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段时间便忍不住想看一部无甚智识和思辨且又直白的电影,大约讲一两个性格单一甚至幼稚的人物传记,这些人多半爱幻想,又初生牛犊不怕虎般想制造自己的游戏规则,虽则放在现实里看来荒诞,可是看完了会觉得温暖。以前看到的“黑暗中的舞者”(Dancer in the Dark)“暖暖内含光”(eternal sunshine of spotless mind)、“科学睡眠”(the science of sleep)曾是,这次看到法国香颂歌者Edith Piaf的传记“玫瑰人生”(La Môme)也算是。喜欢看这种电影说明心智不够成熟,可是脱去幼稚总需要契机。
那首被大量翻唱的香颂标签歌曲“La Vie En Rose”,便是Piaf亲自填词作品。电影里Piaf歌唱生涯很圆满,人生旅程很仓促嘈杂,用“十年一觉扬州梦”形容也有些契合,不过其中“楚腰纤细掌中轻”的伴舞女性反客为主,感觉便曲折了一层。
Edith Piaf 在电影里看来是一个天性纯净的人物,这也常常是女性传记电影里对主角的期待。而埋在1930年代的那些人看来总比当下的人丰满生动。或许彼时成熟的契机是,一个草菅人命的时代,生计侵入生活,生活分崩离析,要重新支离破碎地拼起来,才好抵御“天地不仁”。Piaf使香颂发扬光大,终能怀揣着香颂民谣进卡耐基大厅、奥林匹亚演出。看过电影才会了解,香颂原本是要直面人生、口无遮拦、将惨淡的生活栽培在浪漫幻觉花盆里的民谣曲子,不是今天专门用来煽情的佐料。那样用力地反复唱生活的琐碎,似乎是要磨灭生活的触觉。听来像粗糙的锉子,直要将生活磨出老茧。而演唱者一旦虔敬起来,便始终怀有那样有力的心理暗示——将受到圣特雷莎的温暖佑护,受到艺术天堂的深情眷顾。身无分文卖唱街头,还振振有词地宣告自己是为了“艺术”,不为一毛钱。便是这煞有介事给电影增添了法国特有的艺术厚度和传统氛围。这层暗淡的同情心似曾相识,在普图斯特记录的客厅里、风月场中、草坪上和沙龙里出尽洋相的那些(女)人们,也包裹着相似的一层柔美光环。
电影里的Piaf 让我想起明代社会中那群特定的读书人,在《味水轩里的闲居者》一书里,被称为“下层文人”的知识人们。他们屡试不第,做不成官,终生“居隐”,辗转在行医、问卜、鬻古、卖文求生乃至造假盈利等等生计中。尽管他们生平多半潦倒,但临死求友为自己撰写的类似生平鉴定的墓志铭里,希望被写成与董其昌陈继儒心目中亦无二致的文人理想形貌。这也该是现在“文人”一词用作形容词的意图——为了抽象地代表着文人理想中的种种。也是这些巨大数量的下层文人不懈的追求和探讨关于绘画古玩文学的种种标准,传着文化薪火。
李日华在《味水轩日记》中的记载项承恩的部分十分动人,抄录于此:  “至项老店,与之雪藕而食,项老欣然出卷轴相评赏。……项老,歙人,初占籍仁和为诸生,以事谢去,隐西湖岳祠侧近。老屋半间,前为列肆,陈瓶盎细碎物,与短松瘦柏,蒲草棘枝堪为盆玩者。率意取钱籴米煮食。有以法书名画来者。不吝倾所蓄易之。支床堆案,咸是物也。其中不能无良楛。而意自津津。初年尚有一妾。蓬鬓麻裙。不啻司空图之鸾台也。无何化去。老遂独居。朝起或懒炊。即汲西湖水盥饋。出数钱买炉饼食之。率此度日。晨暮非剪拂松竹。即翻阅书画。或支颐看山。意绪忽忽。春日游舫至。绮纨裘马。照耀夹路。项老独以椎髻垢面。傲睨自若。交易之外。决无一言。或论价不相值。即交膝胡床。呼之不复应矣。住湖上十余年。人渐渐识之。亦不改其操也。项老名宠叔。号玉怀道人。”
读到“支床堆案,咸是物也....而意自津津”,觉得恍惚,怎么和自家这么像。

玫瑰人生La Môme(2007)

又名:粉红色的一生(港) / La vie en rose / Edith Piaf

上映日期:2007-02-08(柏林电影节) / 2007-02-14(法国) / 2007-05-31(捷克) / 2007-06-22(英国)片长:140分钟

主演:玛丽昂·歌迪亚 Marion Cotillard/西尔薇·泰斯图德 Sylvie Testud/帕斯卡·格里高利 Pascal Greggory/艾玛纽尔·塞尼耶 Emmanuelle Seigner/让-保罗·卢弗 Jean-Paul Rouve/杰拉尔·德帕迪约 Gérard Depardieu/克洛蒂尔·蔻洛 Clotilde Courau/让-皮埃尔·马丁斯 Jean-Pierre Martins/卡特琳娜·阿莱格雷 Catherine Allégret/马克·巴贝 Marc Barbé/卡洛琳·西侯 Caroline Sihol/玛侬·舍瓦利尔 Manon Chevallier/宝琳·布雷特 Pauline Burlet/卡罗琳·雷诺 Caroline Raynaud/安德烈·彭文 André Penvern/西莉亚·马基 Cylia Malki/哈利·海顿-佩顿 Harry Hadden-Paton

导演:奥利维埃·达昂 Olivier Dahan编剧:伊莎贝尔·索伯曼 Isabelle Sobelman/奥利维埃·达昂 Olivier Da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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