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并不想看这部片子。

老猴子近来令人发指的爱好之一,就是让我陪看片子。虽说沙发很舒服,但别人推荐了,自己反而看兴全无。

在怒拒了《暗花》和《金鸡》以后,最后,放的《花月佳期》。

开始真的满老套的。银行职员江继威(吴奇隆)与戏班小花旦洪欣欣(杨采妮)二人都是日夜渴望自己有一段美好姻缘。一次在月老庙求姻缘签时巧遇对方。但双方却因小小误会弄得贴错门神般,互相讨厌。结局也很老套,男女主人公互生情愫,真情流露。幸亏过程拍得风生水起跌宕起伏,成就了一段灵魂出窍的花月佳期。

先是江被人设下美人计而害死,死后附身电线。欣无意中引江现身,江死缠欣助己重返阳间,并重回案发当日,改变江已死之事实。欣本不愿,但被江苦缠,终于勉强答应。

后是颠颠倒倒不断回到过去,时间轴被分隔成若干个点。两人一会到这个点,一会到那个点。见到了不同时间的自己。徐克特别擅长在一个小场景中,让各色人等发生错综复杂的关系,动一发而牵全身。看似杂乱,偏又彼此牵制,条例分明,然后有张有弛,就分外好看。如同新龙门客栈中金香玉、曹少钦、周淮安、邱莫言一景;又比如刀马旦中,三女同处一房(床),偏偏老父又来张望,几个人只好在小房间内腾跃躲闪,相当漂亮。

《花月佳期》也是,都数不清回去了几次,哪次先哪次后,双份的男女主角,同样的场景又得有新意和笑料,故事还得说的有条不紊圆满和顺,徐克当得鬼才二字。

要说的是

其一:彼时杨采妮与吴奇隆正年轻,眉梢眼角,比梁祝少了点青涩,却还是青春袭人。还有张庭,一笑一颦,都是花样年华,怪不得迷得吴奇隆死死的。老猴子曾说过该用金城武来演江继威,不过金城老哥实在太帅,不适合戴个小圆眼镜扮演傻傻痴情子。

第二:美术指导是张叔平。戏台的幕布相当漂亮。看杨采妮和吴奇隆躲在幕布后的戏时,几次被幕布分了心。漫天桃花,落英缤纷。像透《暗恋桃花源》中让我思思念念的大布景,这样肆意灿烂偏又凄美,恍恍惚惚都跟着回民国了。

第三:徐式奇思妙想十足。比如在地狱中,用力太过,鼻子啊,手啊,嘴啊全部会掉下来。95年的想法与特技,放到今日还是出彩;又比如杨吴二人从地狱出来,走太快以致两人相连,从而引发种种笑料,这种手段,讨喜。

第四:粤剧太出彩。 杨采妮甫一出场,就是《雪姑七友》中雪姑打扮,亦谐亦楷,可惜欣赏者了了。杨父几次在台上唱《胡不归》,苍凉悲凄。可惜白脸翘八字胡,一身谐角洋装,台下众人谈天说地无人理会,虽是喜剧场面,偏偏悲从心来。逝者如斯,佳人如是,昔日繁华如是,剩下台上,众人皆醒我独醉,独唱“你胡不歸妻呀你胡不歸?傷心人似哩呢好比嗰隻杜鵑啼,人間慘問今何世?”所以电影中当杨采妮感伤地说,“都说戏子无情……”的时候,整个气氛被渲染至极,煽情功夫做得太足。

说到粤剧,突然想到《南海十三郎》,说的就是粤剧家十三郎,天生狷才,狂傲不羁又命运多砺,好片子,什么时候找来重看。

附上一小段《胡不归·哭坟》的唱词。

你胡不歸妻呀你胡不歸?傷心人似哩呢好比嗰隻杜鵑啼,人間慘問今何世?唉我淚枯成,就成血喚一句吾妻。妻啊我喚盡你千聲哩,你都全不安慰!又怕飄零紅粉恨長埋。

胡呀胡不歸,胡呀胡不歸。杜鵑啼,聲聲泣血,桃花底。最慘淒,最慘淒!杜宇啼,堪嗟歎人間今何世?聽復聽兮,懷鄉客子恨春歸。聽復聽兮,樓頭少婦傷春逝。那子規,底事撩人,嗚嗚啼,嗚嗚啼,底事聲聲,胡咋胡不歸,胡咋胡不歸

