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电影剧本

文/〔英〕乔纳森·黑尔斯、巴里·桑德勒
译/刘宁

乡村街头
一辆满载干草的马车穿过小街踯躅而行。小街尽头处,清澈见底的小河上横跨着一座小桥。一名邮差骑着自行车通过桥面。两个村民骑马在街上缓缓而行。远处露出一所教堂的尖顶。

马普尔小姐的花园
晨光熹微,鸟雀啁啾。马普尔小姐正在忙碌地侍弄她心爱的玫瑰花。女佣彻里一边擦着玻璃窗一边和马普尔小姐闲谈。

戈辛顿庄园内贾森的办公室
导演贾森吊儿郎当地坐在写字台上,脚蹬在椅子上,和制片人马蒂在电话中争吵着。
贾森:听着,马蒂,我可不管那些混蛋提些什么要求,只要他们能让这部影片卖座就好。别和他们讨价还价了……我不想和你争吵。但是我是导演,即使我想要三打有博士学位又会玩牌的袋鼠,你也得去给我找来。明白吗?喔,你问玛丽娜吗?她很好,马蒂。

庄园内的音乐室
贾森的秘书埃拉和房主班特里太太同坐在一张长靠椅上。管家贝茨送来两杯茶。从窗口可以看到花园里,人们正在忙碌地准备野餐会。
埃拉:班特里太太,实在对不起,玛丽娜到镇上试装去了。她特地让我转告你,为今天的失约表示歉意。
班特里太太:这没什么。顺便问一句,你们到这里来拍什么影片?
埃拉:苏格兰女王玛丽。
班特里太太:真的?多有意思!
埃拉:玛丽娜专门吩咐我,请你加意检査一下游园野餐会的一切安排。她很担心参加者会寥寥无几。
班特里太太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
埃拉:我们在这里是人地两生啊。
班特里太太:亲爱的齐林斯基小姐、格雷格小姐的光临,使全村人都兴奋不已。因为并不是每天都有大明星光临,更何况还有她那位导演丈夫同来呢。
门开处,贾森匆匆进来。
埃拉:哟,贾森,我们正在谈论你呢!这位是班特里太太……这位是拉德·贾森先生。
两人握手,互致问候。
贾森:我和我的妻子非常高兴有幸住在你的住宅里。
他随手拿起一块三明治,坐在一张扶手椅上。
班特里太太:喔,贾森先生,千万不要老想着这是我的住宅。自从我那当上校的丈夫去世后,这住宅对我来说是太大了。嗯,我该告辞了。
贾森:再喝点茶吗?
班特里太太:不了,谢谢。
三人同时站起身来。班特里太太整了整衣服,拿起手提包说:请留步。请代为问候你的夫人。(又向埃拉点点头)再见,齐林斯基小姐。
埃拉:再见,班特里太太。
贾森目送班特里太太离去,转身问埃拉:玛丽娜在哪里?
埃拉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埃拉:在楼上,睡得象头死猪。
贾森:是不是又吃那些该死的药片了?
埃拉:可不。
贾森走到埃拉跟前:我要使她快活。天知道,她受苦受够了……
埃拉:她会开心的,直到她对扮演这所庄园女主人的角色厌烦为止!
贾森在埃拉身边坐下:埃拉!
埃拉抱歉地转过头去:对不起,我说话太过份了。
贾森托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别让她不高兴,好吗?
埃拉:好吧。
贾森感激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颊,站起身,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戈辛顿庄园的游园会
