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录音整理
问:今天放这部初三是您三部曲的最后一部。那您这三部作品是一个连贯的思路还是主题上有变化呢?

答:最开始09年的时候我拍了一部作品《路》。《村小的孩子》是《路》的续集,这两个是同一批孩子,同一所村子里面的小学。但是初三跟前面没有关系的,是另外一所学校的一群初三的孩子。我为什么拍,是因为我接触了很多留守儿童,他们是在很特殊的环境中成长的,父母教育几乎为零,学校教育也不好。我们拍片也希望更多人重视乡村教育,包括师资问题,有这些诉求。我们拍乡村小孩在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缺失的情况下,我想拍他们在青春叛逆期有什么变化,特别是他们初三的时候。在大城市你觉得高考是他们命运的分水岭,但在小地方其实乡村里面到了初三就是分水岭,因为很多人初三毕业甚至还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你考上就上没考上就也没办法。再一个我们当地经常听说初中的孩子不听话上网恋爱等叛逆行为,我也想去了解一下,所以这些动机促使我去拍的。

问:当时是有什么具体的事件触及到你,还是说您本身比较了解这个群体?
答:首先我是想拍普通班级的。当地教育部门其实是不给分重点班级和普通班级的,我最想拍普通班。因为是一帮孩子自己把自己放弃了,学校老师差不多也放弃了。重点班是最好的老师去重点培养。所以最想拍普通班级,能呈现更多孩子们的问题。后来综合考虑,而他们学校领导跟我关系比较好,所以还是选择拍重点班级。后来他们考得还是比较好,这也因为老师比较负责任,所以人在一生中碰到一个好老师也是很关键的。

问:您提到和校领导关系很好,那那您前期做一些准备会轻松一些吗?
答:对,学校领导同意,班主任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孩子,最开始我跟他们接触也没有很刻意,这个里面没有一个摆拍镜头,都是我跟他们在一起抓拍的,都是我在旁边。你看我没有追求摄影有多美,构图怎么样,或者为了效果冲到前面去,一般是不影响他们正常学习情况下进行拍摄。

问:你跟拍摄对象关系还挺不错嘛,感觉有很多很真实的镜头。
答:其实拍纪录片本来就是你要了解拍摄题材,然后你跟被拍摄者的关系处理得怎么样会觉得片子的质量。最开始我还是花了很多时间,跟他们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我在他们寝室里睡得,要不怎么他们起床啊晚上聊天啊这些镜头我都有。我跟他们睡在一起,就跟学校领导讲一下。

问:那您睡得时候都带着您的DV?
答:对,我没有带大机器,因为大机器你一架很多人就围起来了。当然那个设备配置还是比较高的。我经常拿着他们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机什么时候关机,他们也早习惯了。后来片子拍完以后他们就说172班有个副班主任,就是我,因为我经常跟他们在一起嘛。

问:那您花了多长时间跟他们达成一个很熟的状态呢?
答:其实我开学前两天就到了。但是我不能一直呆在那里,因为当时我们在做另一个项目叫农村空巢老人公益摄影展,这个项目是由政府支持的,我是有工资的。而初三是我自己业余想拍的。因为两边都有事所以我没有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去拍这个片子,所以我也不是很满意。当然我对我所有的作品都有时候会觉得很垃圾。

问:那您不满意的地方在哪呢?
答:好多东西我没拍到。

问:比如呢?
答:比如没有更深入到他们家庭生活。再一个他们好多问题我没怎么拍到,包括叛逆、他们跟老师的关系。顾虑太怎么着会影响他们学习,其实我觉得不够深入。主要是没花太多时间。这个拍摄周期是一年多。说实话老师对他们特别严,但他们还是理解老师了,所以最后自发地还是给老师过了生日。

问:拍出来的素材有没有不得不舍去的东西?
答:也有,一个是家长打老师,家长孩子我也拍到了但出于保护我还是把他截掉了。因为这孩子本来是向老师班里的学生,但后来因为成绩差被调到普通班了,但这个家长有一些精神问题,所以他还是会找向老师。但孩子放进去会有对他心里有不好的影响,也不得不舍掉了。因为这里面可以抓人眼球没问题但是不能丧失人性。

问:你在《村小的孩子》中自述说拍了四个家庭,但后来只拍了三个,这是为什么?
答:出于故事的考虑。一个片子家庭太多的话就太乱了,反复切换就太多了。拍三个家庭已经很多了。再一个三个家庭是不同类型的留守儿童,有两个家庭有点类似,所以不得不舍掉。

问:在拍片子的过程中,有没有哪些给你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答:一个是这群孩子对未来很迷茫,没有规划。问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就说不知道。还有一个是他们跟父母的关系很疏远,问他们想不想爸妈他们说不想的,现在谁还想爸爸妈妈吗。感觉家庭教育很缺失。还有就是老师讲过一句话,说孩子不好带,非常叛逆。因为家庭教育缺失,所有责任归于老师,老师压力也很大。还有我想讲的是大家对教育的看法,说你上一个大学又怎么样,当一个老师说出这种话我觉得是很可悲的事情。上了大学也这么多钱,你初中出去打工也这么多钱, 甚至大学毕业还不如一个初中毕业生。所以这说明他们对教育已经有质疑了,不尊重知识不尊重教育,教育这个是挺可悲的事情。

问:这个情况和您当时读书的情况一样吗?
答:不一样。现在留守儿童父母目光是很短浅的,他们看不到长远的一面。他们很现实的。确实他们可以看到的大学毕业以后和初中毕业的差别也不大。当然长远看是有差别。但他们看不到,他们只看到的是挣了多少钱。

