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十六岁的自己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她的时刻。一切都是未经修饰。年久的琴房,磨损的钢琴,冰凉的指尖,刺眼的阳光。如果一种事物的移动速度超过了人可以感知的范围就像是不存在。所以我听不到我的心跳,睫毛震动的频率,发丝与灰尘一同扬起的震动。我们离得是如此近,但我们又相隔甚远。
故事发生于一个富家小姐即将被远嫁的苦难。在画家与小姐初次相识的日子里,她们之间总是存在一段距离。明亮的白日,跟在你的身后,偷偷看身旁的你,小心翼翼的对话,都只是为了将你的样子记在心里。这样,才好在夜里,亮起的烛火里,燃烧的壁炉旁,画下你的肖像。我画下你只是为了向你的母亲交差,而你的母亲只是为了将你嫁给一个陌生男子,将你托付给既定的命运。
自由是她们之间最远的距离。
画家拥有自由的生活,绘画,来到小岛上完成一个短期的工作,可以一辈子不结婚,过真实的生活。
小姐终将被安排成一位妻子,一位母亲,一张漂亮的肖像画。她看到画家的第一张偷偷画下的肖像画时是如此愤怒。她不愤怒她赢取她的信任只为了完成工作,她愤怒的是那画中的人与她无一点相似。她想要一点自由,一点仅存的真实的自己。
燃烧女子的画像在壁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画家为成全小姐自由的呐喊,也是她自己内心的低语,她渐渐高涨的爱。
导演给这个故事营造了寒冷的氛围。画家跃入海水中去追回自己的画布,浅蓝色的房间,亚麻布料的床单,翠绿色的裙子,小姐跑向海边的悬崖,大风吹动她的头发和裙角。那种寒冷是侵入灵魂的,无处躲藏的。而持续燃烧的壁炉,篝火,蜡烛,还有画家和小姐凝视的眼神,又把冰冷的灵魂软化。
她们谈话。她为她奏乐。音乐讲述暴风雨来临。电闪雷鸣,步步紧逼的风雨在琴键流出。黑色,蓝色,泥泞与冷雨充盈着房间。橘红色的火焰在她们的心中升起。在我的想象里,小姐第一次想吻画家应该是在这段演奏发生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暴风雨,无处可逃的欲望。
她透过篝火看着不爱笑的她露出笑容,她走向躲在巨石下的她,吻上她的唇。画家在画布后认真作画,而真正暴露无遗的不是小姐,是画家自己。小姐已经成了自由的灵魂,而画家竟然进入了她从未见过的梦幻,那一袭白衣在黑暗中款款而来的女子。
现实来临时,画家才意识到原来她也从未曾自由过。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是不堪说的,她大概明白了小姐的处境。她自己也成了画中人,被镌刻在书的第二十八页上。
这是一部很私人情绪的电影,但给我展示了很宏大的主题。私人是因为导演刻画的女同性恋形象让我看到了自己在爱情里的勇敢和卑微,与作为一个女孩所天生赋有的感知力。宏大是因为它展示了现实与梦想,爱情,友谊,女性地位,油画艺术,交响乐以及更多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美。它让我审视了自己所在的这个社会和时代给女性的自由和枷锁。
归根结底很多事是不堪说的。它唤醒了我永远都拥有十六岁的那个下午,让我无法呼吸的心动,是我的珍宝,我的燃烧的女孩。

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2019)

又名:浴火的少女画像(港) / 燃烧女子的画像(台) / 燃烧的女子肖像 / 火吻女孩的肖像 / 浴火女孩肖像画 / 年轻女孩的肖像画 / 烧女图 / 浴火女子像(豆友译名) / Portrait of a Lady on Fire

上映日期:2019-05-19(戛纳电影节) / 2019-09-18(法国)片长:120分钟

主演:诺米·梅兰特 Noémie Merlant/阿黛拉·哈内尔 Adèle Haenel/瓦莱丽亚·戈利诺 Valeria Golino/Armande Boulanger/Luàna Bajrami/Christel Baras/Guy Delamarche/Clément Bouyssou/Michèle Clément/Cécile Morel

导演:瑟琳·席安玛 Céline Sciamma编剧:瑟琳·席安玛 Céline Scia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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