一片热闹的景象,村民们陆续来到,熙来攘往。人们三五成群地交谈着。一群彩色缤纷的汽球飘荡在半空中。邮差福克斯莱正起劲地指挥着乐队演奏乐曲,男孩子们扮演着军官列队行进,一名老妇人向孩子们兜售饮料。那边,班特里太太和贾尔斯小姐夹杂在人群中边走边谈。远处,一名少校和马普尔小姐缓步走来,看到班特里太太等妇女,互相寒喧致意。
贾尔斯小姐:你们认为她会到花园里来吗?
马普尔小姐:谁?
贾尔斯小姐:那位电影明星玛丽娜·格雷格!
马普尔小姐:我对电影明星一无所知,可我相信格雷格小姐是不会使这些影迷失望的。
贾尔斯小姐:但愿如此。
马普尔小姐:我可以肯定,我们亲爱的邮差福克斯莱先生会用一首恰当的乐曲报告她的到来。
福克斯莱仍在指挥着乐队,他不时地扭头,朝庄园楼房望去。忽然,埃拉出现在楼房门口,她举起右手向福克斯莱示意。福克斯莱兴奋地举起指浑棒向空中划了一个弧形,乐队立即奏起了“至高无上的演出事业”的曲子。马普尔小姐等人闻声同时把脸转向乐队,草坪上的人群一阵骚动。
玛丽娜终于出现在楼房门口。她身着一身洁白的曳地长裙,头上戴着鲜花扎成的花环,微笑着,款款步下台阶。
贾尔斯小姐:喔,马普尔小姐,你说对了!
乐队起劲地演奏着,福克斯莱先生激动得满脸通红。风度优雅的玛丽娜,仪态大方地穿行在人群中。人们情不自禁地向她拥来,鼓掌欢迎。一名警察徒劳地想挡住人群。带着照相机的村民和记者们不断地按动快门。
巴布科克大太在人丛中激动地鼓掌,不时地踮起脚尖看着玛丽娜,埃拉来到她的身旁。
埃拉:巴布科克太太!
巴布科克太太:嗯?
埃拉:格雷格小姐希望面谢为筹备游园会出力的诸位,你是否愿意去大厅……
巴布科克:喔,一定去。太令人兴奋了。
埃拉:谢谢。
巴布科克太太转身对她的女儿温迪说:这太令人高兴了!温迪,你知道吗……
温迪:我知道你以前见过她一次。
埃拉挤进人群,走到少校和马普尔小姐等人身旁:少校,各位女士,如果你们能去大厅和我们共进茶点,我们将感到荣幸。
少校:多谢,一定去。
贾尔斯小姐:我们很高兴接受邀请!
埃拉微笑点头,又悄然离去。
那边,玛丽娜正兴致勃勃地和一群孩子玩着游戏,埃拉向她走去。
埃拉:玛丽娜……贾森到处在找你,客人都到齐了。
玛丽娜:哟,可是我玩儿得正高兴呢!
埃拉:克制一下吧。
玛丽娜突然转身,怒目盯住她。
玛丽娜:也许我可以从你那儿借点“克制”?近来,我们似乎在分享着许多东西呢!
玛丽娜说完径自离去,埃拉涨红着脸跟在后面。
花园的另一端,孩子们正在玩布袋游戏,用布袋自双脚套至齐腰,跳跃着,向终点线跑去。一条黑白两色的小狗跟在一个孩子身后欢乐地吠叫着。不料颈圈上的绳子拌在一旁的马普尔小姐脚上,她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仰面跌倒在地。贾尔斯小姐惊呼着弯下身子,扶她坐起来。
贾尔斯小姐:喔,天哪,你没事儿吧?
医生海多克闻讯赶来,检査了她的伤势。
马普尔小姐:海多克医生,我可以肯定,一点事儿都没有。
医生:那么说,你还准备去参加赛跑啰!你摔得不轻啊!
马普尔小姐:瞎说,根本没事。
医生:真怪,居然没有骨折。我始终弄不清你骨骼结构有什么奥秘。我用车送你回去……我明天再去看你。那时候我会把你今天没听到的小道消息讲给你听的。
马普尔小姐:小道消息?我倒认为这是人类本性中一种健康的兴趣!

