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在硬盘上呆了有些时日了,每每想看,一打开,看到5个多小时的时长,啊!就立马关掉了。就好像一本大部头的书,它的厚重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毅力才能承载住,上一次看这种大部头要追溯到六个小时的《灿烂人生》。周五晚上,我带着些许的好奇再次点开了它。
不得不说电影名带有一点迷惑性,亚历山大可以算是主角,但他承载更多的是导演赋予他的视角和意思表达,从他的视角来看爱柯达家族的爱恨纠葛,导演也赋予了他个性鲜明的形象,而芬妮的戏份相对少很多,她的出现明显是为了衬托亚历山大的。电影名虽说是芬妮与亚历山大,而表现的对象却是以他们父辈为主的爱柯达家族。


1907年的平安夜前夕的瑞典,爱柯达家族的剧场里上演着一年一度的庆典节目,等待节目开始前的观众席上,镜头扫过一个个表情不一的面孔,有人一脸严肃,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声抱怨,也有人鼾声正浓(卡尔)。
另一面,家族最年长的海伦娜老祖母在家里与一众仆人紧张布置着,等待众家人的归来,梳妆台前,老女仆对女主人感慨说“这是我们第四十三个年头共度圣诞了”,老祖母心绪一下翻涌起来,自己掩饰着感伤,却强行说另一个女仆看起来不高兴。
接着,伊萨卡在古董店与侄子互道晚安,比剧场众人提前到达老祖母家,老情人见面,分外亲切。
再后来,三姑六婆一个个到场,与老祖母一一贴面亲吻。人物的井喷式出场,让我在前面半个小时的时间我都没搞清楚爱柯达家族的人物关系,甚至虽然知道了卡尔和古斯塔夫是兄弟关系,也是直到他们一起去找主教谈判的时候,才确认卡尔是二哥。


继续写下去之前,先梳理一下主要人物关系:
海伦娜:祖母,曾经是剧场演员,丈夫(已逝世)是曾是剧场负责人。
伊萨克:经营一家古董店,海伦娜年轻时候的情人,后来成为她一生的挚友,有两个侄子。
奥斯卡:爱柯达家族长子;妻子,艾米丽;子女,芬妮、亚历山大。
卡尔:次子,妻子莉迪亚(德国人),无子女。
古斯塔夫:最小的儿子;妻子,爱尔玛;情人,小麦(女仆);子女,佩特拉,气妮、普特、海伦娜·维多利亚。

搞清楚了人物关系,再来看看平安夜开始铺展开来的剧情。先从老祖母说起。
平安夜看上去是大家共聚一堂,一片欢欣,在这欢欣的背后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年事已高的老祖母,虽然膝下子孙满堂,却无法消解老年的孤独感,平日硕大的房子里只有几个忠实的女仆侍伴身旁,平安夜后众人散去,只有与她一起老去的旧情人伊萨克尚未离开,凌晨四点,她忘情地对着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伊萨克共话当年往事,却没发现对方已经睡着,而伊萨克也极力克制着困意,陪她回首往事。快乐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她这样感叹,眼角却无泪,回忆起她丈夫回家撞上伊萨克把手伸到她衣服里时,两人大笑不止,泪水不期而至。伊萨克还是以前的伊萨克,老了也不忘风流(餐桌上还调戏老女仆),海伦娜却不是年轻时候的海伦娜了,多了一份老年的矜持。她是贾府的史老太君,有着作为最高长辈的威仪,她也是《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费尔明娜,时间没有冲淡她对老情人深情,她也是《百年孤独》中的乌尔苏拉,见证了家族的变迁、生死,奥斯卡的死去,小麦的孩子诞生……
印象最深的是,窗口前望着艾米丽改嫁主教离去的身影,她预言家一样地说“艾米丽还是会回来的,很快。”
老年人的孤独,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而我却是有切身感受的。爷爷膝下子孙众多,除了八个子女,孙辈、曾孙辈的也不少了。去世的前几年,他也是一个人守着空阔的大房子,只有在他每年生日时,大家才共聚一堂,不过更多的是像例行公事一样,子孙们像是在服从一种礼仪上的需要,寻求自己心理上、道德上的安心,也没有多少人多陪陪爷爷多说说话,聊聊天,听他说说陈年旧事。大家三五成群,各玩各的,最后各自散场,继续留下爷爷孤身一人。


在老祖母的眼里,奥斯卡是模范儿子,艾米丽是模范媳妇,是那种总能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让人放心的人。奥斯卡从父亲手中接手剧场,自己也是演员之一,从他在剧场的演讲、餐桌上提醒子女注意礼仪、睡前让孩子念祷词这些细节上可以看出他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但也不仅只有这一面“刻板印象”,孩子们的寝室里,他随手抓起一把木椅,编出一个离奇的故事,把孩子们吓得一惊一乍,“嘘!小心点,别让妈妈听到了”,对子女严肃,也能与他们打成一片。
排演的最后一场戏《哈姆雷特》,他依旧扮演城楼上鬼魂的角色(丹麦王子哈姆雷特父亲的鬼魂,被弟弟害死),这一次却真的成了鬼魂。弥留之际,对妻子艾米丽说“一切如常,葬礼从简,只需要在葬礼上为我奏一曲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爷爷的葬礼上,响起的是铜锣鼓号,沿路摆满了鞭炮,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穿过田野、穿过村庄,走进山野。


