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7-06-08

henze • 捆着我，绑着我:捆着我，绑着我（zz)

人的全部情感中有这样的一种迷惘，与一位陌生人在街头擦肩而过。诗

人们或许更多地体验到，这种迷惘在他们的心中灼烧，在他们的笔

下结晶着，千百年来无限地囤积着，它曾经是歌德的一首十四行诗‘致

一位罗马女郎’，波德莱尔的另一首十四行诗‘致一位过路女人’，路

易.阿拉贡的‘春天的不相识的女人，翁加雷蒂的‘怀旧’或者戴望舒

的‘雨巷’——并不是一个陌生女人本身的美丽具备着这样的魔力，而

是我们从她的背影里看到了命运的偶然。她出现了，她立刻就消失，正

象波德莱尔的一行诗句“一道闪电——随后是黑暗”那种宿命的.无

助的.不能把握的黑暗，人对它的领受却好象出自必然。

西班牙人阿尔摩多瓦在他执导的影片‘捆着我，绑着我’里用一根绳

索努力清除我的这种悲观的认识，他让这根绳索慢慢地缚住了偶然——

一个美丽的女人的躯体。在这部影片的光碟封套上印有剧情简介：域奇

三岁便进入孤儿院，今天他终于要踏入社会，而第一件他急着要干的，

就是向性感小明星玛丽莲示爱。没有鲜花，没有朱古力，他只用绳索将

她绑架起来，便夺取了美人芳心。

这位男主角在开始时给观众的印象正像一个强壮.活泼的心理不健

全者，然而当他走出幽闭的天地后他在这个世界上踏出的足迹是多么清

晰和明确，他直接走向了他梦想中的女人，拦住她，与她说话（请注

意，这时候诗人们或者我们往往仅是在目送她），跟踪她（而这时候诗

人们已经走在返回自己寓所的路上并且在构思那首诗的第一行了），然

后绑架她（恰恰在我们陷入到最深的孤寂与迷惘之中的时候）。为她去

黑市购买毒品（或许我们已经和自己的妻子.女友在一起，我们退缩在

一个温暖而理应满足的角落里，暗自摆脱着头脑中那个幻影似的被邂逅

的陌生女人），迷惑于自己仍然得不到她的心（这本来就是荒唐的，当

我们看到这里时也许就这样想）；情节继续向前推进，以一种奇特的逻

辑推进着，慢慢地，开始对我们有所震动，当女人的手终于伸向了他的

额头，奇迹开始出现了，不是奇迹，而是幻想开始变成了现实，不是幻

想，而是在他的心中这本来就是现实，他以百分之百的爱铸就的百分之百的现实。

一根绳索，一种暴力的方式中诞生的爱情（这里丝毫没有施虐与受

虐得到满足的意味），一首行动的诗。这根绳索在深渊上显示了它的

韧性，它好象只有一端，不是爱就是恨。这位最终得到了爱的人似乎只

能诞生在西班牙的疯狂之中，就像一位斗牛士，他手中的红布激起的是

女主人公的憎恶和仇恨，他设法令她疲惫，他充满了旺盛的意志与她周

旋，他渴求她的平静，他解脱她的同时也解脱自己......在这一切之

中，阿尔摩多瓦向我们推荐了一种本身就像绳索一样狭窄而变形的方

式，它能够从偶然的深渊里攫取到必然，也许我们可以称之为一个带血

的童话，一个超现实的寓言，尤其当玛利莲担心自己会逃离而要求域奇

再一次捆上她时，爱的脆弱得到了解释和宽宥，而美好的激情如同潮水

围绕了人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