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开始是昏暗的房间,几只蚊虫绕灯而飞,幽深的走廊和暗色影调的妓女们依墙而立,混合着特有的异域音乐,种种元素都透露着这个文明古国一贯有之的神秘,似乎是带领观众窥视亚洲最大的红灯区。随之摄影师泽娜的陈述交代了背景。在观众窥视红灯区的同时,影片中观看的主体却是一双双孩子眼睛,影片开始不断组接孩子的眼睛和妓院环境,在整部影片中把8个孩子和泽娜摄影师联系在一起的媒介——相机——同样是孩子眼中的外部世界,无疑整部影片是以孩子的视点作为主要视点。但作为介入性纪录片,摄影师泽娜才是推动影片叙事的主要元素,而非8个孩子。
那8个孩子是否是主角呢?
接下来将从二元对立式的回答:“是”与“不是”中寻找答案。“是”,本文将更侧重于个体生命的哲思,“不是”本文将侧重讨论介入式纪录片的意义。
   
“是”——个体生命的哲思

人的一生是通过与他人相遇来完成自我圆满的。泽娜老师的出现让8个孩子的生活发生了些许改变。
比起片名《小小摄影家的异想世界》,我更喜欢《生于妓院》,不是因为妓院二字给我带来的窥视感,而是它还携带了整个社会评价体系中的唾弃,只要你出生在这里。
当我们还未出生之时,就已存在了我们的爸妈,存在了爷爷奶奶,存在了家乡,甚至存在了你未来叫什么。也就是说在我们没有进入这个体系之前,这个体系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生中三大关系中的两种:地缘和血缘。就是这两点确定了谁和我们一生都有关系,确定了我们和谁是发小,读什么样的学校,接受什么样的教育,认识什么样的人。

当然红灯区的8个孩子一样不可避免,他们生于妓院,是妓女的孩子,是贫民区的孩子,生来不平等,已经不可驳斥,影响我们一生中的几个重要元素都不是我们可以做决定的。但是这生来的不平等参与了后天社会资源的分配。生于妓院的8个孩子没有受教育的权利,没有学校愿意接受他们,这无异于删除了他们最后可以做出选择的一项——业缘。无论他们是否愿意,男孩子长大贩毒,女孩子长大卖淫。如果没有泽娜老师的帮助,我想他们结束现有的社会体系,只有两种,要么死要么疯,一种是结束生命,另一种是不再称为人。虽然“定数”、“宿命”之类表示不可逆的词语中掺杂着“不可喻”的美学。但是对于不能能连仅有的一点选择权也抹杀掉,否则一代又一代只是在重复父辈的生活。

很多人觉得泽娜老师的出现只是杯水车薪,但新的事物出现是最好打破现有的状态,这是真正在做公益的人,通过摄影课这个契机和这些孩子联系在一起,教学相长,真正的公益就是这样,不是用强者的姿态去给予一些物资和钱财,而是用平等的姿态,相互了解双方,交换双方的拥有,无论是交换生活还是经验甚至是记忆。泽娜获得了奥斯卡,也许对自我是一种实现;孩子们受到了教育也是开始一种自我的实现。如一位日本禅师所说人的一生是通过与他人相遇完成自我圆满的。这是一种圆满的开始。

个体生命在漫漫人生中总会有对自我生命的反思,反思个体生命的存在和体验。不过对于印度的孩子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有信仰,他们相信诸神。这无疑是在减少人们对生命自身的反思,信仰就是对“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宇宙起源于哪里”、“为什么是有而不是无”等等问题的解答,同时至少他们在这里没有焦灼,他们有信仰不用去担心人的无根性。如佛家就用“来世”很好的解释了“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从子宫来投胎到子宫去。8个小小摄影家当他们离开家长去上学时,他们在唱歌;他们去海边拍照时,他们在唱歌。开心了唱,不开心了也唱。歌舞有这样的心灵慰藉。
可能每个人就是这样存在于两个时空,一个是信仰中,一个是现实中。
  
“不是”——现实版的世俗神话

在传统世俗神话叙事中,泽娜老师是拯救者,而红灯区的8个孩子是被拯救者,他们所处的生活环境就是原本存在的困境。无疑泽娜老师是主体,是纪录片的推动者,通过推动叙事来赋予镜头意义。因为纪录片的真实性,可以说与该片的相关新闻是该影片的继续,如关于主角的后续报道(普雅会去妓院从事性工作,阿维塔就读纽约大学)以及该片获得奥斯卡奖等等。这部影片如传统的世俗神话一样,拯救完成英雄(泽娜)归来得到占主要话语权社会(奥斯卡金奖)的承认,而被拯救者(生于妓院的8个孩子)开始从社会边缘进入正常孩子的生活。

真实电影与我们看到的故事片不同之处在于:
观众观看故事片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主人公受到的磨难都是一时的,主人公也不会就此死去,因为故事无法再继续,观众更多是在释放情绪,生活中的不如意在电影中暂时得到想象性解决。
观众观看真实电影时时提醒自己这是真实的,这是的的确确存在,带给观众是一种情绪的聚合和认知这个世界,甚至考虑我应该做些什么呢。(每个人都有美好的主观愿望,据我玩游戏的一个主观推断,在玩天黑请闭眼的游戏,一些中性角色(平民)总会试图帮着警察赢,而非杀手。)

有些导演侧重考虑拍摄者与被拍摄者的关系,为了影片的真实、客观性,一刀不剪,或者影片时长达十几个小时,以至于观众寥寥,传播效果差,影片仅仅只有文献功能。有些导演侧重与被拍摄者与观赏者的关系,希望影片具有故事片一样的情节(如《沿江而上》),以获取观众的认可。对于好纪录片的评价不甚了解,传播效果、文献功能、艺术性各占比例多少。

如何平衡拍摄者、被拍摄者和观赏者三者的关系,也就是如何平衡客观真实性与影片本身的观赏性。介入更容易使影片更具有主观思想,不介入可能连主观思想都没有。

过度介入可能会导致这样一个结果,容易使得真实电影成为一场真人秀。导演更像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同时又是真实电影中的全知者。是否介入权衡在被拍摄者所处的困境,如果被拍摄者连基本的权利都无法享有,介入是必然,在被拍摄者具有基本的权利,忠实于其生活本身更为重要,介入容易使之成为孤本,而不具有一类人/某一社会现象的普遍性。

当然对于泽娜老师的参与我仍然觉得是必要的,因为被拍摄者最基本的受教育权利没有得到。纪录片就是历史大文本中的一个小文本,似乎又和艺术沾着边。因为其真实挑拨者人窥视的本能,但与此同时观看者又给自我赋予了一定的社会责任。事实上,从传播学的理论看来让受众从认知到行动,概率极微小。所以当说服一个人时,他开始思考这件事情已然是成功的开始。即便概率微小的行动率,也不能因此放弃纪录片可能具备的社会责任。

(《纪录片制作》作业)

小小摄影师的异想世界Born Into Brothels: Calcutta's Red Light Kids(2004)

又名:生于妓院:加尔各答红灯区的孩子们 / 生于妓院 / The Kids of Sonagachi / Camera kids

上映日期:2005-03-11(美国)片长:85分钟

主演:Kochi/Avijit/Shanti Das/Manik/Puja Mukerjee/Gour/Suchitra/Tapasi/Mamuni

导演:泽娜·布里斯基 Zana Briski/罗斯·考夫曼 Ross Kauffman编剧:泽娜·布里斯基 Zana Briski/罗斯·考夫曼 Ross Kauff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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