奥斯卡死后一年,艾米丽离开剧场,改嫁主教,带着芬妮和亚历山大,走进了魔鬼的地界。
至今还对主教重复过多次的那句“我不仅手握着法律的正义,还掌握着道德上的公正。”印象深刻。
不可否认,艾米丽与奥斯卡在一起是幸福快乐的,但是却又那么普通、温和,奥斯卡死后,她像觉醒了一般,觉得自己需要探寻生活更多的可能性,如果可以像烈火一般燃烧,就不愿做平静的烛火。面对主教家里压迫的气氛,一开始,她还安慰芬妮和亚历山大,慢慢地就会习惯和改善的。却不知她一步步走向的是深渊,等她终于意识到之后再去找海伦娜求教,她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主教把她深深地套牢在手里,毕竟他掌握着法律和道德的双重公义。
对于艾米丽,我们能过多苛责吗?至少她后来回到爱柯达家族后,家人们依旧是欢迎她的。现实中的艾米丽并不少见,如果奥斯卡们不突然逝世,她们仍然是老祖母眼里的模范媳妇,或多或少地可以压抑着自己的个性。因为人有时候很难兼顾多个角色,比如为了做好家庭主妇的工作,放弃高薪的工作机会,让丈夫养家糊口,即使自己在某方面才能出众,也愿意为家庭牺牲。可一旦这种生活的平衡被打破,此前被压抑住的个性可能就会因各种诱因而爆发,好像一种女性意识的突然觉醒,不甘做男性的附庸。
小麦的例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哭着对艾米丽说,古斯塔夫对她太好了,一定要给她经营一家咖啡馆,而她却更愿意跟佩特拉到斯德哥尔摩去工作。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她也不想一辈子成为古斯塔夫的附庸。

卡尔夫妇是一对矛盾的结合体,也只有莉迪亚才能容忍地了卡尔,难以想象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莉迪亚经历了多少苦痛。
卡尔是大学教授,准确说是一个失意的大学教授,精神上对自己要求严苛,感情丰富,生活却始终处于一种濒临破产的状态。
前面的几个镜头,平安夜的剧场里打瞌睡,与朋友高歌的时候被妻子强行拉走(赶着去海伦娜家参加晚宴),无意参与众人的谈话,带着孩子们到楼道里玩起“打炮仗”(放屁)的游戏,亚历山大举着插着三根蜡烛的烛台放在卡尔翘起的屁股后面,突然一声巨响,蜡烛被不明气体吹灭,镜头陷入黑暗,我却在屏幕前大笑出声。这是卡尔的顽皮。
平安夜散场回家,卡尔手握酒杯抱怨家里冻死人里,一点暖气都没有,莉迪亚说因为欠债太多,木厂已经不给赊账了。接着卡尔开始一连串的抱怨,海伦娜不愿再借钱、妻子无法生育、被院长骂不重视讲稿,还有明天该死的早课。生活的各种不如意都在他咒骂的范围内,包括妻子对他的容忍和爱,在他看来,莉迪亚的这种爱是“低三下四”的,配不上他,另一方面,他有马上道歉说知道自己太过刻薄,观众还没来得及原谅他,他又马上继续咒骂起来,接着陷入内心的苦楚中,人生本是一片虚无。这是卡尔的刻薄。
与主教谈判的时候,卡尔一直保持着礼貌与克制,寻求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同时也友好地坚持自己的原则,对于古斯塔夫直言不讳戳穿主教虚伪的面孔,迫不及待地亮出底牌,忍不住直骂“你真是个没脑子的SB”,结果证实了他的想法,主教并没有被他吓到,随后也放出大招(艾米丽)。这是卡尔的聪明。
卡尔的妻子莉迪亚,好像从始至终只有逆来顺受的“刻板印象”。但是卡尔能看上她,绝对是证明了有能吸引他的个性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她跟卡尔是怎样相遇相知的,在平安夜上,钢琴伴奏下,她引吭高歌,众人静默不动,镜头对着卡尔,卡尔不停饮酒,看着她演绎一段动情的美声唱曲,落下泪来。
古斯塔夫一直维持着他令人讨喜的形象,坦言自己追情逐色,也知道妻子爱尔玛能接受自己沾花惹草的行为,就像海伦娜说的那样,作为一个餐馆老板,有着精明的生意头脑,却没有处理好自己私生活的能力。
也佩服爱尔玛,她有着女人的精明,早就看透了古斯塔夫,知道他招惹再多的女人,最终还是会回到她的怀抱。平安夜上,古斯塔夫当着她的面抱着小麦,艾米丽问“你就不吃醋”,她说“我觉得很好玩。”这是爱尔玛的自知和牺牲,如果她醋意大发,又哭又闹,或许他们的夫妻关系会比卡尔夫妻俩更难以维持。说是自欺欺人也好,对于有些人来说,并不需要活得那么透彻。






芬妮与亚历山大Fanny och Alexander(1982)

又名:芬妮与亚力山大 / Fanny and Alexander / Fanny & Alexander

上映日期:1982-12-17片长:188分钟

主演:克里斯蒂娜·阿道夫森 / 伯杰·阿斯特 / 佩妮娜·奥威 / 克里斯蒂安·阿尔姆格伦 / 卡尔·比尔奎斯特 / 阿克塞尔·迪贝里 / 艾伦·埃德渥 / 茜芙·埃里克斯 / 阿娃·弗洛灵 / Patricia Gélin / 迈丽丝·格兰隆德 / Maria Granlund / 贝蒂尔·古韦 / 埃娃·冯·汉诺 / 索妮娅·赫登布拉特 / 

导演:英格玛·伯格曼 / 编剧:Ingmar Berg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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