问:那您有跟孩子有交流吗,关于这些问题?
答:因为作为记录者,他的任务就是记录,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能干涉。但私下里和孩子一起打球一起玩,我也跟他们讲,你这几年很关键,如果你考不上好的学校你就要去差的学校,这区别很大。好像教育很不公平,等级区别很大,你考不上你就打工去了。如果你想去好学校你不努力还得花好多钱买的,也有。所以也在鼓励,有时他们上网我也跟他们讲。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态度,不管你做还是不做,作为一个记录者是他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你只要客观记录。除非是来了辆车你不拉他他就被撞死了,这是道德问题。其他都还好的。
因为纪录片道德性问题其实已经讨论得很多了。

问:您也在自述中提到说,拍摄《村小的孩子》后期你也策划了一些公益活动?
答:其实我们拍摄《村小的孩子》,学校也修好了,路也修好了,当然不只是我们个人的努力。我们是希望改善一些问题。后来发现能做的很有限。物质方面改变不了学生的内心,他们缺少的是父母的陪伴。再就是缺少比较给力的老师。教育不是修一栋漂亮的教学楼就能解决的,这是扯淡的想法,他主要是师资这一块。你看为解决他们交通问题给他们捐两辆校车有屁用啊,后期路的问题,油的问题,司机的开车问题,这些不解决后来撤点并校把学校拆了不是缺德吗。当然撤点并校是教育部门的一个政策。后来他们也发现这个有点太硬性,后来他们也在慢慢缓解这个问题,不过没有做硬性的道歉。

问:那当您在记录过程中发现问题越来越严重,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无法介入到事情的解决当中?
答:其实我很无力。为什么我现在慢慢告别这个题材我在做抗战老人是因为我越来越发现你没有办法去跟这个大的环境对抗。你没法把他父母叫回来,你不能解决他们老师的问题,其实我们的诉求和目标就是希望乡村教育能够被重视,师资的问题,留守儿童的问题,他们这么多孩子在这种环境成长以后怎么对待自己的下一代,他们会不会有恶性循环。因为孩子出生不是坏孩子,但你看社会上很多的孩子,包括未成年犯罪,他们很冷漠,你要分析他们的出身环境。他接受什么样的教育,什么样的家庭教育什么样的社会教育,什么样的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你说尽责吗,那初三的孩子网吧随便都可以去,里面什么都可以看,你看全是小学生初中生,有的大城市还写着十八岁以下不能入内,你去了乡镇有人管没有,没人管。有的网吧给政府塞点钱,你们开吧,里面什么黄色的没有,这是社会尽责的教育吗。家庭教育缺失,国家经济发展,城镇化,学校又是这样,这是很恐怖的事情,因为孩子以后跟我们是相关的,不是没有关系的,这是我的态度。我为什么要拍。因为我只能通过纪录片来发声。

问:那您现在就想慢慢地转变题材?
答:我做累了。这个片子前期我是自己投资拍的,当然后来慢慢有些影响力,我自己也不想做了,我做的很累了。

问:什么会让你觉得累呢
答:首先,他是个很大的社会问题,这我们真的无能为力的,我能做的真的很少。当然我做一个纪录片,我能把这个片子做好让很多人看到,很多问题看见是第一步,你看见意识到他是问题他才是问题,如果你没有意识到那他永远都不是问题。所以我特别敬仰那些为大众利益,为了公平正义发声的人,我觉得这个社会上这些人已经很短缺了。所以像柴静他们做的就很好,让很多人意识到环境问题,要不很多人意识不到环境有多恶劣。我第二次去了九寨沟,进了一下藏区,我就觉得我们汉人没有信仰,没有道德底线,没有敬畏,我觉得很可悲。他为了利益可以毁灭很多东西,环境污染,破坏大自然。

问:您最开始拍摄的时候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吗?
答:没有其实我刚毕业就开始拍,我陆续地拍。去上班去挣钱,放不下我来拍。或者拍的时候没钱了我又去挣钱。

问:那您心里是怎样一步步变化呢?
答:我也在成长,也在生活,了解越多越无力。当然这个社会每个人是各司其职的,做纪录片,包括你作为一个媒体,你能坚守自己的底线,能客观去呈现一些问题,别偏离真实,偏离客观去粉饰太平,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可以了。当然你呈现了问题谁去解决?我只是希望有关部门重视,这是我自己的态度。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只是有些人就是不作为,不做好自己的事情,造成很多问题就出现了。
当然纪录片最主要的是什么。他的价值不在于挣多少钱,他的价值在于记录。就好像你个人小时候的照片,这照片能给你带来多少利益吗?但它能让你看到你怎么样经历成长历程。有些记录我们可以让社会看到当年经历了什么事情。价值在于记录,并不在于改变。当然纪录片能促使一个改变,或者改善,其实也是很好的。

问:您把您拍的片子称作公益纪录片,那您是怎么看待商业纪录片呢?
答:其实我不这么定义的,只是后来方便推广我也挂名公益纪录片,他们怎么界定区分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如果界定反映社会问题的片子是公益纪录片的话就太多了。

问:您也提到纪录片最重要的不在于赚钱。那您觉得现在纪录片市场情况怎么样?
答:独立纪录片不好做。中国版权意识很差,很难以纪录片来生活。做纪录片能坚持下来是因为我对记录片有情怀,我对我拍的东西有话讲,纪录片是我追求自由的一种方式。我想去客观呈现一些问题。当然市场一直不乐观,我做的算比较早的,我很多朋友做着做着就做商业去了,因为在这里面很难生活下去。所以我很感谢这一路走来鼓励我帮助我,没钱帮我筹资帮我推广,很感谢的。