戈辛顿庄园大厅内
来宾云集一堂,喧喧嚷嚷。管家贝茨把彻里叫到一旁,说:彻里,请你到楼上去照顾一下,好吗?他们好象要把我们的酒都喝光才罢休!
彻里应了一声,取过托盘,向楼梯口走去。她在人群中小心地躲闪着。牧师正和玛丽娜攀谈着,贾森过来,把一杯柠檬汁递给牧师。
牧师:哟,谢谢……
玛丽娜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贾森。
贾森(解围地):呃,玛丽娜,亲爱的,市长在楼上呢,我想你应该……
玛丽娜:啊,当然了,我这就去。请原谅。
牧师:请便……

戈辛顿庄园楼上
一群宾客簇拥着市长和市长夫人,交谈着。玛丽娜款步上楼,面带笑容,频频向大家点头示意。然后亲切地和市长,市长夫人应酬着。

戈辛顿庄园大厅
贾森和希瑟·巴布科克太太,贾尔斯小姐,牧师以及班特里太太围成一圈。
牧师:巴布科克大太是我们委员会中不知疲劳的秘书。没有她,妇女会不知道办成什么样……
贾森:我相信她的工作一定很出色。
埃拉走来,与巴布科克太太耳语。巴布科克太太顿时满面红光,兴奋得顾不得同太家打招呼,便跟着埃拉匆匆离去。

戈辛顿庄西楼上
巴布科克太太和埃拉上楼。玛丽娜仍在和市长交谈,一名女摄影师挤来挤去抢镜头。玛丽娜看到埃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埃拉为他们互相作了介绍。玛丽娜和巴布科克太太握手,女摄影师立即举起照相机。巴布科克意识到是在拍摄他们握手的镜头,激动得浑身微颤。她用充满崇拜和爱意的目光看着玛丽娜,扪开了话匣子:我知道,这讲起来让人感到可笑。我也知道,你是不会记得的。你见过的人何止成千上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沉思地)还是战争期间,我在普利茅思的伦斯医院治疗,你专程前来为那些可爱的士兵作慰问演出。(玛丽娜强作笑容听着)喔,我记得一清二楚,就象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戈辛顿庄园大厅
彻里托着酒盘下楼。贾森站在楼梯口,正和几位来宾闲谈。牧师凑了过来。
牧师:拉德先生,听说你是一位制片人……
贾森:喔,不,是导演!
牧师: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贾森:有区别。制片人管出钱,导演管花钱。导演得到的是好名声,制片人得到的是烂摊子。(看到埃拉下楼,他心不在焉地)请原谅……
贾森离去,牧师带着迷惑不解的神色望着他的背影。

戈辛顿庄园大门口
男孩子乐队在庄园楼前列队通过。一辆大型美国轿车驶来,行人们好奇地向着汽车招手。车停在楼前,制片人马蒂·芬恩打开车门下车,然后伸手搀扶他的妻子女演员洛拉·布鲁斯特下车,她妖娆地向围上来的人群挥手,夸张地送着飞吻。埃拉听到汽车声,赶到门口,一看到洛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埃拉(自言自语地):糟了,她和玛丽娜这两个冤家凑到一起了!

戈辛顿庄园楼上
巴布科克太太仍在滔滔不绝地说话。玛丽娜不胜厌烦,已经难于继续装出一付笑容。
巴布科克太太:喔,当时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戈辛顿庄园大厅
埃拉神色忧虑地来到大厅,四处张望着寻找贾森。
贾森见到埃拉,匆匆向大家表示了歉意,向埃拉走去。
埃拉(焦虑地):洛拉来了。
贾森:什么?
埃拉:是马蒂带她来的!
贾森(气愤地):他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

戈辛顿庄园楼上
巴布科克太太还在讲话,玛丽娜偶尔点点头,心神不定地听着。
巴布科克太太:我那时并没生病,只是感觉不舒服。糟糕的是我没有入场券……不过,我想了一个办法……一个绝妙的办法。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叔叔是干什么的!他是剧院的看门人。

