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5-12

声声慢 • 人民的名义: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话说小高

《人民的名义》里有一个匪夷所思却细思极恐的角色----高小凤，江湖人称小高。
该角色隐藏极深，出场极晚，差不多快全剧终了，才姗姗来迟。编剧卖得一手好关子，剧情过半时，高书记和吴老师几次暗潮汹涌，满口“小高小高”，但看来看去，除了高小琴，还有哪位出场女子堪称小高？就算后来上至沙瑞金下至侯亮平包括电视机外吃瓜群众，都看到高育良书记和某眼熟美女卿卿我我的三张照片了，脑洞突破天际，也只会往一女侍二夫上想，估摸着莫非高育良和祁同伟不但情同父子，私生活中也能荤素不忌，师徒聚麀？
直到赵家父子树倒猢狲散，祁同伟和高小琴计划出逃了，镜头一转，检察院才在山水庄园外抓到气定神闲的“高小琴“，后经侯亮平《沙家浜》检阅，此阿庆嫂非彼阿庆嫂，不是那个风情万种八面玲珑的高小琴，而是她的孪生妹妹高小凤。
当年，赵公子的好伙伴杜伯仲慧眼识珠，从偏僻渔村发掘了这对懵懂姊妹花，将一穷二白连鞋都没得穿的小姐妹，一把带进了这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花花世界，然后按照扬州瘦马的路数一一教来：仪容姿态，琴棋书画，说学逗唱（比如老干部们喜欢的样板戏《沙家浜》），多种口味，任君选择。正所谓 “金陵匪徒，有在四方贩买幼女，选其俊秀者，调理其肌肤，修饰其衣服，延师教之，凡书画琴棋、萧管笛弦之类，无一不能。及瓜，则重价售与宦商富室为妾，或竟入妓院，名之曰‘养瘦马’。” （清·吴炽昌《客窗闲话》）姐妹俩好比一朵蓬勃生长的并蒂莲，盛开在赵家阴影笼罩下腐烂而肥沃的淤泥中。
事实证明，赵杜二人的计划很成功。笑语盈盈眼波流转的姐姐大高，成功套住了祁同伟，成为后者的解语花；而娇娇怯怯未语先羞的妹妹小高，却更早一步钓上了高育良。在这位自视甚高的政坛老油条看来，这位身为宾馆服务员，却仍自强不息学习明史，能和他高谈阔论《万历十五年》的少女，简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哦，对了，关键是他俩的第一次还是她的第一次，处女耶，多么宝贵！
于是，对比她那眼带桃花能说会道的姐姐，菟丝花一样柔弱清白又无辜的小高，这“混浊世间的清纯天使”（高育良语），理所应当成为诸人保护的对象。山水集团那些乌七八糟的烂事儿，是完全不需要她参与，甚至没必要让她知道的。按高育良和高小琴的安排，良家妇女小高只需要在香港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哦不，“夫”自有下岗仍敬业的吴老师“相“，小高所需做的全部，就是带好俩孩子----她和高育良的孩子，以及高小琴和祁同伟的孩子。
所以，当被问及姐姐和山水集团各种内幕时，她满脸无辜，一问三不知。当大高在审讯时坦诚当初曾被赵杜二人轮奸，四年三次堕胎时，小高也在另一间审讯室泪盈于睫地表示，每次那些人想来取乐，姐姐都主动冲在前面，顶替了她，而那些人都“分不清楚我跟我姐到底谁是谁”。也正因为如此，在大高“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时，她才能保住她白莲花般的清白，以待她的真命天子。
直到剧终，诸人该判刑的判刑，该受罚都受罚，唯有这位和山水集团诸多核心人物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小高，清清爽爽，全身而退。可这位在各方叙述中都堪称小白兔的角色，真的如此简单？
当高小琴代替高小凤一次次辗转于诸人身下时，身为欢场老手的赵杜二人，云雨之时会分辨不出非处的大高和处女的小高？（在51集的闪回镜头中，对于选择谁去恶补明史，吸引高育良，杜伯仲嫌弃地表示“大高就算啦，都流了三次了“）而这位“纯洁”的妹妹直到为人妻多年后，仍然真诚地相信当年的赵杜二人不曾发现她们的李代桃僵？如果一个人能够自欺欺人至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原本就是一个精心编造的美丽谎言：当年的小高并非生活在怕赵杜二人有朝一日识破“骗局”的惊惧中，而是自我麻痹在大家“看破不说破”的默契中。换言之，她或许明白赵杜二人留她处女之身另有用途，也由此默认了姐姐一次又一次“代”她受辱。
更有意思的线索是，这位小高不但能短时间熟读精通《万历十五年》（后期还能和老高畅谈诸子百家），走女文青路线，也能款款吟唱沙家浜（尽管和大高唱法风格并不一样），当一回风骚泼辣阿庆嫂，可谓能文能武。在高育良没打定主意离婚前，她还“薄命怜卿甘做妾”，没名没分跟他同居了六年。六年后高育良突然打定主意，不但要跟吴老师离婚，还要娶了高小凤。原因无他，小高同学怀孕了，且是男胎。六年无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高育良曾小心避孕。而小高一朝成功怀孕，又是否可以理解为一场精心设计的“逼宫”？
她虽然承认受训，却坚称和老高之间的相爱并非设计，而是“爱情”；她满口说着老高管她极严，给的家用有限，也从不参与山水集团事务，但同时她毫不介意接受赵家馈赠的百万别墅，拿着姐姐资助的来路不明的生活费，并心安理得为孩子们设立高达两亿港币的信托基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姐姐把坏人坏事都做尽了”，而她躲在后面，心安理得地做她的小女人。
而这个被保护被低估的小白兔，在被检察院的人误当作高小琴抓走时，曾是多么镇定自若，在审讯时又是多么游刃有余啊。直到侯亮平通过唱戏发现破绽（话说没有《沙家浜》这个梗，侯亮平你怎么办啊？），她才淡定地表示，我是香港守法公民，你们无权抓我。至于为什么不澄清自己不是高小琴？那是因为你们没问我啊。在审讯步步紧逼，证据确凿时，她才表示，我姐紧急通知我来代她一天，其他的我一无所知，对了，我这次来还没见过老高呢，能让我见他一面么？----既然伉俪情深，又是守法公民，为何悄然前来，却不通知自己情深意重的丈夫？是知道风声已紧么？而在正式审讯她伊始，当钟小艾第一次提到两亿基金时，请注意小高是怎样满脸忠厚一脸恐慌地连连摇头，表示“没有，绝对没有”。
这个角色，估摸剧本本意是想打造成和高小琴画风不同、对比鲜明的傻白甜，但全剧看下来，却能从柔弱中品出心机，纯洁中看出阴森，正所谓“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你以为人是小白莲菟丝花，其实人指不定是猪笼草食人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