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谈主题。
影片两个主题:文明冲突与亲情。对亲情不同的认识和理解,本就是特定文明中的一个部分。文明的冲突也就着亲情的戏份体现和展开。
这部电影给我一种焦虑不适感,为人们那封闭在自我重要感之中的内心。该片中,自我重要感主要体现在自我文化设定和亲情道德绑架两方面。
我毫不忌讳的承认我更认同西方人的个人主义和家庭观念,然而另一方面他们又可悲的依赖于机械与物质。中国人受困于道德绑架和家庭伦理的牵缠,然而有时又有天人合一挣脱物欲执念的通透与释然。
玛莎是一个西方现代文明的典型代表,她写字用电脑,她听收音机播报的新闻,她锻炼穿运动装户外跑步,她只吃蔬菜沙拉保持体重,她做饭用微波炉烤箱,她切菜用削皮器,她出门选择开车,她跟儿子朋友式的交流和追逐打闹,她关心儿子学校成绩,她会因为工作紧张到胃出血。
老人是一个中国传统文明的典型代表,他写字用毛笔,他听京戏,他锻炼穿布鞋室内打拳,他吃五谷杂粮,他做饭用煤气罩,他切菜用菜刀,他出门选择走路,他觉得孙子是用来传宗接代,他监督孙子学中文念儿歌,他擅长给病人把脉疏通经络,他的青春牺牲在了一个历史上特殊的时代,他活在对一生的落破无奈里,活在对亡妻的愧疚里,和对儿子没能回报他恩情且帮助排解他寂寞的失望里。这是一个典型的老人,一个典型的中国老人。
若说这两位来自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性别的代表有什么共同点,那只有一个,就是他们对自己文明固执的封闭,用一条界限死命抵御着外来文化的入侵。他们并非真的不好奇,并非真的做不到理解、包容甚至是融合,他们只是需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寻找存在感,以及保卫自己的那一点文明优越感。当然老人要表现的更加固执些,不仅因为他是一个老人,还在于玛莎的入侵者只是家里的一个外国老头儿和他带来的那些怪异的生活习惯,而老人的战场却是一个颠覆的生活环境及它背后的一切。
儿子晓生便是这中西文明交手的牺牲品,夹缝中的存在。他生在中国,受教育在美国,他在家既讲英文又讲中文。他既实践着西方的以夫妻关系为单位各自独立的家庭模式,又认同着中国式以亲子关系为主线的几代同堂的家庭模式。他既想要安慰妻子的不易且拯救滑向危险边缘的婚姻,又背负着中国式的反哺文化下孝道的心理负担。他的妻子不能理解另一种文明下的家庭模式,同时固执的拒绝改变。他的父亲又没有独立的资本,不论生活还是心理,并且更加固执的拒绝改变。对于他来说答案是无解的,钥匙不在他手中。他有心扮演好一座桥,然而桥的作用大小最终取决于桥两端的人自己是否愿意过桥。
片中老人练了一辈子的武术,一退一进,软硬兼施,阴阳合一,在道理上对中国文化的精髓理解的可算通透,在实践上不论饮食作息还是强身治病也都实践的不错,唯独面对亲情,他失手了,做不到,悟不透,美国之行,是他修炼的最后一关。
老人因受到陈太的点化”不应受到儿女的摆布“而起的离家出走,并非真的独立自主找寻自我了,那不过是自怜自艾中倔强的反抗,是儿媳口中说的”像个小孩要引起大人的注意“,是儿子口中说的”逃避苦难现实的一种方式“,是他自己酸楚的说着”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其他的事情不重要,还能念着几分情“,却又无形之中更加深了儿子莫名的罪名。
最后的结局也许开始有了解答,他们都做出了和解、让步与改变。这一次老人独居在公寓,意义上有所不同,但愿他真的开始有了新的、独立的生活。这是面对年龄、语言、文化、亲情各方面限制的条件下,最艰难最无奈的自我挑战。
说易实难,毕竟一辈子的思想意识的侵染和固化。
说难也易,只要跳出自怜自艾的泥潭,敞开心扉。
文明的冲突:往小了说,这是一个新时代家庭的难题。往大了说,这是一个全球化背景下的世界难题。

推手(1991)

又名:Pushing Hands

上映日期:1991-12-07(金马影展)片长:105分钟

主演:郎雄 Sihung Lung/王莱 Lai Wang/王伯昭 Bozhao Wang/戴布·斯内德 Deb Snyder/李涵 Haan Lee

导演:李安 Ang Lee编剧:李安 Ang Lee/詹姆斯·夏慕斯 James Scham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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