戈辛顿庄园大厅
洛拉走进大厅,马蒂紧紧相随。她一眼看到贾森做作地张开双臂,向他扑去。贾森,亲爱的!
贾森(勉强走近吻她):很高兴你能赶来参加……
洛拉:玛丽娜呢?
贾森向楼上指了一下,洛拉会意,随即向楼梯走去。楼梯上一位女摄影师正在照相。洛拉步上楼梯中间拐弯处,在一幅“圣母与圣婴”的油画前站定,摆好姿势,等待摄影师照像。
马蒂来到气呼呼的贾森身边,向他招呼:贾森,来参加招待会的人真不少……
贾森(大发雷霆):最好让这些人把你踩扁在地上。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她带来?
马蒂(满不在乎地):宣传工作,这就是马蒂·芬思制片公司成功的诀窍!

戈辛顿庄园楼上
巴布科克太太仍然径自唠叨,玛丽娜已是焦躁不安。
巴布科克太太:就这样我设法到了后台,喔,你看上去美极了!然后幕落了下来,你为我签名留念,而你还让我吻了你一下……喔,真的,我吻了你!
洛拉还在油画前装腔作势让摄影师照相。摄影机转向玛丽娜,瞬间,她变得毫充表情,目光呆滞,惘然若失。一些来宾惊讶地扭头着着玛丽娜,莫名所以。彻里端着托盘也看着玛丽娜,不明白她为什么此时脸色煞白。巴布科克太太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向四周看看,停止了说话。
这时,照相机强烈的闪光打在玛丽娜的脸上,她眨了一下眼睛,好象从梦幻中苏醒过来。她转过脸去,感动地看着巴布科克太太。
玛丽娜:多动人的故事啊!……你想喝点什么吗?贾森调制的达奎里酒好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巴布科克太太:啊,谢谢你。
贾森绕过仍在楼梯口拐弯处卖弄风骚的洛拉,穿过拥挤的人群,急切来到玛丽娜身边。
贾森(关切地):亲爱的……
玛丽娜(神色欢悦地):喔,贾森,亲爱的,你能亲自为我们调制两杯达奎里酒吗?
贾森:当然可以。(充满柔情地托起玛丽娜的下巴)你一切都好吗?
玛丽娜(含笑):挺好的,贾森……
贾森:真的吗?
玛丽娜:真的!
贾森松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爱妻的脸颊,转身进里间去取酒。巴布科克大太站在一旁高兴地微笑。
洛拉摇遥摆摆地上楼来,走到玛丽娜跟前,两人不自然地拥抱着,接着便唇枪舌箭地互相讥讽。
洛拉:玛丽娜,亲爱的,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玛丽娜:怎么,你还是长得那么美。当然这里的光线也比别处暗得多。
洛拉:你仍然那末充满幽默,我真高兴见到你如今发福了。
玛丽娜:幸好我还不用戴假发。你怎么来得那么快,我以为你还在瑞士整容呢!
洛拉:我急于来拍片。
玛丽娜:可这跟你没多大什么关系。
贾森手捧两杯达奎里酒走来,分别递给巴布科克太太和玛丽娜。他站在玛丽娜和洛拉之间,调解地搂着两人的腰肢。
贾森:怎么样,我最喜欢的两位明星相处得还可以吗?
洛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玛丽娜扭过脸没有作声。女摄影师过来,为三人照相,玛丽娜和洛拉这才强压怒火,装出一副笑脸。
马蒂上楼,热情地招呼着玛丽娜。
玛丽娜(话中带刺):啊,马蒂,是你,你想得真周到,能把洛拉带来参加我的招待会。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把洛拉看作我最老的朋友之一!
她说完扭头就走。马蒂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洛拉(挨着贾森):贾森,亲爱的,我期待着再―次在你指导下工作。
马蒂:贾森,到那边去喝一杯吧。
贾森(气呼呼地):我只和朋友一起喝酒。
马蒂:难道我是碎鸡肝?
两人快步走下楼梯。
贾森:你迫使我起用你的妻子已经是够糟的了……
马蒂:贾森!
贾森(用手指了指楼上):现在玛丽娜还没有完全康复,你又把洛拉带到这里来,太过份了!
马蒂(威胁地):贾森,想想这部影片吧!
贾森:我是在想这部影片,但我还考虑女主角的神智。
马蒂:那么请问,玛丽娜最后一次拍片是在哪一年?而你导演的影片又是哪一部是值得称道的呢?
贾森(语塞):我……
马蒂:你听着,如果马蒂·芬恩想替他的两位女主角作一番宣传的话,那就必须这样做,不允许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因为尊敬的导演和他的妻子所以能到这里来,纯然出自他的好意,明白了吗?
贾森:喔!
马蒂:好吧,下去玩玩吧。
贾森:你知道吗?
马蒂:知道什么?
贾森:你是个混蛋。
马蒂:当然,我是个混蛋。但不管怎么,我是制片人。
马蒂扔下贾森径自上楼。突然,埃拉神色惊惶地下楼,走到贾森身旁。
埃拉:贾森……
贾森:什么事?
埃拉:楼上出事了,那个女人……
贾森不等埃拉把话讲完,惊呼一声,冲上楼去。楼上,人群围成一圈,楞楞地看着什么。贾森看到玛丽娜镇静自若地站在人群中,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用手分开人群走向前去。只见巴布科克太太瘫倒在椅子上,面色灰白,双眼一动不动地直瞪着。贾森用手在她眼前来回挥动了几下,没有反应,又轻轻地拨了一拨地的脑袋,头毫无生气地向一侧倒去,显然已经死去。

