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基督教失去道德“信用”及恢复信仰的凝聚能量的核心,实在于耶稣基督——“道成肉身”作为一个象征/超喻桥段,于人类历史的不同阶位中,总系具有理解上的非完整及非完美性——正如瓦伦汀派的《三部训言》所言,这是因为,人类有限的认知绝对无法尽善尽美地言说和理解真正的无限者。故人子本身,如传统基督教或诺斯替主义那样,是寂静的父(这也是一个象征)之光全息流溢出来的同样完美的存有,且作为父的荣耀(象征/超喻着父的实现,即被智识到,这种被理解作为究竟属灵的客体对父的价值认同,导致父被“丰盛”)。然而,在人类知识框架中的“人子”,却总也无可能是臻至三位一体的总体性。故基督教的首次民族主义化,在它的源——犹太教的精锐党人那里便已弥露,选民以外都是异邦,都应被钉上十字架;在西方拉丁天主教的教皇、枢机院及宗教裁判所中再度复现,巫教、地方宗教、东正教及许多隐修会都成为异教,人人都是撒旦的符号;在法国大革命时,作为权贵化的天主教的敌方,却扭曲了人文主义,较之古典的信仰更明晃晃地暴露了自身作为人权暴力的本质;法国大革命的精神,狡黠地延伸至World War,那个著名的集权主义者,凭借自身的卡里斯玛魅力,以上帝及人子的名义鼓励士兵屠杀其他人种;在现代,个性至上的人类中心则主义作为一种惰性的感官任意“自由”的超返,造成了最温和与最冷漠的软暴力——上帝死没死,关我何事。综上,试问在历史发生及发展的意义上来说,神为何物?它其实正是站在相互对峙的向度及立场上的人,或曰神人。它的本质始终是人权。这就是为什么,自康德、黑格尔起,至后来所有的现象学家都反对于证明的依赖。人类推导的起点和核心从不可能真的是上帝,而一直是自身罢了。
在基督教历史上,关于圣体的争论也颇值得玩味。圣体、圣像确然作为一种神显,是象征/超喻神性的存在,因而,绝对主义性地强调圣体或圣像崇拜,会导致自《旧约》起便被人们所意识到的偶像崇拜而非上帝崇拜的危险,意即,此时人们所盲信的本质上只是披着神性外衣的人甚至人利罢了——这其实是人的我执的投射物。然而,以非绝对主义性的绝对主义去彻底消尽神性符号,如马克思甚至施特劳斯所作的那样,将人子彻尽地还原为一个凡人,则会直接造成人类中心主义的后果,正如舍勒所揭示的,当人成为一个无法容涵任何异己性的存在,它又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末世被无限推迟的根源就在于,人类总也不能完美地调节人与神的关系,以至于令之达成那种既保证个体殊异性又始终被笼罩在绝对普遍的神光之内的境域。不过,若真的达至那一境界,问题可能会更大。

基督教历史A History of Christianity(2009)

又名:BBC 基督教历史 / A History of Christianity: The First 3000 Years

主演:Diarmaid MacCulloch

导演:Gillian Bancroft/Sian Sa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