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太痛苦了。

身为被害者的导演咄咄逼人地寻求道歉,他不停地在和谐的气氛里抛出一个又一个的尖锐问题。他想击破荒木虚幻的梦,想让荒木体会到受害者的痛苦,让荒木彻底否定自己(因为对导演而言,那就意味着奥姆教否定了自己)。

但本质上,他不过是想找一个虚幻的对象,质问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答案。不然他的痛苦无处抒发,他必须为自己的痛苦找到一个可以触摸的可以肆意攻击的现实对象。

而荒木呢,他不停地回避着整个事件,回避走进被害者的世界,用带来伤害的人不是真正的教主、不是他信奉的教义来麻痹自己。

在受害者走进他的世界,让他看见血淋淋的那一面之后,他将永远徘徊在内疚和怀疑之间。但他却依旧不会认为自己信奉的东西是错的,因为他把自己的一生都赌在了那上面,如果否认了它,也是否认了自己。

导演以受害者的身份出发,就注定这不可能是一部客观的纪录片。片子里没有太多对事件过程的梳理,而是两个人断断续续的对话,有些话好像没什么意义,但却能显现出这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导演总是能强有力把控对话的走向,他想挖清面前的这个人为何如此,话里总是暗暗有着一股恨劲儿;荒木整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他总是在犹疑着,似乎对整个世界都不确定,却又固执地坚持着别人都唾弃的东西。

作为观者实在是太痛苦了,因为你会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导两个人的身份里,在两边不停地拉扯,但似乎又不能苛责任何一方。

去怪罪导演吗?一个希望奥姆教的公关负责人道歉的受害者应该被苛责吗?那么被害者的创伤由谁来负责呢?去怪罪荒木吗?一个并非事件者的边缘人?可是他应不应该就自己在教会里的身份而为此表态呢?

看完只觉得都是可怜人。导演的可怜之处在于他永远被束缚在这个被加诸自己身上的悲剧里,无法放手。他只能把荒木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以为让他痛苦就会弥补自己的痛苦。

荒木的可怜之处在于他一生都把自己束缚在一个虚幻的东西里,无论是铅笔盒事件还是弟弟的病,它们都化作无形的东西无时无刻地束缚着他。他以为自己的走的路是唯一选择,就这样硬着头皮往下走,不问对错。

他们不可能真的成为朋友,也不可能解开彼此的心结,只会让彼此更加心碎。我相信拍完片子的导演应该也不是洋洋得意的,因为他寻求的道歉终究没有结果,而荒木身上活着的重负又多了几重。

看片子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荒木是真的信奥姆吗,还是只是信仰一片他自以为的虚无?或许只不过刚好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奥姆而已。或许它可以是奥姆,可以是Aleph,也可以是什么别的。



AGANAI 地下铁沙林事件与我AGANAI 地下鉄サリン事件と私(2020)

又名:奥姆真理教与我 / Me and the Cult Leader

上映日期:2020-06-10(谢菲尔德纪录片节)片长:114分钟

主演:阪原淳 荒木浩 阪原多嘉子 阪原武司 麻原彰晃 Shoko Asahara 

导演:阪原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