马普尔小姐住宅
马普尔小姐安闲地坐在起居室内编织毛衣。彻里一边打扫房间,一边讲述着在戈辛顿庄园招待会上发生的死亡事件。
彻里:随后警察赶来了,记下了每一个人的名字,让我们在那里等了好几个小时……真令人难以相信,她比我只大五岁,可怜的巴布科克太太!她只喝了一杯酒,过了五分钟,她坐下来,好象透不过气似的,就死了。
马普尔小姐注意地听着,编织毛衣的手也停止了动作。
彻里:小姐,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
马普尔:亲爱的,别忘了打扫窗帘下面的地方。
彻里:小姐,希望你不介意。我每星期六去戈辛顿庄园帮忙干活。我想再看看那些电影明星……
马普尔:不会的。事实上还有好处呢!
彻里:真的?
马普尔:到这里来,坐着,把事倩详详细细地眼我讲讲。
彻里:嗯……

回忆
彻里端着托盘,在宾客中来回送酒。
彻里(画外音):全村的人都来了。市长和市长夫人在和几位宾客交谈,女摄影师忙着照相。
彻里(画外音):玛丽娜·格雷格忙着应酬客人,还有她的丈夫……他看上去很帅,我很喜欢他!然后那个秘书带着巴布科克上楼来。她和格雷格小姐握手以后就讲开了她那讨厌的让人听腻了的故事。唠叨个没完。我觉得格雷格小姐听着都快睡着了!
埃拉陪同巴布科克太太走去,为他们互作介绍,巴布科克太太不断地噏动着的嘴唇,但是听不到声音。玛丽娜厌烦的面容。
马普尔小姐聚精会神地听着。
彻里:是这样的,她讲起来没完没了!
马普尔:那末,你送上酒不一会儿,她就死了?
彻里:不是我送的酒,是拉德先生!

