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苗是来自社会底层的人,但她不同于弱势群体,很多时候他们被无名化甚至污名化,用妓女鸭子等词来贬低他们的存在,而导演徐童把镜头转向了他们,在他的镜头下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立体丰富饱满的人,一个对爱情有着憧憬,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一个无时不忘对父母尽孝道的人,一个重情义知恩图报的人,在如散文诗般的刻画下“性工作者”早已成为她人生中一个小小的切面,一个她众多美好品质中一个小小的标签。

这些小人物在权力与生存的挣扎中谈论着自身的故事,他们与权力与制度对抗,在生存的大课题下,用生命与权力相碰撞去激发他们的力量,而这也成为了他们平凡生命中最热烈的点。在权力与那些最平凡无奇的生存之间往来的这些片纸只言,对于后者来说,无疑就是曾经给它们树立的唯一的纪念碑;这些文字正是投射到这些生命上的充满了喧哗与骚动的短促光芒,它穿越时间,甚至使我们也有机会看到这些生命。在镜头下他们正生动地演绎着自己的人生,他们在痛苦与幸福的两重境地下怒放着自己的生命,而徐童所作正是让沉默者有声,让孤独者盛放。

面对洪苗,放下传统道德观对其进行的审判就是道德的,“性工作者”的身份没有让她物化自己,更没有让她允许他人对他的物化,于她而言这也是一种职业,她渴望被尊重也渴望被理解,她与嫖客间的关系早已不是单向的压迫,更不是简单的二元对立的关系,而ktv泡鸭子的场景可谓是全片的点睛之笔,底层关系中的二元关系被瞬间瓦解,在人类最原始的快感面前,身份是流动的,她可以是“性工作者”,她也可以是“嫖客”,于她而言这些人是客户也是朋友,在金钱的互换上他们也有着情感的互通,性工作者与嫖客之间是共谋(complicity)的。他们互相依存(commensalism)。这就是底层的逻辑。在情感的纽带面前,金钱是一种很虚无的存在,嫖客把钱给予了性工作者,性工作者把一部分钱寄回了家乡,又把另一份用在了自己的享乐身上,金钱像是那土地里蹭蹭蹿出的小麦,到了一定的时节又注定被割收,金黄的小麦割了还会长出,长出了还是会被割掉,它的存在是那么的美好却又那么的虚无,而这其中与日俱增的大概只有耕种着对那片土地的情感,而对苗而言她不属于北京也更不从属于这份工作,让她坚定抱着热情活下去的是对故土的那一份挂念,对半身插在故土里的人的思念。而她与北京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一切都如浮萍般没有跟的共生着,喘息着,挣扎着,也共情着……在这种“共谋”的关系下,没有阶级对抗,没有性别政治,有的只是“为了最低级或者最基础层面上的生活和生存”,而他们心底的归宿依旧属于家乡的那一寸麦田。

在这里不仅身份是流动的,人也是流动的,频繁穿梭于北京和河北两地的她从未停歇,财富的“剧增”仿佛没有为她波澜不惊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变化,回到家病入膏肓的父亲不见任何好转,去到北京她的情感只允许在那一张犄角旮旯里肮脏的小床上释放,她是流动的,她长期徘徊于身体换来的钱的流入与流出路途之中,但无助迷茫的情感却是贯穿始终的,每天睁开眼还是重复着一样的生活,试图改变却无所适从,一切都只是无始无终的存在……

一个不长的片子却包裹着太多,这是一次跳脱西方视角,从东方视角出发对自己底层内部视角剖析的大胆尝试,徐童有许多贴着拍的镜头引发了争议,因为观者在心底依旧抗拒别人不堪血淋淋的生活,正是这种极度不适促使屏幕前的我们尝试用底层逻辑去看红苗和生活去做得一切抗争,不是一种道德至高点上的同情或者怒其不争,是顺着她那迷茫又坚定的目光去看不一样的生活,是紧贴红苗的脉搏去感受那每一次有力又执着的跳动,直面她过的人生,不用传统的道德价值观对她审判,直面她所处的现实没事对这个她也是对这个多元的世界最大的尊重。

纵使法律不允许他们存在,这个社会对他们的包容度也很低,但在找到更好的生存方式之前,她只能这么活着。



麦收(2008)

又名:Wheat Harvest

上映日期:2008片长:99分钟

主演:未知

导演:徐童 Tong Xu编剧:徐童 Tong X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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