问:所以您资金筹集还是通过很多渠道?
答:很多渠道,一个是我自己挣钱去贴补,做一些商业的,甚至有婚礼。再一个就是众筹,利用新媒体。再就是拉一些赞助。当然我们有的钱是不能拿的,政府的钱,你拿了他的钱他就会对你的作品有干预,你不能反应太多问题,太真实了不行。
本来我做纪录片是我追求一种自由的表达方式,拿了这些钱我反而不自由了,偏离了我的初衷,我会很谨慎的。

问:那您会考虑向体制、向商业靠拢吗?
答:我有考虑过向商业靠拢,但我永远不会再回到体制内,我出来我就不会再回去了。
问:曾经在体制内工作过?
答:在媒体,在电视台,我很失望,因为我不会拍马屁,很官僚的我不想待下去。我很讨厌那种没有独立思考的环境,包括舆论引导,这是宣传部搞得嘛,就把你往哪方面引导。

问:那您是如何与纪录片结缘呢
答:大学时候,我喜欢纪录片。我喜欢那真实的力量。看了很多纪录片。当然有的人喜欢图片,有的人喜欢文字,纪录片是一个载体,我就想用纪录片来表达我自己。社会问题,一些看法,这是我的一种方式。

问:那您大学不是主修这个的?
答:我是学设计的。但是我不务正业。我在大学就想,我要做影视,做纪录片,我是根据我的兴趣来的。逃课是经常干的事情,逃课也没干别的,一个是经常泡图书馆,看文学看影视相关的,还有在寝室看电影,有时候很疯狂一天看好几部。毕业证差点拿不到了。从传统意义上,我不是一个好学生。

问:您刚刚说拍纪录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想法,那在剪辑时会不会有想把自己的想法加进去?
答:首先我想讲的就是,纪录片本来是作者作品,有你作者的态度,作者的思考。这是首先强调的,你感兴趣才去拍,你的认知直接影响到你的作品,这是第一点。第二个,遵循客观真实,这是你的追求,纪录片本就是追寻客观真实。所以你看我片子,一般是很客观去呈现,你看我没有任何一个评论性的(内容),像旁白。我讨厌这种主观意识很强的,引导性的,我讨厌这种,我喜欢用镜头去说话,让事情的本质去说话,让大家去看到,让大家去思考。而不是去引导,这是我做电视台做的事,所以我基本不喜欢这种,特别是主观意识很强。干嘛要你来评论,你看它事实本质,让事实来说话,你干的是啥,事实是什么样的,这事情好还是坏,由观众、观看者自己评论,别你来评论怎么怎么。因为这是主观评定的,要尊重客观真实逻辑,这是我的追寻。所以,为什么客观真实,只是以我的视角里面的客观,所以自己的认知是很重要,是你作为纪录片,包括你们做编导做其他媒体,你对一个事物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你没有一个独立思考能力,你都是洗脑的,所以你对有些东西是……所以还是回到第一点是,你的纪录片就是你的作品,有你的态度,有你的观点。
问:像一个平衡过程。
答:对是这样。

问:您在大学期间,由于专业的问题,可能没有受过制作纪录片的系统的训练。那在拍摄时会不会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答:其实也是个学习的过程。我最开始没有,不懂事,不懂做片子。当时我边做边思考。如果你真的对一个东西感兴趣了你会很努力很主动去学习,这学习进步很快的。如果你对这东西首先很讨厌,你再去怎么学都学不好。所以这是一个思维方式。我很多事是自学,靠自己去摸索去学习的。所以你看我片子里拍的不是学院派。学院派是那种构图摄影样范那种,最(不)喜欢那种,我的片子很草根。

问:就看您《初三》里有很多镜头很特别,像没有人脸只拍到躯干,或者很晃动,这些都是抓拍吗还是怎样?
答:有有有,主要一个问题是,我不想干涉他太多,我不想很夸张的那种(身体比划),我摄像机就这么拿着,摄像机就这么拿着提着。
问:他们意识不到那个镜头。
答:对对对,所以我一般是抓拍的,一个是不想影响他,一个是抓拍他真实的状态。每个人对镜头多少肯定有顾虑,肯定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所以为了追求真实,所以我没有太追求(构图)。再一个你看所有媒体都这么摆拍嘛,我可以,哎你站着别动我给你拍个东西,你待会走过来哦,我可以架子很稳,很漂亮走路。但是我一般很少做。可能我个人风格追求,我喜欢……当然有些东西也可以做得很美,甚至有些构图很漂亮。可能我个人追求不一样吧。

问:您现在是全职导演吗?
答:没有。我做独立影像一般什么都会。策划、前期拍摄、筹资、后期制作、剪辑、推广……我们工作室到后来,现在有三个人,一个是我带的徒弟,有个实习生,他们可能跟我一起做,我们也有分工,片子后来他粗剪了,我再来精剪,有摄影。
问:您现在主要的精力就是做纪录片?
答:做创作。摄影我们一般叫摄影师。
问:您的工作室为什么要叫棉花沙?
答:是因为这样,最开始我们为什么叫留守儿童,也叫家乡三部曲,是因为,首先我的镜头对着的是我的家乡,拍摄的都是我老家的,我出生的这片土地,而我出生的地方叫棉花沙。就是我是村以下的单位,光安村嘛,村以下的单位叫什么什么组,棉花沙组,就我出生的地方。这说明一个,我最开始的作品是在我老家拍的,还有一个就是我对我家乡特别感谢,故乡情结,这是一个。再一个最开始我们做作品是我跟我堂哥,我堂哥是摄影师,他是大学学摄影,然后我们一起,一起做的片子,我们俩从小都是这个地方长大的,所以这个想法还是我堂哥想的。
问:现在还在合作吗?
答:呃,因为做独立影像,太难生活了,他主要做商业摄影,婚礼啊,商业摄影。当然我们有时候也合作,有时候我这边拍片子,他也可以过来看啊。