回忆
贾森将酒杯递给巴布科克太太。彻里站立在人群后,看着她小口地啜酒。
马普尔小姐满意地点点头。她沉思片刻,身子向后靠着椅背,又拿起毛活编织着。
马普尔:谢谢你,彻里,亲爱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彻里站起身出去开门,随后带着海多克医生进来。医生检查了马普尔小姐的脚踝。彻里上楼继续打扫卫生。
马普尔小姐:可怜的希瑟·巴布科克!你给她看过病吗?
医生:看过。
马普尔(探询地):有心脏病?
医生:心脏正常。
马普尔:那可能是毒药致死。
医生:这应该由法医来鉴定。
海多克医生告辞出门。马普尔小姐陷于沉思,双手下意识地把部分编织好的毛衣又拆开。

学校教室
教室被临时改成法医听取证词的场所。法医和陪审团坐在长桌一侧。教室内还坐着证人和当地公众代表,海多克医生也在内。解剖医生正在报告化验结果。
解剖医生:根据化验结果,尸体内发现了大量带安眠性质的巴比土酸盐苯巴比妥的残迹。无疑这是致死的原因。
法医(做记录):她生前是否得过需要服用这种药的疾病?
解剖医生:根据医生的报告,她的健康状況良好。
法医(做记录):谢谢你。
解剖医生挨着海多克医生坐下。教室内沉寂片刻。
法医:根据上述检査,我别无选择,只得判断死因系某个人或某几个人下毒谋害所致。

马普尔小姐的住宅
入夜,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向花园大门的门把,迟疑片刻,将门推开。一个人的部分背影出现在住宅门口,戴手套的手将住宅的门徐徐推开,人影慢慢移入。
马普尔小姐坐在起居室的扶手椅上,昏昏欲睡。人影移近,脱下手套,向她弯下腰去。马普尔小姐猛然惊醒,然后高兴地叫了起来。
马普尔:德莫特!
克拉多克·德莫特:你好,姨妈!
马普尔张开手臂拥抱克拉多克:哈,我最心爱的外甥!真高兴见到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克拉多克:我是专程来看望你的!
马普尔(走到桌旁):或者倒不如说是来侦查希瑟·巴布科克的案件。如果可怜的希瑟是自狀死亡,又有什么理由使伦敦警视厅的首席探长到这么个小地方来呢?
克拉多克:嗯,他可能是路过,或者心血来潮想尝一尝你亲手做的桃子酱!
马普尔(走近他):行了,德莫特,你知道我多年没做桃子酱了……坐下吧,我们谈谈好吗?
他们坐在长沙发上。马普尔小姐急不可耐地探身过去:是毒药吗?
克拉多克:姨妈,如果我先提几个问题,你不会介意吧?(两人大笑,克拉多克起身来回踱步)这种毒药显然是美国生产的巴比土酸盐,市场上出售时用名“镇静灵”。主要成份是……
马普尔小姐脱口说出一长串化学名词。克拉多克惊异地看着她。
马普尔:战时我在医院工作时就知道了。将这种药和酒精和在一起,会引起呼吸压抑。只需要一小滴,就会引起心力衰竭,是一种致命的毒药。
克拉多克:你一定认识被害人巴布科克罗。
马普尔:当然。她头脑简单,有时过份友好,反倒让人讨厌。但是,绝不会因为这种原因把她杀死!要是这样的话,村里的人会一个也不剩了。
克拉多克:是这样的……不过,你说的这些对我并无多大帮助……
马普尔:我知道。

玛丽娜的卧室
玛丽娜躺在床上,已经熟睡。床头柜上放着许多药瓶。一只手悄然无声地伸向药瓶。玛丽娜翻身,“手”缩了回去,稍停,见无动静,“手”迅速取走了桌上的三只药瓶。

