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am Moore (Little White Lies)
译者:csh
译文首发于《虹膜》
一种生物通过性接触传播,并最终感染了整座大楼。一只苍蝇飞进了某个传输装置,导致科学家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突变。当我们想到「身体恐怖片」时,这基本就是我们脑中会出现的影像。我们还会想到大卫·柯南伯格的早期电影,在他看来,这些作品中的身体试图摆脱自己的生物性,同时也摆脱了他们既定的命运。但是,冢本晋也的《铁男》(又名《铁男1:金属兽》)是一个令人心悸的技术噩梦,这部影片在2019年迎来了它的30周年纪念日。这部作品改变了身体恐怖片的倾向,让这种类型探讨的主题,从生物性转向了技术性。这部作品创造了一个反乌托邦,探讨了我们与技术之间的相互关系。
这种技术曾经给过的愿景,以及带来的风险,似乎一度仅仅存在于科幻作品之中,但它们现在已经纷纷成为了现实。这种悖论已经成为了许多流行文化产品所迷恋的主题——从《黑镜》中无尽的厄运与阴郁,到《未来岁月》中超人类主义的力量。这些作品使得《铁男》这类影片中的先见之明,显得更难被忽视,也让现在的人们感到更为不安。冢本晋也扮演的赛博朋克怪物,将超人类主义的概念,变成了摧毁身体的噩梦。
在《铁男》最初的一些影像中,我们看到一个无名的男子,他本身似乎就是超人类主义的一种粗略的表现形式。他在演员表中被命名为「恋金属癖」,他将一些金属片插入了自己腿部的伤口之中,还在牙齿之间嵌进了一枚螺丝,这暗示着金属与肉体的融合。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组蒙太奇,我们发现,当他将金属插入自己内部的时候,他的身体确确实实正在燃烧。这似乎是在拒绝生物层面的身体,并以此来支持技术。
但是,这位恋金属癖者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渴望。他被另一名无名角色开车碾过——他在演员表中的名字是「男人」——不过,这并不是他的故事的结局。在他死后,他似乎通过自己的机械身体活了下来,并准备向那个男人复仇,虽然这具机械身体就像是某种病毒。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某种黑暗的讽刺意味,因为恋金属癖者是被车子碾死的,他是被机器所杀的。
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现自己也感染了病毒。但观众则透过一系列的镜头看到了这些事件,例如火车站台上奇特的金属物质,或是树林里用手持摄影机模拟的跟踪者。《铁男》这部作品深深地沉浸在了技术之中,这就是它观察世界的方式。这些想法——包括此前提到的金属物质,它感染了一个女人,因为她用一把手术刀戳了它——建构了人与技术之间的关系,后者将前者视为宿主,并以此获得生命、掌控一切。
对于超人类主义的乌托邦理想来说,这是一次黑暗的倒置。在这部作品中,人类没有将技术作为推动自身发展的方式,我们看到的其实是相反的情况。人类被用作承载技术猛兽的容器,身体恐怖的生物性也被否定了,因为创作者要呈现的是一场合金噩梦。
《铁男》通过描述恋金属癖者怪异的性行为,强行将生物性与技术性病态地结合在一起。在男人的噩梦中,他遇到了一个用金属阴茎钉住他的女舞者。但是,如果要详细地讨论《铁男》中诡异的性行为,那么上述的例子仅仅是冰山一角——在一个声名狼藉的段落中,男人的生殖器变成了一根钻头。
性与变异之间的联结,是身体恐怖作品中的固有桥段。而在《铁男》中,导演拒绝了生物性,重点强调了技术性。《铁男》中的性行为是用金属刮蹭的声音来配乐的。当男人受到的伤害得到治愈时,人类的身体被技术取代的想法也浮出了水面——人体没有采取血肉之躯的形式,而是用金属覆盖了伤口,仿佛这一层新的「身体」是他所要进化的下一个阶段。
技术可以被看作是对人类构成的威胁,但《铁男》不仅仅只是提出了一些可能存在的威胁方式。我们可以在这部作品中发现,在技术与机械发展的过程中,生物性与人性的丧失被视作不可避免的,这是我们这个物种下一步的进化方向。这个概念是如此黑暗而怪异,这也是这部作品显得如此迷人的原因。
在《铁男》的高潮段落中,仍然生存在机械外壳中的恋金属癖者,面对着那个男人告诉他,即使是他的大脑也会变成金属——他已经成为了一台机器,从他的皮肤到器官都是如此。他的记忆甚至在电视屏幕上重播,人性和生物性已经被抛弃,这是为了应对机械技术与金属变异的未来。正如柯南伯格所说的那样:「新肉体万岁」!

铁男1:金属兽鉄男(1989)

又名:铁男 / 金属兽 / 铁男1- 金属兽 / 铁男:金属兽 / Tetsuo: The Ironman / The Ironman

上映日期:1989-07-01片长:67分钟

主演:田口智朗 Tomorowo Taguchi/石桥莲司 Renji Ishibashi/六平直政 Naomasa Musaka/塚本晋也 Shinya Tsukamoto/藤原京

导演:塚本晋也 Shinya Tsukamoto编剧:塚本晋也 Shinya Tsukam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