问:您家乡的生活和经历,对您拍片子有什么影响吗?
答:其实有所影响。首先,我想讲一下我为什么拍纪录片,其实你追求自由关注理想是另一回事,其实跟我少年时候的很多是有关系的。首先是,我的出身,我爷爷以前是教书的,后来反右时就右派,后来文革时就反革命,后来就去世了。当然这种后来给我父辈影响就很大,我父辈所以他成分比较差嘛,反革命崽崽,右派崽崽。现在就造成,也就是我父亲,所以上学,很多路都堵死了。所以他对我,从小他管着我特别严,什么考试要考第一名,不能去玩,你要好好读书,你要有出息,望子成龙。所以这种现象造成我们特别不自由,所以一旦我有自由了,我就追求自由、疯狂,到大学他不管我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我也很独立,我也很努力,所以毕业后我特别感谢我父亲尊重我的自由,尊重我所有。所以他知道我做,不务正业去拍片子,当然他没有反对我,特别感动,不反对就是支持。
问:那母亲方面有什么?
答:妈妈也还好。所以这出身,其实我为什么这么做事,跟我出身是有关系的。

问:您在成长过程中有没有意识到留守儿童这个词?
答:我是在大学里意识到的,为什么拍这个片,主要是大学里接触到,是看了一篇文章我也不记得了,是在图书馆里的杂志厅、报刊厅那边。看了一篇文章,我就觉得有触动,留守儿童,我还没想到我们从小,因为小时候我妈是在外面打了十年工,我爸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是完全留守的孩子。但是我们老家那边太多孩子父母不在的,后来我才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原来这帮父母不在家的孩子,给他们冠了一个名词,叫留守儿童,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这现象也不是很多嘛,当时我们也习以为常。后来我去研究,包括去看这方面报道、电视节目,我觉得他们报道得不真实,很表面。那我说我就……
问:很表面是说?
答:很表面就是讲,他们留守儿童的父母不在家,但这些孩子存在什么问题,没讲,他们这些孩子接受什么教育,爷爷奶奶带小孩有什么问题,没有太细节去深挖。所以我说,你这拍的话还不如我来拍个作品,可能比你更(好),当时很自负嘛。所以这是初衷。再一个这种题材,在我们老家很多见,就好像写东西喜欢写你熟悉的东西,身边的故事,所以拍片子也一样的,从身边的人,或者身边的故事来。

问:在您家乡,对于小孩的父母不在身边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完全不觉得是不正常的状况?
答:对,习以为常了。所以他们觉得,孩子就觉得,父母不在家是正常的,在家反而不正常了。所以很多孩子你问他,包括造成影响的就是,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想打工呗,你看我们爸妈都打工了。而且他们那时候不觉得父母在外打工有多辛酸,或者多累,他们大了之后有意识了,像那个蒋恒、蒋鑫,你看,他们就有意识,噢父母,他们有意识到。
问:您觉得您那一代留守儿童,和您拍摄的这一代留守儿童,有什么区别呢?
答:我们那一代,其实我们小时候,最开始是八几年,七八年十一届三中全会,那个时候,是八十年代初才划了什么厦门深圳什么的,划那个经济特区。最开始是八十年代。到了,八五,其实我出生于八五年,我们小时候还是,我们小时候上小学,九十年代初,那时很少有父母在外面打工的。但是九十年代中期开始有,出去,但是少,一般是什么情况,出去一个,留一个。但是到了两千年后越来越严重,到了两千零几年以后,基本越来越多的父母双双出去打工。因为他们意识到,在家种地不赚钱,就只能去外面打工,去外面打工可以挣更多的钱,你想盖房子想怎么样,想孩子上学,开支是比较大的,靠那几亩地是没法让自己过上挣更多钱,没法让自己的孩子上学,你别看什么九年义务教育,一样需要很多钱。
问:其实这种选择也是没有办法的。
答:对,他是无奈的。如果孩子,如果他没什么(原因),谁想跟孩子(分开)?再一个他们也有思想是,我想脱离农村,因为农村种地太苦了,向往大城市。再一个他们确实也很无奈,如果在家里面有更好生活,能生活,让孩子上学,他们也不愿意骨肉分离跟孩子,在外面打工。但是到后面就愈演愈烈了,像你们看片子里面有统计了数据,数据有多少,你看那个班上,留守儿童的比例,我拍的那个学校,22个17个,基本上有这个比例,百分之七八十,父母都在外面打工的。这就是对比。我们小学,上小学一年级也好,班上可能父母出去的,一般父母出去一个,现在什么情况?父母都出去。
问:他们好像陷入了一种循环?
答:对,他们挣钱的话一般花在三个方面,一个孩子上学,一个是修一栋特别漂亮的楼房,再一个他可能还有其他用途,或者为孩子娶老婆。
问:您还会跟拍那些孩子长大、成家后会怎样吗?
答:会会会。因为我暂时我不想拍,是暂时的。但是目前这些孩子们,包括我跟拍的孩子们,他们走向社会,我还是想拍一下。因为这孩子社会情况不同嘛,走向社会,这是我想拍的。甚至他们成家了,都会有变化。当他们留守儿童自己小孩出生,会不会好很多,不会有留守儿童了,包括他孩子上学,没这么多压力了,没什么九年义务了,什么费用都不用管,都是国家那个。会不会好一些,会不会再次会留守。这是我比较想了解,因为通过一个孩子一个家庭,他们个人成长命运,其实也是大时代的变化。这是我想的。因为他们能代表很大一片群体。