贾森的盥洗室
贾森神色紧张地将瓶内的药片倾入洗脸池,放水冲下管道。

马普尔小姐的起居室
克拉多克正在盘问彻里。马普尔小姐坐在一旁仔细听着。
克拉多克:那么,巴布科克太太并没有接受你送去的酒?
彻里:没有。她说,拉德先生正在给她取酒。我已经说过了……
克拉多克:格雷格小姐呢?
彻里(为难地):嗯,她脸上的那种表情……
克拉多克:什么样的表情?悲伤?气愤?惊讶?害怕?
彻里(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
马普尔:德莫特,别着急!……彻里亲爱的,慢慢地好好想一想,尽量回忆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彻里:嗯……是一种突然凝结的表情……她的目光越过巴布科克太大,凝视着什么地方,好象没有听她讲话……也没有听到她讲什么。她出神地朝楼梯那边看着,那里挂着一幅“圣母与圣婴”的油画。
马普尔小姐聚精会神地听着,克拉多克继续向彻里问话:她究竟在看什么呢?看什么人?还是看那张油画?
马普尔:显然是在看某一个人。
克拉多克:有什么根据?
马普尔:因力那张油画是她每天都看到的!
克拉多克:确实如此……对不起,姨妈(转向彻里)那么格雷格小姐对那张油画看了多久呢?
彻里:时间不长,因为洛拉·布鲁斯特来了。如果你要问我的看法,这两人似乎是冤家对头,他们还一起拍了几张照。
马普尔小姐:还有什么?
彻里:没有什么了……然后拉德先生来了,喔,他长得真俊。希瑟把自己的酒泼翻了,格雷格小姐就走开了。
马普尔:泼翻了?你说是希瑟把自己的酒泼翻了?
彻里:是的……喔,难道我没有说起过这件事吗?哟,我把这事忘了。

彻里站在人群中。宾客们听到巴布科克歉意的叫声都转过头来。
巴布科克:喔,格雷格小姐,……真是对不起!
玛丽娜:不要紧的……
巴布科克太太:会留下斑点吗?天哪,真是对不起!
玛丽娜:不会的。这样吧,你把我的这杯酒拿去吧,我还没有碰过它呢。
巴布科克太大:这怎么可以呢……
玛丽娜:拿着吧,我自己再去取一杯。
玛丽娜离去。巴布科克小口地喝着酒。

彻里讲完后起身离去。
克拉多克:希瑟喝的是玛丽娜·格雷格的酒。
马普尔(感叹地):命运对可怜的希瑟·巴布科克太不公道了。看起来要处理的本来是另一件未遂谋杀案!……我建议你明天办的第一件事是到戈辛顿庄园去。
克拉多克:并且运用我从某一位亲属那里继承来的全部聪明才智!
马普尔(微笑)!你知道吗,德莫特,你确实是我最心爱的外甥!

戈辛顿庄园
一辆警车驶入庄园,在楼前停下。克拉多克探长下车,步入大厅。管家贝茨迎上前来,说:先生,我去通报拉德先生,说你来了。
克拉多克环视四周,目光射向楼梯拐弯处墙上的那幅“圣母与圣婴”油画。他步上几级楼梯,在拐角处仔细端详着。他刚一抬头,从二楼栏杆缝隙中看到埃拉出现在一扇门口。
埃拉:是克拉多克探长吗?
克拉多克:正是。
埃拉:拉德先生很快会来见你。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他的时间,他的时间安排得很紧。
克拉多克:很紧?
埃拉:探长,你知道拍摄一部影片的工作量有多大吗?需要试装,测试面部化妆,还要测光……
克拉多克(打断她的话):“彩虹消失之处”!
埃拉:什么?
克拉多克:对,这就是玛丽娜·格雷格获得奥斯卡奖的第一部影片,对吗?
埃拉:不错。
克拉多克(神往地):喔,我永远忘不了最后一场的情景!栩栩如生,逼真传神……(走上几级楼梯)齐林斯基小姐,她的演技是何等引人入胜。还有“回家”。“天堂之路”,简直令人倾倒不已!
克拉多克走上楼梯顶端,打量着楼上举行招待会的场所,然后转身面向埃拉。
克拉多克:他们是面向这边的吗?
埃拉:你是指……
克拉多克: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来宾们被引见时是面向这边的吗?
埃拉:对,是对着这个方向的。
克拉多克(看着油画):瞧那眼神!象紫罗兰一样美……真迷人!
埃拉:不过,这是复制品。
克拉多克:不,我指的是格雷格小姐的眼神。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是在“次日拂晓”那部影片中。她扮演一位年轻的名门贵妇,来自……嗯,来自什么地方?(他边说边走下几级楼梯)
埃拉:波士顿。
克拉多克:对,是波士顿,还在加利福尼亚洲继承了大片土地。
埃拉(不耐烦地):探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
克拉多克:你还记得那一场的情景吗?就是那些淘金者威胁着要挖掘她的土地,她又是怎么面对着他们的?就象一只可爱而又孑然无援的小蝴蝶!(和埃拉一起向楼下走去)你说,我可以和她说几句话吗?
埃拉:对不起,她正在休息。
克拉多克:喔:以后找个时间行吗?
埃拉:可能。不过你要知道,可爱而又孑然无援的小蝴蝶是需要休息的。

