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或许从局阔之气上讲,黑帆的世界不如三国的天下那么纵横捭阖,但是并不掩其史诗般的气质。
从故事格局和线索来看,黑帆更类水浒;而综合此上,黑帆曾“几度”,但无“依旧”“空”,昭示了更不同的历史凝聚和人文精神。
1、首先来看一下故事大概
先说下熟悉的水浒,尽管各种角度理解很多,但总体来说就是北宋内忧外患、社会经济矛盾不断激化,部分中下层民众揭竿而起,并最终选择向“主流”皇权妥协的故事。
黑帆:18世纪的大航海时代之后,英国的海外殖民地日趋繁荣和混乱,对此英国国内利益集团的路线斗争也进入白热化,保守派主张用严厉打击来维持殖民格局和自身利益,开明派则主张用温和策略务实的引导问题解决,结果保守派使了阴招,彻底从肉体和政治上消灭开明派,开明派的flint逃亡拿骚,对保守派恨之入骨连及英国,加入海盗开始武装对抗英国。
在以拿骚为代表的海陆殖民地,是海盗+贸易的二元经济结构,随着科技和经济发展,开始对政治产生冲击。最终,经过flint等形形色色人物、集团间一系列的内外部碰撞,拿骚走向了一个各方妥协的新的政治格局。
从故事来说,似乎黑帆和水浒殊途同归,都从战斗的激昂回到了主流的平静,但是,黑帆的世界最终走向的是一个乱而求治的新时代,而水浒的江湖除了一个传说,却什么也没有留下,青山依旧,社会仍然是那个周而复始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2、再来看看那些人
大家都知道,水浒有宋江派、三山派、晁盖派等七个派系,大牛人润之曾说:党内无派,千奇百怪;的确,出身、立场、利益、三观等不同,对待事情有不同看法,这很正常;家里的柴米油盐还能吵个不休,别指望在“革命”的大系统大问题上大家都始终能想到一块。
黑帆的世界里同样如此,大英帝国内如此,小小的拿骚同样,转型期的特殊时代给了各路枭雄一展抱负的机会,根据自己的主张和个人目标,一番龙争虎斗。
拿骚本土前后有两个阶段、四条路线:第一阶段是启蒙期,一条路线是以flint和埃莉诺为代表的维新派,要以利益和政治格局的调整,为拿骚创立一个新的社会,另一条路线是大大小小海盗组成的“保守派”,满足于吃喝嫖赌的眼前既得利益,安于现状,看不到未来,两派冲突由西班牙500万金币这一引子引爆,最终以内耗损失惨重及flint的下野和埃莉诺的被捕告一段落。第二阶段是斗争期,一条路线是flint和韦恩代表的革命派,随着500万金币的效应放大和英国的高压,政治矛盾已经尖锐对立、不可调和,拿骚随之撕裂,每个人都已经身不由己、非此即彼了。flint和韦恩代表的是彻底的武力独派,要不惜一切代价击垮英国,自己“当家作主”;第二条路线是埃莉诺和Max代表的妥协派,认为实力使然,独立是不现实的,而且没有必要冒着毁灭的风险与英国等主流社会对立,造成与“文明”的隔绝。两派又进行了你死我活的斗争,一波中间派希尔弗、jack、比利等人,或为理论说服,或为感情所动,或为利益驱使,时左时右,不断分化组合,势力此消彼长,最终妥协派走到了最后。
不仅生辰纲的情节与500万金币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在很多人物上,水浒和黑帆的这些强盗们都能对应,如:埃莉诺与宋江都是妥协派,前期拉杆子,不管是为了拿骚秩序还是为了“众家兄弟”有个安身立命之地,都不含糊,后期则不论为了文明的未来还是为了弟兄们能光宗耀祖,妥协起来也是全心全意;flint与林冲则是彻底的革命派,在他们看来,旧体制已经让他们走投无路,不论是出于政治观还是感情驱动,都要跟主流死磕到底。另外,打手派,随性而动的韦恩、安娜,像极了武松、李逵;权谋厚黑,Max、希尔弗像吴用。
这么相似的背景和同样活生生的人物,最终演绎出的为什么是不一样的结局?
3、同匪不同命
一个“空”字,代表了水浒江湖好汉的结局与开始,或死或散或安分守己归于寻常,曾经的抗争杀戮、逍遥快活,甚至指点江山都已成为谈资,等待下一个蓼儿洼;但是蓼儿洼又怎么样,最终不过另一个水浒,周而复始,历史周期,青山不改,夕阳不变。
