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节子去世后,笨嗲在重温小津和缅怀原节子,我顺手重看了一部《户田家兄妹》。 没想到,没想到,我七年后重看此片,简直像以前没有看过似的。

影片一开张就惊到了我,君子兰花盆和鹩哥,从低低的几位拍过去,小津特有的电影音乐。 一家子人为母亲庆祝生日聚在一起。影片不疾不徐,人生磨难和变故竟然就这样一帧一帧的过去了,好似我翻看宋画册页一般。父亲去世了,母亲带着未出嫁的妹妹要住到其他儿女家。影片中大儿子和大儿媳正在说“那爸爸的君子兰和鹩哥也要跟着过来呀”, 话音一落,画面一切即切到了君子兰花盆和鹩哥,观众即明了母亲和妹妹已经搬了来了。下一次再切到君子兰与鹩哥的时候,母亲和妹妹已无奈搬至大女儿家了,母亲以毛笔蘸清水清理君子兰叶片;影片并不置一言,观众只是跟着母亲一起默默地一笔又一笔地清洗君子兰的叶片,这人生的忍耐就在母亲这一笔又一笔中,母亲忍耐亦有自己的坚持,父亲的君子兰和鹩哥无论搬到哪儿都不会丢弃。小津转场和故事起承转合极其干净和利落,却留下无尽空间。人生的变故,小津并不大力拙以笔墨,甚至只是给观众一个人物的背影。在小儿子要离开日本去天津谋生的时候,小津忽然给了一个母亲一个背影,好倔强的背影,母亲面着儿子说“那里很冷,你要多带点衣服”,至于母亲的表情,观众只能想象,随便你怎么想象,随便你迭代自己母亲在临行前对自己的叮嘱,那个痛才叫是当胸地痛。

至于那些人生的变故和zigzag转折,竟然就是一年后母亲一边缝衣服一边用‘suo’来回答老仆人对于一年经历的陈述;大部分的时候,能够这么说出一声“suo(是啊)” 已经是百转千回以后了。
小津的电影美学不用我来赘述了,我说的也无非是拾人牙慧的话而已。他的简洁干净,他的极度pattern化,比如对称性,比如尽量减少冗杂信息的干扰,比如乃至机位的单一性,去繁就简的能力,使得电影极致地表达了美,他的美学观。在小津的电影里,当镜头动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动人魂魄‘。 我记得在《宗方姐妹》里面,两姐妹游览药师寺,离开正殿后,镜头在原处停留了一会儿,观众跟着凝视古树和大殿;然后镜头忽然就开始移动起来了,顺着大殿一旁的古树慢慢移动,如同造物在移动,人跟着造物之眼鬼魅一般地移动,真是惊心动魄。
至于故事,人生无非是无尽地忍耐。

户田家兄妹戸田家の兄妹(1941)

又名:The Brothers and Sisters of the Toda Family

上映日期:1941-03-01片长:105分钟

主演:三宅邦子 / 葛城文子 / 藤野秀夫 / 吉川满子 / 笠智众 / 佐分利信 / 

导演:小津安二郎 / 编剧:池田忠雄/小津安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