杨采妮

老猴子说徐克偏爱杨采妮,其实是他自己喜欢。

两人的最初合作是《梁祝》。徐氏鬼才下,嬉笑怒骂,几分轻薄,几分单纯。一段爱情,开始时清流入溪,淙淙汩汩,明媚而欢喜;随后,天翻地覆,爱入骨髓,偏又痛彻心扉。

看杨采妮的眉眼嘴角,不是顶美丽,胜在娇憨质朴。如同师太倾爱的拉斐尔画派中人:浓眉大眼长发。青涩如她,配着青涩吴奇隆,你来我往,一来二去,小儿女情怀,看煞我们人等。

那般青春无敌的笑容,让书信往来多年的邱韶智也为之入迷吧。

当年初相识,她只是未出名的模特,匆匆前往新加坡接片谋个生活;他大她四岁,却还在新加坡大学读着法律,总有一帮好友,伴他五陵子弟少年游,世间繁花赏阅老。

电光火石间,她自然蓬勃的美丽煞到了他。鬼使神差,这个高大英俊的世家子弟入了她的眼。

他们相爱。

随后,便是95年《花月佳期》。同套班底,同样人马,一样笑中有泪的爱情。

想来人人都是希望自己有着美好姻缘吧。洪欣欣江继威七夕要去月老庙求个姻缘签,杨采妮也深爱着邱韶智。

此时杨的事业在香港逐渐风生水起,玉女掌门,人人视她为周慧敏最佳接班人。分隔两地,他们依然觉得有那么多话可以彼此倾诉。通信这么多年,要多少字,才能变成崂山道士 穿过墙,穿过空气 再穿过一杯竹叶青,抓住对方?

他告诉她,他是一个不想做律师的律师。他喜欢法律上的工作,但觉得还有其他可做的事情,喜欢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说,她是一个不想做艺人的艺人,一个向往宁静的艺人。

在她第一次产生不想做艺人的想法时,邱韶智就来到香港,彻夜地电话缱绻。

事业不是她所爱。玉女掌门,影视歌后,种种名声她弃之若履。97年,《花月佳期》两年后,在她事业最高峰,她放弃天之娇女的身份,公开与邱韶智的恋情,高调退出影视圈,想要与他共此一生。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们在吉隆坡开设名为Starz的形象工作室。十年后,杨回忆这段生活,她说:“一切都是美好的,平淡从容。”

如果生活可以落幕多好,到此刻,我可以关了电视,带着王子与公主结局,安心上床。偏生今天回看《花月佳期》,已经知道10年后的故事。那些人情冷暖,那些趁火打劫。还有那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子,卸甲而逃。

10年爱恋终成空,八载别离再复还。 如今,与邱韶智分道扬镳的杨采妮重返老本行。2005年,息影8年后,杨再度和徐克合作,出演《七剑》。片中杨用的是“天瀑剑”,往往因信心不够,出手多刺伤自己,一如她不懂得如何用情,总是情伤累累。

发布会,杨笑称:“我才30岁,我还输得起。”

笑容背后,可曾想起那么多年的书信?眼下,它们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

时光若真能重流,若真如《花月佳期》中可以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伊人会否活得更好。

PS:近日张柏芝顺产一男婴。报纸媒体纷纷拿昔日“四大玉女”相比说张最幸福,杨采妮、周慧敏、梁咏琪各有伤心处云云。只是五年前,五年后,能否同一说法?

又按:成文半年后发生艳照门

花月佳期(1995)

又名:Love in the Time of Twilight / 电线杆有鬼

上映日期:1995-04-13片长:103分钟

主演:吴奇隆 / 杨采妮 / 葛民辉 / 张庭 / 何家驹 / 刘洵 / 黎彼得 / 黄一飞 / 

导演:徐克 / 编剧:许莎朗/司徒慧焯/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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