拿骚却已不是原来的拿骚,一个新秩序得以建立,一个新大陆在尝试复刻。所以说,纵然黑帆世界的好汉们大多也没得善终,但两个故事的结局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内在的原因何在?
a自由与不自由的匪。拿骚的海盗是自由的,不仅是无法无天、杀人越货的外部自由,而且是团伙内部的平等自由;可以根据谁给的钱多选择去留,可以根据利益预判出价收买队伍,可以根据不同主张支持人数的多少决定最终决策,可以投票决定谁来当船长。可以说,整部黑帆就是不停的在投票,不管是英国还是拿骚(当然,拿骚海盗的“正大光明”甚至比英国的“虚伪”要更具正义和先进性,这也是所谓海盗精神的肯定和决定拿骚更光明未来的因素),人物之间的种种行为,背后无不是这种个体利益的体现和自由选择。拿flint来说,他被一致反对摘了帽子,不仅是因为没有抢到钱让大家饿了肚子,更重要的是他的英式“虚伪的策略”,欺骗了大家,侵犯了大家的自由权。
反观水浒的好汉们自由吗?看似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活,但他们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吗?上山有被“撬”上山的卢俊义、“赚”上山的徐宁、“逼”上山的朱仝,生存有“被逼”嫁人的扈三娘、不识趣被杀的王伦,即便称兄道弟、济济一堂了,也要先排个座次,自此以后,我们还能听到几个英雄的声音?诚然,招安是多数人利益的选择,但在聚义之后的诸多具体事情上,每个人已经没有了故事而只有水浒,哪有黑帆海盗们始终过的活色生香、有屁就放。
b组织与非组织的匪。当然,不论是拿骚还是水浒的世界,绝对实力还是第一位的,另一方面也都少不了政治平衡。英国在迷信强力碰壁后,也会考虑绥靖,即使获得压倒优势,依然也会维护形象;海盗们知道干事情得靠真刀真枪,得让手下服从自己,但也知道这种服从不能靠压服,不能靠单纯的威吓和对异见的肉体消灭,甚至如韦恩这样的强力人物,也常顾虑要给手下个交代,否则自己轻则众叛亲离,重责被手下吊死。虽然我认为,这种状态描写比较艺术夸大,不过这种平等观念和协商民主制,正是黑帆所暗藏的海盗价值观;如果说新大陆最终确立了这样的政治文明,何尝不能说黑帆中,实际是海盗和flint等所有这些各不想同的人最终共同取得了胜利呢。
相反,在水浒的世界里,掩盖了太多不同,除了在谁领军打祝家庄这样的事上出现了比较”诡异“的分歧,其它都一致同意,甚至包括”招安“这样决定前途的重大命题上,都没有太多争议,除了个别低声咕哝”招个鸟安“,一片推杯换盏掩盖之下,就是沉默,可怕的沉默。当然,这种”同“能迅速爆发强大的战力,但缺少了内部竞争的激荡,起码没有了思想创新的土壤,一个”替天行道“已经成为好汉们的思想的天花板,所以怎么指望能出现一个新世界。看看我们的现代史,就知道成功是在多么残酷的内部冲突和清洗中实现的。
c有节操和没节操的匪。拿骚的匪很没有节操,干的事都比畜生强不到哪去,但或许是英式议会传统(封建、光荣革命等),加上海洋文化和特殊的海盗行业特点,为了吃口好饭最终却确立了一个比较有节操的规则和制度。水浒的好汉挺有节操,事事义气当先,特别是在宋江的带领下,高举”替天行道“的理论大旗,以强盗之身怀光耀门第、兼济”天下“之志,最终却一事无成。这事还真是吊诡。
或许,制度与理念的优先次序,”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与”道之不存,行之不远“,永远是人的纠结。


黑帆 第四季Black Sails(2017)

主演:托比·斯蒂芬斯 / 卢克·阿诺德 / 汉娜·纽 / 杰西卡·帕克·肯尼迪 / 托比·施密茨 / 克拉拉·佩吉特 / 汤姆·霍珀 / 雷·史蒂文森 / 大卫·威尔莫特 / 

导演:史蒂夫·博伊姆 / 埃里克·萨哈罗夫 / 乌塔·布里兹维茨 / 罗伊·雷内 / 马克·约布斯特 / 编剧:罗伯特·莱文 Robert Levine/乔纳森·E·斯坦伯格 Jonathan E. Steinbe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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