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莫罗从来没有彻底年轻过,也没有完全地老过,她冷艳的目光扫到你时,不被秒杀的人要有无限强大的淡定。我热爱莫罗奶奶(1928年的水瓶啊!)深深的法令纹,藏匿着无数风情和魅力,她是最出色的本色演员,但每一部作品都绝不雷同,安东尼奥尼《夜》、安哲罗普洛斯《鹳鸟的踟躇》、特吕弗《祖与占》、路易马勒《鬼火》与《通往绞刑架的电梯》、《情人们》、奥宗《弥留的时光》、布努埃尔《女仆日记》、法斯宾德《雾港水手》,看看这些大牌名导们的名字,就可推测出她混文艺圈的地位。以我个人角度,我最爱她和马勒的合作,太美太美,因为绝望不可测,在我观影经历凝成难以磨灭。

《家庭教师》简直是莫罗的个人舞台,加上杜拉斯神经质的文字衬底,此片活生生是彰显女人欲望的范本啊。影片一开始,我们就看到莫罗充满仇恨的泄愤作案,看到她对爱意温暖的憎恶,黑白光影配合紧张悬疑气氛,难为英国愤青导演Tony Richardson执导了这么部法国味十足的影片,颇有新浪潮韵味;逐渐地,我们开始明了村庄里的一系列案件均是莫罗所为,究竟是何种原因促使这位外表端庄的女教师如此心狠手辣呢?在大量镜头投向那位健美阳刚的意大利伐木工时,我们可以将之联系起来了,莫罗的眼角余光出卖了她的心事,急于为饱受冤枉的他洗清嫌疑,留下大串疑问:既然为之讲情,又为何屡次嫁祸于他、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她高高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伐木工和其他女人调情,她淡漠的表情下早已怒火蓬勃,原来想通过曲径通幽---热络其子、以拉拢关系获得他青睐的计划被全部推翻!她走到极端反面,极尽所能羞辱这个可怜的无母孩子,少年不知所措,不知怎样才能博得这个来自巴黎的、颇受村民欢迎的女教师的欢心,终于将怒火转嫁到手里的小兔子上,少年在愤怒和屈辱中习得了成人世界的冷酷和冷漠,此时杜拉斯的鬼影时不时在背后闪现,我仿佛看到了老太一辈子耿耿于怀的童年阴影又附身于她笔下的人物身上!

女人之爱恨强烈往往会让许多男人在明了真相后望而却步,尤其是莫罗如此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女人,她的身世往事无从知晓,从村民言语中隐约听出她在巴黎混得不如意,不意在这个偏僻村庄突遇电光石火,路上的几次偶遇和眼神暧昧交流后,他们终于如愿抱在一起,情欲的张弛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平行蒙太奇,一面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夙愿已了,一面是村民不满情绪酝酿到最高点一触即发,另一面是孩子久等父亲不归心生不安,天亮时分,她从野外衣裳不整归来,暴怒的村民将最后一个罪名---强奸按到伐木工头上,悲剧终于如愿发生,杜拉斯永远摆脱不了的死亡阴影再次笼罩,即使在最明亮的午后,她也永远活在那个噩梦中,那是她的宿命,早在越南炎热潮湿压抑的空气中,她就定下基调,即使皱纹布满她的面容、蛛网结满她的心灵,她也永远是那个不安沉默惊恐的少女。所以,杜拉斯在此片中又一次完胜。

孩子蹒跚走来,轻蔑怒视即将离去的女教师,他已经没有必要揭发眼前这个难以琢磨的女人,他已经被归入异类,在他扣上父亲皮带的一瞬,他已经掌握世界的游戏规则,从此,另一个憎恨世界的莫罗诞生了。

家庭教师Mademoiselle(1966)

上映日期:1966-06-03片长:100分钟

主演:让娜·莫罗 / 埃托雷·曼尼 / 翁贝托·奥尔西尼 / Keith Skinner / 乔治·奥贝尔 / 

导演:托尼·理查德森 / 编剧:Marguerite Dur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