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肥鸭瘦

1

今天上课,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的美人孕妇给我们放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提到凌波的时候脸上带着少女一样羞涩的花痴感觉,用甜甜软软的台北腔说“那时候的凌波真的很美”。然后又说,凌波的儿子叫毕国智,后来拍了《海南鸡饭》。

其实,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问题是“为毛姓凌的儿子姓毕”,但这样暴露智商地槽儿老子是轻易不会吐的,只露出满脸“哦原来是这部电影我好喜欢”的惊喜表情猛点头,带着模糊的一点点印象:这是部好吃又好“看”的基片。

回来补电影儿的时候,果然发现这片儿去年5月份我就mark了想看,又有张艾嘉大神坐镇,于是放心地点开了360。

看完这部片儿之后我怀着坑爹的心情奔去711买了便当牛奶洋芋片大肉包子,还在门口的卤煮摊买了七十块的素食。回来之后打算一边看《恋恋风尘》一边填饱欲望,但看不到张艾嘉手下的蒜泥和白鸡只盯着侯孝贤长镜头里站着吃饭的台南少年实在吃不下去。

收完垃圾我告诉自己,缺乏食欲只是文化冲击的正常症状。我只是因为口语太烂所以找不到在某个文化圈生存的自信,只要努力都会好的。

就像一只鸡生活在一群鸭里,拄着拐杖也要在舞池里和鸭子们玩到一起,认同他们的价值观融入他们的生活方式,作为一只独立的鸡,作为一只独立的有开放视野的鸡。

因为她爱她的鸭子们。


2

这个故事当然是在扯淡。不过我觉得编故事编得谁都知道是假的和谁都以为是真的一样难能可贵,前者提供真正的阅读故事的快感,后者是个技巧高超为人民服务的正义骗子。所以,这样的故事设定明显喜闻乐见:一个会做海南鸡饭的寡妇带着三个基佬儿子过日子,隔壁的老伯暗恋她几十年痴心到在自己的咖啡馆里卖起了海南鸭饭(这样的因果关系真的成立),寡妇偶尔搭了次车看见别人家的孙子心里发痒(咦原来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别人家的孙子么好可怜!),决心掰直自己基得还很清纯的处男小儿子,于是强迫小儿子和一个来路不明撬锁技术一级棒的法国美少女同居。虽然小儿子响应他妈的号召搞了美少女(⋯⋯),但最后turn out这小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基佬,美少女开始说服绝望寡妇认识这个已经被同性恋占领了的宇宙⋯⋯⋯⋯⋯⋯⋯⋯泥煤我在讲什么。

从情节上来说,生硬的有虚伪的没有,俗套的有装逼的没有,猎奇的有刺激的没有,悬念玩得像在做教材练习,双线的设计呼应也标准得像课堂实例。从某种角度来说自然不是最棒的故事,但起码有个讲故事的姿态,认真又虔诚,让人有种“既然你真心诚意地讲了,我就恬不知耻地听一听”的奇妙好感。

我从来不会讲故事,大概是讨厌给没智商的悬念和卖弄故作煽情的双线,也可能从来不懂什么是戏剧张力,最可怕的是有一种“所有的矛盾都是没有意义的”这样可怕的反辨证法弱智思想,但还是很喜欢看别人讲故事,看在这个世界的人的眼中,什么是真正严重的事情。比如在这里看到的,人和人的不同,人群和人群的不同,三观和三观的不同,文化和文化的不同。同一个家庭中不同的性向,同一条街上不一样的思维方式,同一个国家不一样的现象,同一个地球上因为地转偏向力的关系向不同方向的漩涡流下下水道的自来水,法国美少女说宇宙是很神奇的,人,和人构成的一切,大概是唯一能够和宇宙匹敌的奇葩。

哦怪不得奇葩们都爱说自己有什么小宇宙。

所以既然topic是diversity,solution大抵不过是相互包容彼此理解你退我让天下大同,事实证明东方式戏剧不出其右。尽管主线掏空后并不新奇,但从头到尾看下来还是很流畅。有普适性的矛盾最好找共鸣,因此就算最后给出的solution毫无参考价值,甚至搬出人设比角色表现还他妈不靠谱的神之法国美少女救场(别以为说她是法国人就行了!才不是所有法国人都会摆一圈蜡烛给寡妇托梦呢!)也只能磕磕绊绊地勉强解决问题,也没有人会在意。本来结局就是注定的,你看标签:华语-剧情-喜剧,谁还担心寡妇脑子转不过来弯儿谁就是文盲。

