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3-13

渔雪 • 孔秀:一代人的孔秀

----电影《孔秀》观后感

电影《孔秀》3月12日在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路演，该片导演王超在观影后的交流中提到，80年代，男必读卢梭，女必看《简爱》。作为一个经历过70-80年代的60后，看到电影中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说《简爱》镜头，不由也回想起曾经也将《简爱》中的那句名言“人活着，就是为了含辛茹苦”写在年轻时自己的日记本扉页上。在王超导演这部毫无商业噱头的写实剧里，意外的，我们跟随孔秀回到了质朴的70-80年代，一个被纷扰斑斓世界渐渐遗忘的时代。

影片中王超导演重点讲述了孔秀在70年代的三段情缘，以及经历过两段失败婚姻和情感挣扎后，如何在80年代从一名印染厂工人成为文学创作者的故事。导演将70年代与80年的时代气息做了完全不同的调性处理，以晦涩、隐忍的70年代衬托80年代的激昂和蓬勃。记得70年代曾参加过一个万姓大姐的婚礼，万姐和孔秀应是相同的年龄，也是工人，万姐成分不好，依稀记得那场婚礼沉闷严肃，以及她的蓝色布衣和谨慎小心的情绪，那个场景和电影中孔秀的婚礼如出一辙。在70年代，孔秀就是一个女性工具人，一个被不幸婚姻禁锢却心有不甘的女人，她就像那个反复出现在窗台上带刺的多肉植物，随遇而不安。

电影中有一个孔秀推着堆满布匹推车艰难前行的镜头，那个镜头让人想到阿尔贝·加缪《西西佛的神话》中那个推动巨石走向山顶的神，那正是孔秀的存在方式。当这个镜头再次出现时，她的追求者武北辰要帮她推车，孔秀坚定地回答：“我不要别人的帮助”，这个断然的拒绝是简爱拒绝罗切斯特式的拒绝，是经历两段失败婚姻不再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的拒绝，是对70年代那个她不喜欢的自己的拒绝。从这个拒绝开始，她完成了自我的救赎，全身心的拥抱文学，拥抱扑面而来的80年代。就像简爱说过“那些无论我做什么去讨他们的欢心都始终厌恶我的人，我也应该厌恶他们；对那些不公平的惩罚我的人，我就应该反抗。她不久就要超脱于尘世风雨之外了，精神已挣扎着要脱离它物质的居所，而当它终于解脱出来之后，将会飞到哪里去呢？”简爱有简爱的选择，孔秀也做出了自己勇敢的选择。

80年代很多年轻人都有文学梦，那个年代单纯如白纸，饥渴地接收任何可以接收到的文化思潮和信息，我们熟知简爱，捧读三毛，热爱邓丽君，我们用虔诚的心期盼每一期的《十月》《萌芽》和《收获》。孔秀是坚强的，那个年代能不龟缩在痛苦婚姻囚笼里自怨自艾，一而再的选择离婚，内心本就是强大。孔秀也是幸运的，文学给孔秀的生命带来希望和力量，但真正能成就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孔秀，是时代，是开明自由、激情与梦想护佑的80年代。文学和那个时代给了苦难中的孔秀再造生命的希望和力量，对她来说，文学是希望，而一个昂扬的时代才能让她的希望转化成生命再造的真正力量，也因此，她才可以完成生命的重构与精神的再生。

当独立于一片新开垦的土地之上，面对山河斜阳，孔秀为一个再造后的全新自己喜极而泣。而我们每一个从80年代走过的人何不如此，我们一样都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时代改造着我们，重塑了一个带着憧憬和力量的自己，从这个角度来说，孔秀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孔秀，孔秀就是我们自己。想起苏珊·桑塔格的一句话“我认为我创造了我自己——这是一个奏效的幻觉”。对，就是这样一种觉得自己美好的“凑效幻觉”，让我们从孔秀身上，看到活过来发着光的我们。当然，孔秀也不是完美的，也无法定义成一个所谓的成功者，那又如何，我们不都这样，都这样平凡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