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2-19

一壶乌龙茶 • 宁静的热情:情到深处，俱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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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是阴天，我百无聊赖地在私人影院搜电影看。在众多片源中，我被一幅电影海报吸引了。画面上一个穿着19世纪欧洲淑女装的女人背对着世人，万丈光芒从她面前的窗口投射进来，身后的大片阴影烘托出她的美丽优雅。
画上的女人就是美国传奇诗人艾米丽·狄金森。这个25岁开始就弃绝社交，过着女尼般闭门谢客生活的隐居诗人。在孤独中埋头写诗三十年，生前仅发表诗篇7首。直至去世后多年，家人才从她遗留的小箱子里发现余下的1700多首诗歌。
影片一开始，在Mount Holyoke学院进修的青年狄金森戴着小礼帽、穿着缝制繁复小碎花的蓬蓬裙，双手静静交叠在腹前。这是标准的19世纪淑女形象，站在一帮大家闺秀中的她毫不起眼。
但这个年轻少女的特立独行与叛逆不羁，就是用现在人的眼光来看也会觉得酷爆了：公开向严苛的院方表示自己不信上帝也不奢望得到主的救赎，在修女面前振振有词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出生于严谨自律的律师家庭，却自始至终选择尊重内在的感觉，甚至不惜与高高在上的首席律师父亲翻脸；思路开阔，风趣幽默，至死都是任性叛逆的少年，而这也是她选择朋友的标准。在宁静端庄的外表下，她生命如火般的热情不断与现实抗争着。
她一点都不漂亮，顶多算得上中人之姿。家世平庸，一生未婚，未及六十便悄然离世。如果不是那些尘封箱底的诗歌，她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孤苦老人。就如同她的母亲那样，还没来得及体验人生，生命就如一场梦般消失殆尽了。惊艳到世界的是她的诗歌，关于自然、生命、信仰、友谊与爱情。它让我们得以看到一个女人怀着对生命无比的热情，持续几十年写下那么多细腻美丽的文字。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如果我能让一颗心不再疼痛，
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
如果我能把一个生命的忧烦减轻，
或让悲哀者变镇静，
或者帮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鸟
重新返回它的巢中，
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
——《如果我能让一颗心不再疼痛》

我的轮盘在黑暗中
一个轮辐都看不见
但我知道它嘀嘀哒哒的脚
一圈一圈地向前
我的脚踩着潮汐
一条人迹罕至的路
但所有的路
都是林间空地，在最后
有的顺从了织布机
有的在忙碌的坟墓中
得到古怪的用途
一些新的——庄严的脚
堂堂经过高贵之门
把问题抛回你和我
——《我的轮盘在黑暗中》

孤独的诗人
喜欢文字的人，大抵是命数。难以逃脱文字的纠缠——那些柔软、卑微、慈悲、纠结、疼痛、缠绕，那些与生俱来的要命的物质，如影随行，终生不肯放过自己。只要还活着，它们像青苔，像菌，随时、随地，四处蔓延。敏感的灵魂，除了修炼成精，别无出路。
她在夜深人静时才开始写作，从凌晨三点写到清晨。怕惊扰到家人，她常常一个人披衣秉烛，静静地写下一首又一首带着生命疼痛的诗歌。她对好友苏珊说，自己是那么卑微渺小的存在，总要留下些什么才好。而只有当全世界都沉睡了，才是灵感与创意最旺盛的时候，她静静捕捉着内心深处的敏感与美好，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美丽而哀愁的梦。
如果她不选择文字，老天没有给她那么多天赋才情，只是做个普通妇人，也许生命会幸福得多。那个年代的淑女是弹琴跳舞、唱歌与刺绣的，没有人欣赏狄金森的文字，她生前总共才发表5首诗歌。一个人，没有同类。当鲍尔斯问她，这么有天赋有才情，却不被世人看见，是不是太清心寡欲了些。她淡淡地答道，自己爱过就好。既然无人读懂自己的孤独，索性就做一棵悬崖老梅，枯清自赏。至于别人赏不赏，无所谓。

无声的爱恋
也许是写文字的女性都不会幸福。狄金森曾与几位男士有过朦胧的浪漫情愫，其中一位便是有妇之夫鲍尔斯。她偏执地深爱着这个男人，连自己的妹妹都看不下去地劝慰道，她不是简爱，他也不是罗切斯特。尽管他的太太古板呆滞，但却是世人眼里的好太太。她透过诗作大胆地倾吐爱的痛苦：

心啊，
我们将把他忘记
你要忘却他所给的温暖
我则要忘记他给的光明
当你忘记后请告诉我
然后我
我的思念也将黯淡

艾米莉只能把她无奈的爱情寄托在诗作之中，她难以自拔，受尽了爱情痛苦的煎熬，她想忘记“他”的光明和温暖，以摆脱这种痛苦，忘记没有结果的爱情，但对于孤独、感性的她，这小小的愿望竟成了奢望，只要稍有延迟就又把“他”想起。
人的一生最漫长是为爱独自疯狂。鲍尔斯自始至终不知道狄金森深爱着自己，这场没有结果的爱恋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那不成眠的夜晚只有她一人品尝寂寞。其实这样也好，如果他二人真的在一起，未必会花好月圆，感情停滞在暧昧的萌芽期才是最美的。

隐居的癫痫病人
她自25岁后便闭门谢客，过着隐居生活。精通园艺，爱培植奇花异卉，曾将压花收集到一本66页的皮制封面的标本集中。大宅内有她自己的花园，其父甚至特别为她兴建了一个温室，用来培育有香味的异国花朵。她在餐厅与悬挂着盛放植物的篮子的暖房间种植香料群岛上的香料，常常送花束给朋友并附上诗句；
她也擅长烹饪，常用篮子将焗好的面包、曲奇饼从她房间的窗子吊下，送赠邻居、亲友。1856年，她的面包更在当地农业博览会的比赛中取得二等奖；
她把写在精小纸片上的诗歌一张张拼合起来，用蓝色的卡纸做封面，缝制成一本本精致的小册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对生命无限热爱的人却是癫痫病患者，这不定期出现的病症让她自25岁起就闭门谢客。她不知道这个病症什么时候会如恶魔般突然出现，她害怕自己的抽搐狰狞会吓到世人。她希望自己留给世人的始终是美好，独自承受着孤独的重量，只把一腔深情撒往人间。

影片运用油画般的质感讲述了美国传奇女诗人狄金森的一生，她的短暂一生把孤独演绎得深情独特。一帧帧电影画面像极了德加早期的油画作品，华美大气、宁静克制的画风恰到好处地表达了爱与孤独。她的生命如此多情，以至于在那个情感克制的年代不被人读懂。情到深处，俱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