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春季日剧的整体水准较之上一季有不小的提升,收视与口碑也相当均衡。形成话题的几部剧中,富士台周六晚11点档《FIRST CLASS》因其高燃话题、全开模式和超美阵容而备受瞩目。

黑化还是救赎

先从本剧的关键词说起。Mounting,这个被日本人玩坏的英文词,早已脱离了原有“上升、乘骑”的含义,转指女性间根据长相、背景、财力、感情等综合因素,私下或内心中评定一个人所处的地位。这种内心暗语的外化表现形式,往往是女性之间的正话反说,明褒暗贬。举例说明,当你的闺蜜对你说,“真羡慕你,这么瘦,哪像我,有胸真是个大拖累。”貌似在夸赞你瘦,实际上谁都听得出是在嘲笑你的胸小。这样的语意置换到当下中国,可以约等于低俗鄙陋的热门词汇“撕逼”,别想歪,这里仅指女性之间暗潮汹涌的嘴上战斗。看来中日两国虽然国情不同,社会认知也多有偏差,但所谓人性的阴暗与人心的狡诈,却是不分中外、自古皆然。在这方面,现代职场尤其是能够找到共鸣的地方。

本剧的内容,一言以蔽之,是以白富美扎堆的时尚杂志编辑部为舞台,讲述纯情小白绝地逆袭,最终上位,变身高冷女王的故事。这样的设定从2006年的《穿普拉达的女王》起便已落入俗套,近些年以此为主题的日剧也是层出不穷,《工作狂人》《决定不哭的日子》这些女性设定的OL剧已然将花样玩得差不多了。脑力激荡之下,本剧大胆引入Mounting模式,可谓找到新的燃点。

在东京下町衣料店工作的千奈美(泽尻英龙华饰),善良单纯,热爱时尚,因店面倒闭误打误撞,进入仰慕已久的顶级时尚杂志社做实习生。在这个由主编、副主编、正式编辑、合同编辑、专属模特、摄影师、化妆师等各色奇葩组成的高冷小圈子里,初来乍到的千奈美只能位居Mounting排行的最底层。所有在她上面的人都或明或暗、想尽办法来打压她以确保自己的位子。地位只比千奈美高一点的合同工白雪,心思不细只能阳谋,一路呼哈呵斥加无脑破坏,第一个被千奈美借力揭穿;有靠山、混日子的海归瑞美绘(菜菜绪饰),工于心计善耍阴谋,毒舌加厚黑,几次将千奈美玩于股掌,终究多行不义一场空;一心盯着主编位置的副主编小夏,假意施恩,实则操纵,妄图把千奈美当做自己的马前卒,却不小心露出自己的马脚,仰面侧翻;主编留美女王做派,冷酷刻薄,每每损到千奈美颜面扫地,却也是最能体认千奈美内心的人。还有一干外围,为模特头牌争得刺刀见红的MIINA(佐佐木希饰)与ERENA,一个不惜呕出食物以防发胖,一个跟踪、偷拍、抹黑样样精通。

就是在这样令人窒息的高压环境里,我们的主人公千奈美怀着天真浪漫的少女心懵懂入局,一路厮杀,由白渐黑,黑里透红,红到发紫。千奈美黑化的过程,也是这摊粉色浆糊中最有看头的部分。一方面,编剧极想让千奈美彻底黑化,由此进入以黑制黑、“加倍奉还”的“半泽模式”;另一方面,编剧又极想给她洗白,由此开启感动与治愈齐飞的“晨间剧模式”,两厢摇摆,让观众的情绪也跟着坐过山车。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再逼仄的职场环境也会被现实折磨得无比磨叽,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公司回家的观众乐不得体验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爽快。但潜藏其中的深意却值得我们思考。

终究,我们是要依靠厚黑上位,还是凭借勇气与理想?很多时候,编剧努力想让我们相信理想可以照进现实,但剧中的现实却告诉我们这不过是loser聊以自慰的借口。有时候编剧又恨不得把现实彻底拉黑,但千奈美无辜的表情和时而爆发的圣母情怀又让我们相信,勇气与理想才是真正的救赎。也许,在黑化与救赎中摇摆的不只是编剧,还有每一个你和我。