问:您拍完之后还有时间回去看吗?
答:回去看,因为我老家在那边,再一个我回去他们孩子也喜欢找我玩,跟他们是家人一样,他们会有时候来找我,甚至我去他家,他不会做的作业,我帮你忙都。我跟孩子关系很好。

问:因为当时也当过他们的老师是吧?
答:对,你看那个时间,2010年张老师,张老师为什么拍了这么多东西,因为他在上课我也在上课,我也带一个班级,所以能拍张老师好多东西啊,代课老师,当时是有些敏感的。

问:您用六年的时间拍了一部片子,您觉得那个过程是怎样的?
答:其实现在我回头去看,我也没想到我能坚持这么久。其实我真的也没想到,我怎么这么疯狂这么……但是确实这个过程,我就这么走过来了。但是我一直在想说,我希望大家,包括大学生也一样,希望大学生能,在高校能静下心来去学习。不要像这个社会急躁,急功近利,静下心来去学习,学更多东西,学会独立思考,学会更多的知识,把自己的东西学好,走向社会不要这么急功近利,踏踏实实去做些事情,静下心来去做些事情。你静下心去做,总会有写成绩,别太想着功成名就什么的,你只看到人家辉煌的,你没看到人家付出多少。付出了多少,就会收获多少。

问:要解决留守儿童的问题,需要大家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事。
答:所以我想讲,我这次来,第三次来成都,也都是推广我的作品,也去了,我去了两次藏区,每次都是一次心灵的洗礼。我觉得他们那种,他们对佛教,藏民对佛教很虔诚,我特别,他们对大自然很尊敬,他们相互很信任。我觉得反而有时候觉得我们汉人很可悲,很没道德底限,包括我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功利了。所以有时候我们的信仰,我们信仰什么,信仰金钱与权力。我们修的最好的是银行和政府大楼,你看教育,教学修得怎么样?像小日本,老是说小日本小日本,觉得我们什么都比他们好,他们教育修得最好的,因为那里面有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像欧洲他们最漂亮的是他们的教堂,那里有他们的信仰。所以我特别尊重。所以也牵扯信仰问题。

问:您对藏区感兴趣的话,有没有想去拍一拍?
答:没有,因为不好拍。因为我自己修行不够,理解不到,再一个拍摄也很不好拍摄,不好介入,除了你有亲戚在那边。
问:您拍纪录片对您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的心态有没有什么影响?
答:其实我很感谢纪录片,它让我这么多年活得很充实。真的很充实,没有什么迷茫,不,也有迷茫,没有什么孤独寂寞什么的。我一直在做什么事,很感谢它。再一个它也会让我入行,感谢《村小的孩子》让我入行,感谢这些孩子们让我入行,就是进入纪录片这个行业里面。感谢它让我学会独立思考,怎么看待社会问题。

问:您觉得纪录片对您的意义是什么?您为它辞过工作……
答:有人说是信仰,我觉得纪录片可能是我的信仰,可能夸张一点。
问:您有没有想过要职业转型什么的?
答:会会,会有这种情况,哪怕我去做商业,为生活我去做点商业,但是我还是会去做这个职业,只是为了钱什么的。因为以前可以不用管父母,他们挣钱比我还多,但是现在我成家,有了老婆孩子,可能我也得为家庭考虑,不能活得这么理想主义,或者极度自己的梦。我也会做点商业,生活嘛。什么就,先活下来,再说。
问:家庭对您拍纪录片?
答:还好,我太太对我,我很感谢她的支持。她嫁给我的时候,我一无所有,不是那么物质,不是让我一定什么都有,有车有房,没说过这回事。但是我得为我的孩子考虑,包括孩子上学。说到孩子上学,我要为我孩子上学做最大准备好,我说我孩子不能在乡村这种教育资源特别缺乏、特别落后的情况上学。

问:您说《初三》不仅是反映留守儿童问题,更是反映教育问题?
答:对,就是你看到片子里的,你看了什么感悟?里面有很多问题了。这教育现在就是竞争,磨灭了个性的发展,多样化的发展,真的很残忍。把人,特别是分班级,这种什么都以分数衡量,成绩好的就好学生,成绩差的就全部放一起,他们都是坏学生。
问:像我们走出高中之后再去回顾,就会很有体会。
答:因为这个环境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都是这种体制,教育体制下的一个产品。所以你看中国很多出来的人,社会体制非常,磨灭人的个性化,没有想象力,没有创造力,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说白了就是洗脑了。所以我一直在强调学会独立思考。因为我们接受很多信息是经过过滤的。

问:《村小的孩子》中您跟拍的三个家庭,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
答:那个范魏媛,姐姐她现在上大学,现在已经刚去实习,去华为,深圳华为,待遇是实习工资三千九,转正以后可能有四五千。还好,挺感谢她。但是我没有,有去引进一些帮助,但是我一直希望她学会感恩,学会自己独立,自己去打工啊,或者我会去弄一些钱,但我不会弄很多。公益是需要方式方法的。她特别性格,我很喜欢她的性格,很开朗。她如果没出来,我可能会有点内疚。其他的像蒋云洁,她(妈妈)又生了两个妹妹,蒋云洁我给她找了一对一帮助,但是也不会太多,每学期六百块钱,我北京一个朋友。其他孩子都还好,但是每个孩子可能都有自己的不一样,虽然都是留守儿童。像蒋鑫、蒋恒坏毛病就比较多。

