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看到片名时,“荼蘼”二字,我不并确切知道它的含义,问了一下度娘,略知一二。苏轼曾有诗云: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因此古人常认为荼蘼花开时,便是一年花季的终结,而同时又几乎没有与荼蘼竞相开放的花,所以荼蘼花的美,既是最久的等待,也是最孤独的绽放,充溢着绝望又清醒的悲凉。佛语中说:荼蘼花事了(即花凋谢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其中的彼岸花,常被称作“黄泉路上的花”,佛经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影片最后,尚北说,姐姐尚南是白色的荼蘼花,而自己则是红色的彼岸花。咋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尚南年纪轻轻就摔落山崖,荼蘼花开,悲哀地凋零了;而尚北从一出生就遭人唾弃,后来又被人以为自焚身亡,在尚北自己来看,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活过,虽然她也是一枝花,却不幸地开在黄泉路上。但事实上,尚北才是真正的荼蘼,原因有二。

第一,片名已经证实了这一点。荼蘼杀机,谁是有杀机的荼蘼呢?答案显而易见,是尚北。第二,整个影片有多条叙事线,警察破案、男主寻找尚南,而最重要的就是尚北的人生轨迹。尚北被锁在地下室7年,后来又被困在孤儿院4年,而熬过了这11年之后,尚北以尚南的身份重见天日,就像荼蘼等了11年后,终于开出花来,只不过花开之时,便是杀机四伏之时,是了结恩怨之时。

尚北是真正的荼蘼,这是观众看到的。但作为尚北本人,她认为自己就是一朵彼岸花而姐姐是才是荼蘼,这样的认知是符合尚北的境遇和内心感受的。而在尚南死之前,尚北这枝荼蘼已经枯萎,是尚南的死,在客观上给予了尚北重生的机会。

再说尚南。严格的说,尚南不是荼蘼。很简单,因为尚南从一出生就是鲜花一朵,她没有过等待,也无需等待,所以她并非花开最晚。

既然女主尚北是真正的荼蘼,那么我觉得,这个片子最大的看点应该是尚北的枯萎与重生,花开与凋零,美丽与凄然,隐忍与复仇,阴暗与善意,这也应该是片子的主线。在这条主线之外,尚北和尚南的感情,尚北和男主的感情既是赚眼泪用的,也是侧面刻画尚北用的;而男主寻找尚南、警察追捕嫌疑犯,这都是叙事用的。但影片在尚北的刻画与主线的把握上,以及感情的铺陈上,都有一些遗憾。

整体来说,尤其后半部分,影片给人一种“脚本大纲贴画面”的感觉,所涉及的线索和推测,几乎全部要靠台词来呈现,大段的对白和自说自话,尤其最后两场戏——男主戳穿尚北和尚北说出真相,完全是个有声小说的感觉。关键是,靠这种单一的台词,靠演员的嘴说出来,是很难塑造人物的,虽然对应台词有相应的闪回画面,但缺乏对人物性格和细节的细腻刻画,所以画面的真正的价值大大减小。

比如,影片一开始,尚南拉大提琴只拉一首曲子,所以尚南被妈妈狠狠地批评。这个细节设置得很好,因为最后尚北揭示真相,说姐姐尚南为了尚北能一直听到喜欢的曲子,不惜违背母意宁可挨打挨骂。但这个细节没有更深刻和细腻的挖掘,在尚北说出真相闪回时,完全可以特写小时候尚南为了妹妹含泪拉琴,难过、倔强的表情之下,是姐姐对妹妹的疼爱和保护,再配上一段低沉的大提琴音乐,如泣如诉又深沉而坚韧,这时候再听到尚南临死前对妹妹说的“我一直很想你”,是不是分量能足一些呢。

再比如,男主小时候想去地下室看尚北,而尚南表现出一副“你愿意去你就去反正我不去”的态度,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还以为尚南不喜欢尚北呢,而最后才得知真相是尚南不想自己去看妹妹而惹得妈妈打妹妹,所以就只能把思念留在心底。既然我作为旁观者有这个误解,是不是当年的男主也会有这样的误解呢?男主是否会觉得尚南过于冷漠,而和尚南闹得不愉快呢?如果有这样类似的情节补充,既可以丰富情感线,也可以让真相更打动人。

在剧情上,漏洞比较多。最大的漏洞莫过于,尚北是如何变成尚南而不被父母发现的。关于这个漏洞,影片没做任何表示,估计是自己也觉得没法讲通吧。因为父母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明确知道回来的尚南不是真正的尚南而是尚北,声音、肤色、会不会拉琴,简直用膝盖就可以分辨出真伪的事。或者说,父母可以知情而选择隐瞒,或者尚北确实有过人之处可以成功伪装成尚南,总之,这些必须要交代。否则,尚北的复仇就是不成立的。这部分内容也应该成为最精彩的内容之一,但目前是完全缺失的。还有,如果尚北成了伪装者的话,那么她伪装的能力就需要在之前的故事中进行刻画,而不是突然就具备了这些能力。

在男主揭穿尚北时,这一段对手戏,以对话的方式表现的,我觉得不过瘾。第一,男主都一下子看出尚北的真面目,当年尚北的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第二,如果按照刚才假设的,如果尚北伪装能力一流,那么男主总是要费尽周折才能破解心中的谜团吧,那么就应该将男主和尚北的对手戏在情节再做丰富的设置。

总之,尚北的伪装和被拆穿,不论是面对父母,还是面对男主,都应该是重头戏和重要的情节,不然杀机如何四伏,荼蘼开花又如何令人胆寒?