但,这大概就是我忽然憋屈了的原因。

不是所有差异都可以被一梦抹去,不是所有固执都可以被一次电视厨艺大赛化解,不是所有异性恋母亲都能碰到神之美少女的劝解。当我们面对自己一时间完全难以接受难以融入难以理解的人,事,圈子,文化,遭遇的痛苦可能比第一次吃儿子的鸭饭就嘤嘤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的寡妇还深。

说这样的话其实只是自我告慰。没有尝试和努力哪里有适应力,不适应怎么融入,不融入怎么理解,不理解凭什么接受,不接受就是reject是discrimination是prejudice,还diversity你妹啊。

所以人活着必须努力,谁让你是一切社会关系的集合体。

每个人活着都是在为全世界努力。

咩哈哈,这么想想都会觉得我们好伟大。


3

说到演技⋯⋯得了吧除了张艾嘉其他人有演技么囧。

哦神奇少女大概有一点,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不懂白种人的反应机制。

所以,just forget about it吧。


4

角色上⋯⋯最讨厌神奇少女了哼。

因为她是作为exchange student出现的,一下子击中我的敏感神经。但很快我就陷入了“泥煤让我只带那么一个小包去过半年我真的做不到还是重做packing list吧!”“原来真正的大牛都是不需要pick-up service的快回去查地图作路线!”“我要不要扔下单反带拍立得!”“为了环保走路去上课?哦太好了我去的城市全都是电车!”这样连我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的先见视野和审美能力的可怕境地。到最后我只能放弃理解这个角色了,因为她说着“世界这么大,我要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就扑闪着帮助他人的天使翅膀消失掉了。既然连导演都无耻地说“sabine就这样消失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出现过”,谁还能对这种人设多说什么呢。

三个儿子都孝顺得让人内牛。老二这种三天一换男朋友对方是干嘛的就给老妈送啥福利的的小gay真是萌死了,还有那种“我就是基死也直不了我妈虐我千万遍我待我妈如初恋”的感觉非常有韧性。相比之下摆出一幅周萍一样委屈求全的长子脸的飞机师老大就一点也不萌,哼。

这剧本的台词一定很难写,当然也有可能是演员选得好导演指示又够到位,才能把新加坡华人两代之间的language gap做得真实得让人着急。

糟糕戳到我的痛处了,还是换话题吧。


5

最喜欢的梗是:到处出现的男同符号11:11(法国解放日哭了);法国少女从出场到闪出穿的衣服;白白嫩嫩的切鸡;老大的结婚被拍梗(可以用作狗血言情剧小段子,果然叙事角度决定作品境界啊),and so on.

其实我是想正经地说说文化差异和个体差异这种深刻又有意义的内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扯成了这样⋯⋯大概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总是部喜剧片的关系。

当然也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没深度的人的关系。

但我呢,还是希望自己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走得更远更欢快。毕竟我不曾死了丈夫,也没有要固守的秘方手艺。这么年轻,多往神奇少女的方向努力一下也不算玛丽苏。

毕竟每个人都有幻想自己拯救世界的权利。

最后祝愿全天下的异性恋母亲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神奇少女,具备以下功能:证明她儿子的X能力,教
她地转偏向力的知识,送她一瓶酒,跟她说,我梦见你和你的儿子们站成一条线,全都是很幸福的样子。

我不苛求能和喜欢的人们站成一条线,最好围成一个不用多规则的圆,然后彼此乔装出幸福模样,让我心头满足一下就够了。

120801 @Taipei in Typhoon, Happily.

海南鸡饭海南雞飯(2004)

又名:Rice Rhapsody

上映日期:2004-10-11片长:106分钟

主演:张艾嘉 Sylvia Chang/陈立鹏/梅拉尼·罗兰 Mélanie Laurent/甄民达/Craig Toh/Alvin Chiang/宋琇萱 Steph Song/李美琪 Maggie Q/凌波 Ivy Ling Po/金汉 Han Chin/张永权 Samuel Chong

导演:毕国智 Kenneth Bi编剧:毕国智 Kenneth 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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