问:这个片子对他们自己有影响吗?
答:没有太多影响。
问:现在孩子都在读书?
答:读初一了。但是那个蒋云洁是因为,看了片子里面有讲,后来她留级了嘛,读四年级,其他都初一。

问:今后还想关注什么题材?
答:抗战老兵我关注了两三年,今年是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我想把它公开。公开不了就让它睡觉。睡觉就是不公开,存在那里了。因为有些东西你是不适合公开的,因为抗战,特别是抗战老兵,后来国民党也好,其实很敏感的东西。人家都是受冲击的对象,什么肃反,肃清反革命,镇反、文革,基本都是冲击的对象。老兵他们喊冤哦,我当年为民族抗战,我哪里知道什么国民党,我哪里知道共产党,共产党那时候才多少人啊,都不知道。后来因为这个问题,党派问题,把他们抗战功劳给剥夺了,我觉得挺心寒的,这个民族良心何在。但是民间力量让我找到希望,意识到抗战老兵这个事情。当然我记录下来了,我想抗战老兵在的时候多记录一些,他们不在了,你想拍都拍不了了。我就是拍了没时间弄,存起来啊,以后环境公开,有时间有金钱,我就把它慢慢整理公开呗。

问:有很多人像您这样记录一些?
答:中国不会亡。不对,中国还是有希望。有很多中坚力量,有良知学者、媒体人,有良知的……

问:会不会有一些大学生参与?
答:有好多大学生也在拍抗战老兵。
问:跟您有联系吗?
答:有啊,我还带了两个团队去拍,带了两个团队去。大学生我一直鼓励他们走进社会,对他们如何想,尤其是拍这个片子,为什么带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拍毕业作品,他们很可贵,勇气很可贵。



观众互动环节录音整理

蒋老师:很感谢川大,因为《村小的孩子》全国展映之前是没有成都站的,没有成都和香港,后来是因为川大的邀请,我们在成都放映,成都顺便在成都的高校和一些放映机构进行放映。很感谢大家能坚持把它看完。我一直讲做纪录片是我追求自由的一种方式,我做纪录片可能个人风格比较强,我比较草根,我不是学院派,我比较尊重事情的本质,所以我拍片子就是希望客观去呈现,用镜头去说话,很少主观意识比较强的旁白引导,所以独立影像追求的是一种客观真实的呈现。可能大家看《初三》,可能跟你有一样,也有不一样,这就是教育,当然这个片子为什么拍,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拍留守儿童纪录片,拍了五六年,我一直想知道留守儿童到了青春叛逆期他们有什么变化没有,所以想拍这部片子,当时我在做另外一个项目叫农村空巢老人图片展,顺便拍了这部片子,所以我自己,对这部片子也不是很满意,但是当然我还是也很真诚很客观的态度去呈现,这就是他们的教育,中学教育,这是你们所看到的,可能他是一个小地方,小地方的一个初三,其实这是他们命运的一个分水岭,但是在小地方,这种家庭教育缺失,其实他们很多地方,和大城市是无法pk的,这是我们常讨论一个问题,我们一直也在呼吁的问题,希望教育可以公平一点。教育是师资的问题,包括媒体一直在推广《村小的孩子》,也是一种诉求,当然我希望大家以后走向社会,走向各行各业,可能你们会从事各行各业,更多的关注这个社会,可能会为这个社会做更多事情,最后感谢大家来看,接下来交给主持人吧,还有大家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在一起互动。



提问一: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就是您在拍这部纪录片的时候,您感触最深的是什么?
蒋老师:
其实我感触最深的就是他们老师讲的一句话,作为一个老师都在质疑读书有没有用,我觉得可悲,在农村,其实真的农民工目光短浅,看不到长远的东西,他们也很现实,可是现实,有这种一个国家民族如果不尊重知识,不尊重知识分子,这是一件挺可悲的事情。我们自己去了解当地的教育是什么样的,作为一个老师,现在你去看,现在名牌高校,特别是川大这种名校,有多少是农村走出来的,包括我们之前去清华,你去调查一下班上,有多少是农村的,其实比例很小的,我也发现一个问题,因为发现很多,就是很多贫困孩子很少通过教育这种途径能改善他们的命运。后来其实我是比较了解,因为我比别人接触比较多,我发现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好pk的,真的没有什么好pk 的,他们不仅是输在起跑线上,他们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不公平,我希望国家在发展,经济在发展,希望拨更多的钱,希望更多的关注一下乡村教育,基础教育,教育才是最核心的东西。特别感谢川大,去了藏区。第一次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们不摆酒我们旅游,每次都是心灵的洗礼,他们藏都有信仰,很虔诚,对佛教很虔诚,他们对大自然很尊重,对,我特别有感触,包括他们教堂修的很漂亮就想欧洲一样,因为他有信仰,没有信仰就没有底线,没有畏惧,(对)教育有时候我比较悲观,因为我们这种民族比较崇拜金钱和权力,修得最漂亮的是政府大楼,银行,我希望看到教育能给力一点,特别是乡村教育,师资,这是孩子们的未来。可能讲得有点多,观点只是我自己的观点


主持人:
乡村教育确实值得我们每个人去思考,相信蒋导朴实的话就像纪录片一样感动着我们再坐的每一位同学,那么在场的每一位同学也一定有什么问题想要问蒋导吧,有获得国际电影奖的导演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要把握好了呦,我们会有十张有导演亲爱签名纪录片光碟送出,下面有同学想要有问题咨询蒋导吗