在叙事方式上,虽然基本上一直以男主的轨迹来展开情节,但代入感不够强烈,并不是真正的男主视角。真正会令观众感到惊悚紧张的,并不是故弄玄虚的音乐和画面,而是能够让观众跟随男主走进剧情,与其一起剥丝抽茧找出真相。

其它的漏洞,比如4岁的尚北,是如何识字的?4岁就能认识那么多字了?男主第一天昏迷后,是怎么回到宾馆的?太多了,就不一一列举了。在人物设置上,三水这个人完全可以去掉,她的功能性很弱,而且还占用时长。她原本的功能有很多方式可以替代。

《荼蘼杀机》有一个好故事的基本框架和人设,但故事的因果关系很简单,就是受虐的女主的复仇,对家庭的报复,对社会的报复。而且影片在一开始就明确揭示了这个因果关系,那么影片的重点就不在于去论证尚北就是凶手这件事,而应该放在前面所说的,尚北是如何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女魔头,包括如何隐忍、如何伪装、如何由弱小变得强大、分裂的人格、情感的压抑与扭曲,当尚北的人设丰满起来,整个影片才有了说服力。而不仅仅是告诉观众,尚北从小受虐,所以她要以牙还牙,这种表述本身,就不痛不痒。而在此之下,又花了大量的对白和情节去论证观众早就知道尚北是凶手或者背后主谋的话,就显得太无聊了。

因此,这里就要谈到,影片到底想要传达什么?是让观众关注受虐儿童?还是童年的心理阴影而严重影响一个人的人生选择?我觉得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也是不用过多笔墨就可以传达给观众的,在我看来,我觉得尚北在其悲惨的童年中,却得到了来自姐姐和男主最弥足珍贵的关心,这其中的亲情和友情,曾给了尚北希望和温暖,而这些希望又泯灭了,温暖也消失了,尚北的世界至此彻底黑暗;后来男主再度出现,在男主与尚北的多次的接触中,尚北的心被再次点亮(这其中剧情应该强调一下,虽然尚北和尚南有着一样的外表,但男主始终心仪的是尚南而不是尚北,这一点尚北知道后,应该是心如死灰)。罗曼罗兰说,爱是生命的火焰,没有它,一切变成黑夜。这句话就是尚北人生的最好印证,这或许才是影片要传达的。荼蘼花开,这不仅是尚北一个人的生命绽放,其中也有尚南的血液在流淌,只是这对姐妹“花叶永不相见”了,内心没有爱的尚北,生命早已消逝,只是灵魂还在负气和抗争,所以荼蘼绽放的绚丽,都只是尚北对美丽人生的幻想罢了。因此佛语说:荼蘼花谢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

我不是业内人士,也不懂怎么写影评,所以都是想写什么就写了什么,没太过大脑。但我之所以会为《荼蘼杀机》写这么多想法,是因为导演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位朋友,他很有才华(他是导演、编剧、剪辑、他可能还做了海报、包装等,而且他还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动画师),他也非常勤奋和踏实。作为一部网大,能拍摄得这么有质感,我觉得是非常难得的。首先导演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用在影片上(这一点从服化道、拍摄、调色等,就可以看出来),第二导演非常用心。我能这么说,是我看过太多公司拿着比他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钱拍网大,号称是用了多么牛x的导演和编剧,做出的片子却连这部片子一半的质量都没有,真是令人唏嘘。再看看现在的国产院线电影,诚意都在哪呢?

我个人还是更喜欢导演的第一部网大《理发师蓄意杀人事件》,故事很精彩,情节紧凑。但《荼蘼杀机》的前半部分对惊悚和悬疑气氛的营造,显然是远超于《理》的,这说明导演这两年在不断的努力,功力大长啊!影片中很多细节都融入了导演个人的痕迹,比如警察喜欢玩的游戏呀,电视机里放的影像啊,都是导演本人喜欢的。而且,《荼蘼杀机》的预告片剪辑得非常精彩,大家可以找来看看。

最后期待导演能拍出更好的影片,能为现在中国浑浊的电影市场,注入一股清流。

荼蘼杀机(2016)

又名:Unicorn Killer

上映日期:2016-09-06(中国大陆)片长:135分钟

主演:邵芸/高胤/辛宇/韩斯斯斯

导演:陈幻翔编剧:陈幻翔/宁开文/戴庆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