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剧评拖了一个月才开始写,我感到十分抱歉。可能是儿时影响,影像作品带给我的冲击永远都比文字要大(当然,不如后者持久),看完《半泽直树》的我着实是很想动笔写一点东西的,这种冲动当然不是因为我很喜欢写剧评,也不是因为这部剧自己特别特别喜欢,而是一个人日趋浮躁和忙碌之后,便会对自己所浪费的大片而专一的时间表示同情,也因此更想纪念点什么。这篇小文与其说是对这部剧的评价,不如说是一个“字帖”,借以谈一谈我对理想的剧的看法。

《半泽直树》的故事发生在银行,小半泽的爸爸因为银行借贷时的问题而自杀。若干年后,小半泽心怀此事进入了该银行,开始了他的复仇之路。而第一季着重讲了两个大的故事,这两个故事是如此的相似。在第一个故事中,分行长为了冲业绩而轻率贷款,出了事让半泽背锅。半泽经过经过侦察最终发现了分行长所作的坏事,并追回了所需的钱。在第二个故事中,大和田常务有点走向了分行长的位置,而半泽又是这么的一个尴尬地位,最终,同样也完成了任务,并且发现了大和田的“坏事”,完成了复仇。

这部剧符合对故事的基本要求——“精彩”。因为故事前后都具有不错的张力。但是很遗憾,它距离我心目中的五星还差了一点,这一点或许可以将这部作品推的更远。

先来看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也是这部剧的最主要的矛盾:如果大和田真的一件坏事也没干过(就像除了干坏事的这两个人之外的其他人那样),半泽该怎么复仇?

我觉得,根本做不到。怀有这样的一种仇恨从一个个人的角度成长起来,当他走入社会,他所谓的成功不应是在儿时的角度下的“复仇”,而应是一种新的态度。每个人都应觉察到别人的自私,并理解他们的自私(当然可以不接受)。每个人也应懂得,世界上的苦难,并非全都是人造成了;对于那些人所造就的灾祸,并非全都可以简简单单卸到某些具体的人和物上;而对于那些人为的、可以卸载到若干实体上的错事,在经历了时间等的洗礼后,甚至也会失真。

如果真的,大和田没干过坑坏银行的事,那么他失败就是那么的难。半泽或许可以站在他头顶上,或许可以有一天让他降职,但是,他几乎永远不能让他下跪。而对于大和田是否坑坏银行,这件事本身完全不受半泽直树控制,这就是我看来剧情上的最大的问题。当然,在这个世界里,半泽很幸运。

我记得有一个很老很俗套的故事,大概是往一个木头板上钉钉子,即使钉子拔了出来,木板上也会留下痕迹。在我看来,伤害就是这么一件事。而全剧的灵魂台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是不是就毫无意义了呢?我想不是。仇恨的意义不在于消除木板上的痕迹,而在于让作恶者承担受恶的痛苦,同时让旁观的人知道作恶的不好。所以,轻易的原谅意味者背叛,不是对自己的背叛,而是对这个社会的背叛。当然,这么说和直觉不太一致。在直觉里,报完仇很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其实或许不是很爽,只不过我会因为一种维持平衡的强迫症而觉得很爽。

从这种角度来看,半泽的复仇很幸运,因为承担着仇恨的人是如此的痛苦,且如果如上上段所写,愁不得报,那种痛苦更是缠绵终生的了。更可怕的一件事是,以我的理解,在现实世界中,绝大多数半泽不会有这种机会完成复仇。正常职场下的半泽直树如何生活,当失去了复仇的希望之后的人的存在的意义,走到这里,才有可能触及到更高深一层的思考。现实平淡、庸碌、多噪声而少巧合。以另一种方式对待仇恨,转化仇恨,才是个人角度上的最优解。

我读高中时,曾经有一个老师问过一个问题:逃避痛苦与追逐快乐,哪个的力量最强大?大家各抒己见,我记得那个老师说了很多很多,她自认为逃避痛苦带来的力量更大。或许由于人性上的一些问题或者别的一些什么东西,她说的确实是实情。但是我总是希望,用爱的力量去做事……仇恨的起因很惨,结果在我看来也很惨,虽然这些惨都必须要发生。我更喜欢的是半泽和花一起在天台上看满地的灯光,喜欢半泽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出去喝酒,这些子场景更让我有共鸣感,更有人生的意义。

受名字的影响,我所受的教育对儒有所偏好。所以,激起我的很大的兴趣的另一点是关于全剧的风格。全剧的风格可以用日本的击剑表示:双手握刀举过头顶,用力劈下来。仿佛职场就是这样,凌厉,急促。你看半泽直树在职场上说话,看看正派和反派,都是这个样子的啊!唯一不这个样子的、善良的近藤,被欺负成了分裂症,最后好转是因为学会了大吼大叫,学会了训斥手下的人。这太怪了!仿佛温和是懦弱的代表,而强大的人都是锋利的。那种有底气、有自信却又温文尔雅的人,难道真的不存在吗?历害的话、强大的决策一定要怒着说出来才有威力吗?我信持的儒家似乎是另一种风格:一团和气。大概就是包水饺时案板上的一团揉好了的面,均匀,无锋,扁扁的椭圆体。这才是我想象的残酷的斗争呐!大家都笑呵呵,然后就很高深。

算是挑刺吧,也算是表明自己的一点审美,但又怕被口诛笔伐。我还是很喜欢这部剧的,剧情很不错,如果让我从文学形式上给出建议,大概是以下两点:

1. 势的急与缓。我喜欢有急有缓的故事,不然急也会产生一种疲劳;

2. 人物的功利性。一个人物的出现不应该是完全功利的,此处的不功利指人物不能全盘为剧情服务。我知道塑造出来一个人物很不容易,很想少写几个,只有需要有一个推动剧情了才会产生一个。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过分的契合——也就是不契合。二者的区别就像在纸上画一条直线,用尺子和纯手画的区别。



半泽直树半沢直樹(2013)

又名:王牌银行员(台) / Hanzawa Naoki

主演:堺雅人 / 上户彩 / 香川照之 / 及川光博 / 片冈爱之助 / 泷藤贤一 / 中岛裕翔 / 宫川一朗太 / 森田顺平 / 志垣太郎 / 须田邦裕 / 茂吕师冈 / 绯田康人 / 宇梶刚士 / 坛蜜 / 赤井英和 / 山崎直子 / 石黑英雄 / 中岛博子 / 永冈佑 / 石丸干二 / 笑福亭鹤瓶 / 北大路欣也 / 中岛凯斗 / 

导演:福泽克雄 / 棚泽孝义 / 田中健太 / 编剧:八津弘幸 Hiroyuki Yatsu/池井戸潤(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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