提问二:
我想请问一下,这样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将老师:
首先我讲的纪录片在于记录,你客观真实的去呈现一个问题在于有人看到这个问题,这很关键,因为一个问题看见是第一步,没有人意识到它是问题,它永远也不是一个问题,你没有看柴静的纪录片你知道环境有多恶劣吗 所以纪录片首先在于记录,而不在于改变,当然纪录片能改善,能改变,能警醒,这也是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纪录片作为记录 意义不在于正多少钱,不在于改变多少,它在于记录,因为我们这个民族太缺少记录,所以太容易遗忘,所以会说我们是一个容易遗忘的民族。

提问三:
首先感谢蒋导,因为我看完这部片子之后感触非常多,因为看完这部片子让我想起我的初三,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过来的,想想自己现在过的真是非常对不起过去的自己,我想问一下,最后那个老师最终说了一个什么问题?
蒋老师:
谢谢你。很好的问题,很细节,看得很认真。当天的事情私下我们可以分享,是因为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片子我们一直没有公开是因为考虑到很多问题。其实最开始我们想拍的是普通班,是自己放弃了,甚至老师也放弃了的孩子,教育部门要求的是不让分重点班级的。是不让补课的。你看他们重点班都补课。补课就要交补课费,最后孩子有孩子家长上去告。老师其实也很心酸,我不补课,你孩子能看这么多高中吗?老师讲的就是,因为有学生去告,老师没办法,他们辛辛苦苦补课的费用都还给学生了。这让我去思考,什么都以分数来衡量,磨灭学生多样化,多样发展,分数高就是好,现在高分低能低智商多的去,所以这是需要我们思考的一个问题。他们讲。补课费,什么都以分数来衡量。 九年义务教育,义务教育要学生没钱吗?素质教育,应试教育什么都以分数来衡量。所以好的政策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实施起来这些东西是没有的,这是我自己的思考,不一定正确,但是是自己独立的思考,希望大家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提问四:
如果您要去拍的话,您会去拍这些孩子长大之后的情况吗?
将老师:
我也在思考的的一个问题,其实我们做这个题材也很无力,我也要慢慢告别这个题材,但是我对纪录片比较有情怀,可能初三的这批孩子我不会拍,但是村小的孩子,我从他们很小的时候五六岁的时候开始拍,现在已经上初中,但是我想放一放,让我自己沉静一下,当然这批孩子以后走向社会这一段我想拍,再一个这孩子们以后成家了,有自己的小孩,这些小孩会不会再次被留守,我希望通过 他们一二十年,二三十年的变化,去记录整个社会的变迁,这是我的一个计划,希望计划成型,我们在这里为什么放一放,因为我们做独立纪录片是很难去生活的。当然我现在还好,因为有些影响,包括我获了一些奖,能有一些资金,至少我做公益不会自己掏钱,最开始我自己借钱去拍,我会找了一些钱,包括基金会,他们给一些钱,但是生活是成问题的,所以有时候会先去解决一下生活问题,当然以后(会有新的计划)

提问五:
我问题比较多,就两个问题 你是全程跟拍,吃住这些全部是和同学一起的吗
蒋老师:
其实没有一起,因为我当时在做另外一个项目,叫农村空巢老人公益,这个项目是有钱的,每个月有基本工资的,所以我时间精力是有限的,所以这个片子我不是很满意,因为很多东西我没有拍到,所以我花的时间精力不够,所以我非常内疚,遗憾,当然我也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可以看到他们睡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因为拍纪录片这种被拍对象和你关系处理的怎样是很关键的。大概跟拍了一年多,但是真正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

提问六:
因为这部影片是从现实的层面反应初三学生的实际生活,其实从影片中呢,我觉得可以反应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就是说,造成一些留守儿童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教育的问题,导致这个原因的是吧,但是其实如果从深入的想一下,就乡村来说,中国的这种一体化,政治,教育还有经济,这种各方面都是相互牵扯的,所以说我觉得完全不是教育的问题,而是中国处于一个这样的发展的国家的这样一个问题,因为中国这种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大力发展经济,商品经济,推广一种劳动密集型,发展到高科技,技术密集型那种,那么现在的情况是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相结合,于是这种技术密集型的只能建工厂,就需要很多的劳动力,这些劳动力从哪来,都从农村来,农村为什么会有人出去,因为是纯的劳动力,干农活,挣不了钱,所以真正造成了很多很多父母外出打工,去沿海城市,所以是中国的国情造成的,是中国是处于一种发展中国家的国情,发达国家,他们自身不存在这种问题,很多国外的那些学生,他们不仅仅把大学作为人生的唯一的选择,所以我的个人观点是,中国发展中国家的基本的国情,造成了留守儿童一个现状,这也是一个必然的过程,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它最终会得到解决。
蒋老师:
留守儿童形成的原因,它是城镇化,国家的经济发展,遗留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必须要面对。因为这么多孩子,他们父母在家种地不赚钱,他们去外面打工,但是这些孩子本来应该拥有的是父母的关爱,多特的教育就没有了,这孩子以后都,如果他们家庭教育缺失,如果他们在学校教育再不给力了的话,那就确实更多了,特别是社会教育。你看片子里面,网吧就离派出所没有多远,你在带城市里面,还写一个十八岁以下不让进,你去小乡镇里的网吧,全是十八岁以下的,有没有人管过,没有人管过。经济发展,城市化过程有一个过程,需要牺牲一批人,看你怎么做牺牲,经济发展要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代价能不能控制到最低,我希望更多发展能尊重个人,尊重生命,我希望教育能给力一点,我只能这么说,你很好的去分析这个过程,这个问题,你们享有更多社会资源,我们希望你们能为社会做更多事情。

