我?噢,不。
科尼利厄斯:但你……
易所德: 噢,是的,那样。
科尼利厄斯:但既然……
易所德:那不是了解他。
科尼利厄斯:那如何可以了解他呢?
易所德:没有人做得到。
科尼利厄斯:没有人做得到?
易所德:很多人以为他们了解事情。我们有了解他的理由,因为他是意味伟大的大提琴家。就像知道如何表演自己一样,没有人做得到不像自己。

我们能够对哪一些生命产生命产生好奇和探索呢?想来想去,在有时间和精力的前提下,所有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生命,自己热爱的人的生命以及那些非常的具有个性的(高贵或卑贱)的生命,特别是那些与我们生命的截然不同的生命,那会对我们本身造成一种强烈的诱惑。但是一个生命能够被另外一个生命了解和得知多少呢?一个人能对一个人本身的生命了解多少呢?我向自己提问,于是问题又回归于那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显然目前的我对这些问题一个都回答不出来,我当然不能说自己对自己是一无所知的,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假若什么都无法了解的话,那么我便觉得自己是白活了。不能确切的表达,因为我的欲望我的状态始终在不断的变化之中,甚至有时候我对这种自身的变化莫测的状态也是无法预料和掌控的。因此现在的我更多放任于情绪,使自己屈服于情绪而不做任何的克制和调整。把笔锋调回来,因死此我只能说生命真的是一个谜。而那些无数的被忽视的底层生命,那些无数的无法被透视的高高在上的生命都构成这个世界无法被解析的分子结构。那么神奇的生命的构成那么多无解的谜就在诞生之后再入进入了永恒的死亡的状态,而世界也因此丧失了一个可能性。随着年纪的增长和生活经历的丰富,我们已经不可能胸有成竹地去说我了解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在草率和敷衍了事的状态下或许还会被人从口中说出来,但是人们在深思熟虑之后是断断不会下这个结论的,断然没有人具备这样的能力。而那些我们本以为了解的事情,在后来的某些时候我们也会突然发现我们甚至比任何人更加的无知,因为在告诉自己我了解这样十足的肯定句之后,自我便对这样的事情产生了惰性,不再去探索。而任何事物的变化都是必然的,因此当你再次看到它的时候你很可能已经不认识它了,不是因为它面目全非,而是因为你不再记得它。我发现我说的话一直处在离题的状态之中,刚开始我想讨论的确实不是这样一个问题,但是刚才提笔的时候我突然被重物敲击一样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它又回来了,在我的头脑上挖一个懂穴居。我要说的是,那些被公众广泛认识的人,即那些所谓出名的人生命是较容易受到关注的生命,因为他们非凡的才华使他们在人们的眼中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因而那些人的生命成为荣幸的叙述对象,不管是因此而主动暴露自己的人还是因此而被迫隐蔽自己的人,他们的生命都因为成为了无数扭曲的碎片,和无数一次性的口水息息相关,和稀有的甚至从未出现过的心紧密相连。这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状况。但是有多少人能够知道并且获得有关这个生命皮毛的信息呢?我们那些扯淡的理由并不足够让我们去了解他,除非是内心的热爱,你爱他。“就像知道如何表演自己一样,没有人做得到不像自己。”看到这句话的我突然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撕成了碎片,人生这一场没完没了的戏,似乎从来因为缺乏真相而完美,似乎从来因为充满表演而惊叹。你逃避的不是其他,仅仅是你自己。当你在镜子中看到镇静地天衣无缝地表演着的自己会有什么表情呢?闭上眼睛吧,就当作从未看到一样。)


影片中还有重要的一幕是在水池旁边发生的,科尼利厄斯意外目睹了这些女人聚集在一起的一幕。她们互相述说着彼此对于大师的怨恨和不满,她们相互抱怨着彼此的嫉妒和猜忌,她们哭泣、打闹,又笑成一团。也许女人的天性就是如此,特别是爱上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们更是如此。她们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所以有着了解彼此的基础和更进一步了解彼此的可能。可是也正是因为她们爱着同一个男人,所以她们彼此又有突出的争锋相对的矛盾,所以她们相互憎恨又相互怜爱。女人是最多愁善感的动物,女人是情感最丰富最细腻最容易受伤害也最容易伪装和设计的动物,女人的心或许真的只有针眼那么大。她们都因为大师的才华而对他崇拜,爱他,但是因为自身的无法满足,所以痛苦不堪。她们试图离开他,但是她们却也无法离开他,归根到底,她们是心甘情愿留下的,那些她们嘴中抱怨的痛苦都是她们一手制造出来的,她们自己也乐在其中(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是这是我的一种真实想法。)当她们听到大师的琴声时,所有的人都停下来,聆听。因此琴声在影片里是一直贯穿着的线索。


还有一个地方要说的是,科尼利厄斯意外发现了一封信:“阿德莱德,我的爱人。我欺骗了你,背叛了你,这是必然的。但是要记住:如果我失败了或者贬低了我的艺术,你一定要杀了我。”这是大师写下的信。我只能说阿德莱德是大师最信任的人(或许是和大师在一起的第一个女人)。在我看来,大师始终没有爱过任何女人,他在和其他女人做爱的过程中其实也只是为了成全自己通过别人的身体和目光来爱自己,他只爱他的本身,他的音乐艺术。而所有的其他一切都是他为了创造艺术而去制造的场景和感觉。大师在最后似乎是要背叛了自己的艺术,阿德莱德也掏出了枪。但是大师始终没有拉响琴弦,然后他死了,即使死了也无法见到他真正的面目。大家虚假的悲伤在另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的来到之时在瞬间汉化为乌有,于是有了大师,之前的大师已经是不存在的记忆,人们又重新回到了快乐的争吵的音乐的海洋之中了。


科尼利厄斯曾为了见上大师一面而装扮成花枝招展的女人,但是这不过是阻断他写传记的计谋。而我想说的是,当一个人被一个自己所热衷的疯狂的愿望而逼迫时,任何的事情被做出来都是一件情理当中的事情。

看了这部片子,我罗罗嗦嗦的废话一多,但是始终无法把自己想要说的简略得当地表述出来,那么就当作只是一个小小的梳理。

这些女人För att inte tala om alla dessa kvinnor(1964)

又名:不要谈论这些女人 / All These Women

上映日期:1964-06-15(瑞典)片长:80分钟

主演:Bibi Andersson/Harriet Andersson/Eva Dahlbeck/Karin Kavli/Gertrud Fridh

导演:Ingmar Bergman编剧:Erland Josephson/Ingmar Berg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