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生名叫郑晋康的倔强老人是本片唯一的主角。片名出现的背景是老人房间里老旧的时钟,以此点题。老人的出场伴随着周旋的《天涯歌女》。
原本佝偻的身躯,步伐缓慢而颤抖的过桥背影与他进老友家门的那句中气十足的“陈振华”形成发差。让人开始渐渐明了老人的脾气。在老友家里《天涯歌女》再次出现,悠扬的乐声、描述的人生景致仿佛和老人们讨论的迟早归死的日子是两个世界,一边孤苦伶仃,拖着岁月侵蚀殆尽的身体,一边却美好的如同天堂,像是他们期望迟早要去的地方。连日历上的药片名字仿佛都有些讽刺,老人在药罐中天天数着日子。老人发出这样的感叹:“做人就是等于一场空一场梦啊。”
老人在屋中一边诉说着自己冤枉的过去,镜头出现的是一只死在蜘蛛网上的蜻蜓,让人忍不住感到伤感,就在那伤感的情绪浮上心头的那一刹那,老人的声音说着讲到这里他想哭了。因为这个莫名的反革命头衔,他婚也没有结成。提醒日期的日历再次入境,这本日历挂在老人空无一物的墙上。夏日炎热的天气里,老人半裸着上身,大吼一句“天亡我也”仿佛是他倔强却也无谓的抗争,纤瘦的身躯上处处都是时间留下的足迹。
夜色中听着夜上海的老人,手电筒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耳边萦绕的又是描述生活美好多姿的歌,让人忍不住想,这是不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自我催眠。电影近半,再次出现的石桥,镜头仰拍着老人过桥的背影,看起来渐渐接近天空,带着某种伤感的暗示。看着老人在屋中随着最爱的周旋的旋律,吊着蹦擦蹦擦的舞步的时候,仿佛能看见他年轻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的背一定是挺得笔直的,那时候的他的膝盖和腿一定不需要手的支撑,他边跳着舞步,边回忆着大都会的时光,脸上有不自觉的幸福的神情。
几十年没见的同事,相见时说起的还是当年的那些事,只是开场相认的歌未免又让人伤怀。“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理着头发,说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着过去的事情连月份都记得清晰,顶着“反革命分子”的头衔,他从未真的低头过,只是他也不得不接受着这个时代带给他的牢狱生活都因为那仿佛一生一世都甩不掉的五个字。监狱中最乱的时候,一车车死人拉出去。他仍然坚强地活到了无罪释放,这或许是那段黑暗生活里他唯一觉得骄傲的事。
天气炎热房子没有向后的窗户,他忍不住后悔自己从前做生意赔掉了房子,被迫住到养老院来受罪。忍不住笑着说:现在全想明白了,人也已经老了。多少带点自嘲。而他道出的自己只是需要理解就会放弃对过去曾经受过的罪心中感到的怨气仿佛一语道破了人与人之间应该有的将心比心。讲起49年自己23岁正是好时光的年岁就被毁掉的时候,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本片的导演现在也不过这般年纪,想起曾经老人们常常对我们讲的“我们遇上了好时候。”这样的话,小的时候并不十分理解,在这一刻,仿佛开始懂得一些了。
和老友照合影的时候说出的那句“蒙娜丽莎的微笑”让看的伤感的我忍不住莞尔。可是他的眼眶却红了。在影片开始走进尾声的时候空白墙壁上的日历再次入境了,日历处于黑暗中,与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天气也已经从炎热的夏天渐渐过渡到了下雪的冷寂的冬天。镜头前老人因为穿冬天的袜子和裤子而需要在两只袜子和两条裤腿的间隙休息喘气,甚是疲惫,镜头外的声音也仍然铮铮地说着如果天下人都如他便天下太平。影片最后在老人跟唱当年所谓的“靡靡之音”中结束了。
我想导演取名《借我一生》或许和余秋雨先生的《借我一生》那本描述关于他自己与家族的人生历程以及文革时代的种种的书不无关系。都是描述人生历程,都标注了时代印记。我们这些从未经历只能道听途说的人们或许能从文学作品和影像作品中重新获得一些对于那个我们并不存在的时代的认知和体会。就像片中老人说的理解永远是交流中最重要的。
谈到老去的话题时,我也不清楚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姿态老去,是比郑晋康老人更优雅些,还是更粗暴些。我们生活的时代并不相同,但同样的我们都烙上着时代给予我们的烙印,记忆和挥之不去的情怀。有人曾说过:“其实我们一定不会永远年轻,但或许能更多保存一点永远热泪盈眶的能力。”我想,虽然老人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大多是怨恨和遗憾,但是我认为他至少没有与自己厌恶和害怕成为的人变得越来越像,他保留住了那个完整的自我,并且为那个倔强的自我,从心底里是自豪的。

借我一生(2010)

又名:settled

上映日期:2009片长:56分钟

主演:郑晋康

导演:单佐龙 Zuolong S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