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拿电影去跟文学原作比较,既合理又不合适,不过因为先看了小说,总不可避免的在头脑中形成相应的画面想象,或多或少影响观影感受)

  电影放映完毕后,有观众问导演:“你是双鱼座吗?”

  李睿珺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观众回答:“我也是双鱼,只有我们能在小时候看到《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要被压在五指山下500年才会哭。”

  我们知道双鱼座盛产艺术家,这或许反证了这个星座人的敏感本性。不管星座是不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扯淡,总之,从甘肃小村庄走出来的八零后李睿珺又是一个佐证这“趣味迷信学说”的好例子。他把作家苏童又一番关于生与死的灵性思考(短篇小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成功改变成独属自己的故事;他让那些在亘古不变实践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亲戚朋友,还原为围绕自己成长经验的可爱精灵;他年纪轻轻就试图将那么一些只可意会的深邃意境,用精雕细琢的影像进行传达和抒情。

  而这种试图,从观影感受上是愉悦而接近于成功的。为什么说只是接近呢?因为我个人相信苏童的意象始终是专属文字的。因为是灵巧的短篇,观影前,不少中国观众都简单扫了一眼,大家带着几乎同样的疑问,“就一个老头和两个小孩,这可怎么改成电影啊?”

  莫非是像《樱桃的滋味》那般同样指向意味悠长的生死?可李睿珺实在没必要成为有着丰富人生阅历和感悟的阿巴斯。他选择并挖掘出小说打动自己后引发的少时记忆,从故事情节到电影时空都将苏童原作的物理格局扩大数倍。记忆里,浮现出导演最初可感知的伤心,为大闹天宫罪行的孙悟空被判刑而哭。“没事,第二天他又会从电视里跳出来的”,大人开导道。“可是他要被压在山下500年!”孩子继续嚎哭。电影里,小伙伴们会去到河边的建筑沙堆上,比赛谁能将头闷进沙里的时间最长;会看着邻居小孩跟着父母与上来宣传火葬并挖祖坟的村干部拼命;会让大人为自己在河里抓来鸭子,却看着鸭子被煮熟后翻脸不认人。而所有的这些记忆,都是最简单和直接的,绝不会像成年后、文艺后,将记忆彼此相关联,并过度解读为死亡体验的隐喻。

  而苏童的原作内容,几乎只留在了电影最后的十多分钟里。一直坚称在水田边看到仙鹤的爷爷,与孙子孙女进行着生命最后时刻的对话,老人不愿进火葬场,而期望在地里画个圈躲起来,等着远方来的仙物,驾鹤西去。

  “老人摸了摸孙子的头发,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老人揪着自己的喉部,一边咳嗽着一边说,我让他们……长成……人……他们……要……把我变成……烟。”这是小说中最直接最不含蓄的部分,从阅读感受上颇入心灵,可一旦成为电影对白,就有可能不像说人话。所幸,李睿珺不但放弃了小说中全部可能的“画外音思考”,还聪明的加上自己最熟悉的乡音——并非大众所熟悉的普通话——解决了中国电影中最老大难的对白设计问题。

  可是,关于生死的苏童式意象,始终难以真正通过影像来表达。爷爷表达了土葬心愿后,眼瞅着可爱的孙子真就拿来铲子动手,虽说并非恐惧,却也对行将就木的生命有着一番疼痛感悟,“可是你怎么能把爷爷活埋了呢?我是你爷爷,没有我就没有你爹,没有我也就没有你,你怎么能把你亲爷爷活埋了呢?老人捂着胸又咳嗽了一通,他卷起衣角抹了抹眼睛,说,那不行,你爹知道了非揍死你不可。”通过小说看来,这样的思绪和随之而来的挖坑掩埋行为被赋予了禅意,没人会追问其现实可能性。可到了电影中,感觉还是有那么点走样了,“怎么能把你亲爷爷活埋了呢?”苏童角色的这句话,自然而然的过度成了观众对电影角色行为的纳闷和疑问。

  因此,李睿珺这部改编电影的突破与不足,反而更加印证着,电影与文学,始终是两门不同的艺术。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2012)

又名:Fly With The Crane

上映日期:2012-09-05(威尼斯电影节)片长:99分钟

主演:马新春 / 汤龙 / 王思怡 / 张敏 / 

导演:李睿珺 / 编剧:李睿珺 Ruijun Li/苏童 Tong 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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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