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8-05

凌轩 • 精疲力尽:虚无者之歌

很难去客观地评价这一部作品，作为我最喜欢的导演，我尽管知道戈达尔从始至终都饱受着正义，但是几乎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电影史上最杰出的天才之一，而他的每一部作品我都是从好的方面去看——这部电影是我看的第一部戈达尔，也是他的处女作，我看这部电影四次，翻拍过一次，未来还会再翻拍。
拮据的经费、简陋的器材以及非科班出身的班底，注定了这部电影不会是一部在镜头和视觉效果上追求完美的电影，在那个时代的欧洲也并没有人追求这些——我今天想说的，单纯就是这部电影的内容，尽管有很多人已经说过，但是在我看来它的内容几乎是无法说尽的。
“你选择悲伤还是虚无？选择悲伤？那太蠢了，我选择虚无。悲伤是一种妥协了，要么统统归我，要么一无所有。”
从没有哪句话比它更完美的解答了我为什么总是不开心的疑惑，因为我一直在妥协，所以我不开心，我畏惧自己会一无所有，因此不断地妥协——我在看到它的刹那间就不得不对这部电影另眼相看，戈达尔似乎看穿了很多人的人生，简单来讲这世上只有两种生活方式，一种流于悲伤，一种拥抱虚无。因为我们都知道，完美只是一种梦想。
孤独。不是只有你独自一人的时候你才孤独。当你亡命天涯，身边的人却渴求安定的时候你也是孤独的；当你不务正业，身边的人却努力得到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你也是孤独的；当你选择虚无，你爱的人却选择悲伤的时候，你一样是孤独的。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的最可悲之处，就在于无论两个人多么亲近，多么爱对方，却注定无法真正理解彼此——米歇尔和帕特丽夏，戈达尔和安娜，艾尔维和安妮霍尔，无论电影还是生活，莫不如此。
所以我起初看到帕特丽夏去报警，是那样的无法理解，但是看多几次后，渐渐明白她对于生活和未来是多么绝望。他们不是不爱彼此，如果说《狂人皮埃罗》讲述了失去爱情的故事，那么《筋疲力尽》则仅仅像他的题目一样，疲惫，累到无法忍受——这更多是站在帕特丽夏的层面讲的，她从来都不愿意做个亡命之徒，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为了自己的自由和性命奔波着，更糟糕的是这种生活看不到尽头，她无法逃脱，她深爱对方，但她真的太累了，她看不到希望。
成为不朽，然后死去。
戈达尔坚持保留了梅尔维尔出镜的这一片段，为我对这部电影的印象增色许多。这是这里面唯一一次提到死去——是成为不朽，然后死去。这是我的梦想，我想当我洞察生命的意义，完成我生命的使命之后，如果刚好死去，也许算是一种圆满。我知道我不可能完成所有事情，除非我的生命无限长，否则在无尽的时空海洋中，五十年，一百年，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当川端康成达到自己的顶峰之后，他选择了死去，当太宰治用自己的才华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之后，他也决定死去。我想他们或多或少预想过，自己将成为不朽，这就是说他们的人生已经有了意义，即使现在死去也将永垂，那么何必呢，毕竟活着很多时候是一种痛苦，不是吗？
不是吗？活着可能也没有爱的人。即使活着有爱的人，她也不一定爱你。就算她也爱你，你们也不可能理解彼此，你们将成为对方的不幸。来吧，把嘴撅起来，我知道你很累了，帕特丽夏，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