提问七:
特别欣赏您对排纪录片所持的观点,就是真实的去展现,我们可以有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观点,我们看完以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但是在拍的过程中,真实的去展现的话,我觉得是很好的。我也特别感动,感觉看那些初三的小朋友,一方面他们每个人都在笑,不管用怎么样都在笑,但是你又会看到他们非常迷茫的一面,就是拿着手机上课,就一直玩。我非常喜欢这部纪录片。想问一下,我看了一些介绍,你非常关注农村留守儿童的问题,是有怎样的一个渊源让您关注到这个问题。
蒋老师:
谢谢您,首先先回答您的夸奖。我想讲,应该讲,首先纪录片是追求客观真实,我想用镜头说话,所以我就很讨厌旁白,因为旁白介入性太强,我想用画面来讲故事,引导性,我希望我客观呈现一些问题,让你们自己去思考,我不想做和声,不想做洗脑,其实我希望大家也更多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怎样来理性思考这个问题。我希望这个社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公平。
其中一个是我出生于农村,我拍的村小的孩子都是我们老家当地的,我对土地是有感情的,我现在回头来看,我也没有想到我能坚持下来,在大学里好好静下心来学习,学习更多知识,学会独立思考,不那么功利就像这个社会一样,没静下心来去做一些事情,但是我们想一下,我对这个社会有话讲,这部纪录片就是我想讲的东西,用镜头去表达自己。

提问八:
我想提一个技术方面的问题,您对所有的事情都是以真实的现象来还原,但是在纪录片的原则里,在不影响事实真相的情况下是允许摆拍的,另外一个在您的纪录片中,我们看到很多,我感觉有一些是偷拍的,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样取舍这个问题,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您会选择以偷拍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拍摄呢?
蒋老师:
首先我想讲的是,《初三》没有一个镜头是摆拍的,除了采访是摆拍的,其他都是抓拍的。你说偷拍企事业其实不存在。因为拍摄第一天老师就和他们讲了,这一年会有一个大哥哥来记录你们的生活,所以如果有反对,不想接受拍摄都ok,我比较尊重他们。再一个我比较讨厌摆拍,我讨厌那种电视台的做法,因为我以前在电视台其实也做过,他们没办法,他们要效率,要短期做一个报道,很多就是摆拍。当然摆拍能够还原他的生活,还原他们的真实,我的这个不用还原,这就是他们的真实。再一个问题就是煽情的旁白,一种主观意识很强的东西,我不喜欢这种方式。其实里面没有偷拍的东西,我做的不是学院派,当然我的的片子后来能获一些奖我也很意外,我对自己的作品其实也不是很自信。当然后来评奖评给我不是因为设备有多好,效果有多好,构图有多好,给的是这个片子的客观真实性。反映社会的价值意义在哪里。当然讲的客观真实实际是以我的视角,我也不保证全部的真实,客观,只是以我的视角。所以自己对一些事物的认知是很重要的,你对社会对很多问题的看待,因为作品是作者的作品,你的看法和态度直接影响到你的作品。

提问九:
纪录片里有没有一些没有播出来的呢?
蒋老师:
首先我这个片子片底的利用率是比较高的,因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东西,我想要呈现什么我就拍什么东西,想清楚了拍片子就很少会拍没用的素材,如果拍的都不是你想要的,那最后怎么剪?当然我想分享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没剪进去的,这里面其实很多事隐私的问题。有人说过一句话,你片子抓人眼球,包括做的一些节目,抓人眼球没有问题,不要丧失人性。我剪掉的相刚才片子里不是有家长打老师吗,这个孩子其实我们也拍到了,这个孩子最开始是向老师的学生,后来因为成绩差就刷到普通班去了,当然这个孩子的家长还是喜欢找向老师,这个孩子比较自卑,所以我拍的这些东西我最后把它剪掉了,是因为我觉得对这个孩子影响不好。所以哪怕我问他我把这些东西剪进去,愿不愿意公开,他说想公开,但是我不想把它剪进去。这分享一个,其他的可能还有。但是片子拍那么多素材,最终呈现的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是很专业的问题,从创作角度。

提问十:
您拍了这么多公益纪录片,而且您已经毕业这么多年了,一定是一个很有情怀的人。大学作为大学生步入大学的第一步,如何才能保持情怀呢?
蒋老师:
我是对纪录片有情怀,对这个社会有情怀,其实说实在的我一直在做我自己,可能活得比较理想,大学生其实我期望能希望他们更多的静下心去学习去做事情。因为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我真正学习的时间真是在大学,因为大学空闲时间比较多,看的书比较多,以后你走向社会了,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能静下心去学习,可能更多是学的是对工作比较有用的事情,所以好好珍惜大学时光。希望大家能有目标一点,根据自己所擅长,所学的来做事情。所以我很感谢纪录片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要干嘛,我往这个方向发展,一直努力。所以静下心来去做些事情,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急功近利去想做一些事情,不要轻易尝试,也不要轻易放弃一些东西,很多东西是靠坚持的。要靠毅力,靠你的心态,心态要更好一点。很多人在抱怨很多公司不愿意用他们,是因为他们心态不好,他太自以为是,你大学生就怎么样,就了不起吗?更主要的是要看你能做多少事情,能吃苦能做事的人是受赏识的。你为一个理想去脚踏实地做,你为你理想付出多少,你会收获多少,这是我想讲的,所以不管你对什么有情怀,你就做什么,当然没发现的时候,你就静下来学习,多看书,多走进社会。多去了解这个社会,你能为这个社会做什么,这个社会有太多东西需要你去努力,我希望这个社会因为你们变得越来越美好。谢谢。

初三(2014)

又名:The Ninth Grade

片长:69分钟

主演:向永红 / 范清华 / 何丽红 / 

导演:蒋能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