当千奈美用善良隐忍收服MIINA和白雪,用冷酷无情荡平瑞美绘和小夏时,人性的复杂超越了戏剧的铺排,也超越了简单的“燃”与治愈,而是让剧作显现出思辨的意味。

解构是一把双刃剑

作为一部以时尚、女性、职场为标签的日剧,其实主题上再怎么闪转腾挪也难以彻底出新,早已意识到这一点的编导们于是在形式上大肆铺张。日剧综艺化是这几年日剧领域里出现的一个很值得关注的现象。简言之,日剧不再纠结于戏剧三要素所设定的标准范式,而是借用互联网时代所带给世界的扁平化思潮与新技术,颠覆传统的戏剧模式。做一个不算恰当的比喻,如果说国产剧还在追求一个好的故事,美剧还在迷恋一个好的讲故事的方法,那么日剧已选择跳过这两个层面直抒胸臆,故事反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本剧中,编导采用了大量综艺节目的制作方法,比如在画面中海量穿插醒目的标题性字幕以吸引观众,煽情段落的突然停顿以制造离间效果等。当然最让人惊艳的是剧情对话与内心独白之间的无障碍穿插使用。剧中几乎每个角色都有大量的内心独白,内容却刚好与此时剧情中的对白形成反差。表面上同事间和谐的言语交流瞬间被恶毒的内心咒骂所替代,原本剧情中的笑脸相迎也立马反转为面向观众的狰狞。更绝的是,每当出现内心独白时,画面下方的字幕便衬上黑条,生怕观众不知道我要黑你了。

这种完全破坏故事完整性的处理方式却意外吸引了观众。此时的观众不再是自行代入情感的受众,而是成了提前洞悉情节走向的帮凶。这样的方式也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观众可以居高临下审视剧中人物闹剧一般的表演,从而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感;另一方面,由于无法代入内心的真实情感,观众很快便容易厌倦,继而无法认同创作者真正的用心。事实上,编导们也试图在弥合这种不足,其中的一个例证就是,作为主角的千奈美竟然没有任何的内心独白。很明显,一旦编导们想要把千奈美塑造成一个完美的、迷人的、能够让人从内心里认可的形象时,那种解构的、戏谑的、无法让观众情感代入的方式便只能起到破坏性的作用。做这种生硬的切割式的处理,算是一次不错的权宜之计,却远远解决不了日剧所陷入的自相矛盾的窘境。

三美竞艳

本剧基本沿袭了三年前大热的女性情感群戏《丧失名字的女神》的制作班底,导演水田成英、树下直美,编剧渡边千穗在其中的优异表现,也让富士台放心地把《FIRST CLASS》交到他们手上。尤其是渡边千穗,不仅擅长群戏刻画,也是写职场戏的好手,由她执笔的《决定不哭的日子》可算是近年来女性职场剧的经典。

看出富士台用心的不止是幕后班底,更在于演员的选择。三位话题女星联袂出演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妙笔,其中高妹菜菜绪的突破最大。身高超过170CM的女星在日本演艺界绝对算不上优势而是困扰,近两年开始从模特转向影视发展的菜菜绪在这方面一直比较吃亏,但本剧中瑞美绘这一角色像是为她量身打造,傲娇神态、高能台词都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难得全剧最厚黑却不招人厌,菜菜绪这一次的反面转型绝对算得上大成功。

在模特界、美颜界风光无限的佐佐木希,也一直在影视上不尽人意。大概是她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在镜头面前难免显得有些木然。但性情执着的她没有放弃,从近两年的表现来看,无论是做陪衬还是演女神,佐佐木希都能做到平心静气,慢慢累积,这样的态度在声色世界里实属难得。这一次演回本行,MIINA身上的倔强与辛酸被她诠释得细腻动人。

该怎样形容泽尻英龙华呢,这个谜一样的女星。如果说《一公升的眼泪》是她演艺事业最初的顶峰,那么其后一系列的出位事件则给她扣上了艺能界第一恶女的帽子。两年前在蜷川实花导演的《狼狈》中不惜裸露出镜也未能挽回人气,但这一次的复归却让人有重生之感。在剧中,千奈美不仅有纯美的一面,也隐现出些许的迷邪,这一点很像出道时的泽尻,不假掩饰,无所畏忌。随着剧情的发展,千奈美在历经沉浮后逐渐成长起来,终于可以勇敢地面对世界与自己的内心,这一点又像极了当下的泽尻,折腾了像是一个世纪的她其实也才27岁,重新出发,犹未为晚,洗尽铅华,风情犹在。

First Classファースト・クラス(2014)

又名:时尚恶魔(台)

主演:泽尻英龙华 Erika Sawajiri/中丸雄一 Yuichi Nakamaru/佐佐木希 Nozomi Sasaki/菜菜绪 Nanao/平山浩行 Hiroyuki Hirayama/三浦理惠子 Rieko Miura/板谷由夏 Yuka Itaya/石田妮可 Nicole Ishida/田畑智子 Tomoko Tabata

导演:水田成英 Naruhide Mizuta/樹下直美编剧:渡边千穗 Chiho Watana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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