玛丽娜的卧室
穿衣镜中映出玛丽娜狂怒的面容。她发泄似地顺手拿起一个瓷花瓶使劲扔去,在破裂的响声中,破碎的镜片洒落一地。她歇斯底里坫叫喊着,怒气冲冲地在房内来回走动。贾森坐在床沿边,痛苦地看着玛丽娜。
玛丽娜:那个骰子眼的龟儿子马蒂·芬恩!这只癞蛤蟆……
贾森:可是他花了钱使你重返银幕。你最好还是冷静些。
玛丽娜(走到床边,愤怒地挥动手臂):把那个娼妇塞进我的影片……还扮演伊丽莎白女王一世!
贾森:她只是在两个普通的场面出现,没有和你在一起的镜头。
玛丽娜:洛拉·布鲁斯特能称得上是一个演员吗?!如果她好好看一遍剧本的话,她会感到烫手。
贾森:亲爱的,不管怎样,这是你的影片。观众对其他的角色不会有任何印象。
听到这话,玛丽娜的情绪开始好转。她转身轻快地走到贾森身旁,紧紧抱住他:喔,贾森……(她将贾森轻轻地推倒在床上)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贾森:而且我还会这样做。
玛丽娜:喔,天哪,有多久没有上银幕了!你觉得……我会不会演技生疏?
贾森(真挚地):不会的,你会比以往任何时候演得成功。
玛丽娜(温柔地贴在贾森身上,贾森吻她):亲爱的,你对我真好,你从来就对我很好。(突然,脾气又发作,将贾森推开,站起身)喔,那个骚货,你如果仔细看一看她那张脸,额上的皱纹都可以开火车了。
贾森:或许我拍她的镜头时不用滤色镜。
玛丽娜:滤色镜!你还是试试用印第安人的毛毯吧。你还要给她配音,或者在剧本中加注,说那个伊丽莎白女王是新泽西州霍勃肯人。
玛丽娜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一边哼着歌曲。贾森躺在床上暗自好笑,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了。突然电话铃响,贾森一骨碌爬起身拿起听筒。
马蒂(画外音):贾森,你滚到那儿去了?

马蒂的办公室
马蒂坐在办公桌后边,洛拉坐在办公桌上对镜自赏。
马蒂(对着话筒):洛拉在这里等你二十分钟了。她非常喜欢那些羽毛,要把它装饰在演出服装上。我跟她讲了,只有生活在好莱坞的女王才带羽毛,可是她不信。贾森,你赶快滚过来,好吗?

玛丽娜的卧室
贾森看着电话筒,慢慢将它放下,只听到对方把话筒撂下,发出“砰”的一声。

马蒂的办公室
马蒂把话筒使劲地放回话机上。洛拉还在满不在乎地照镜子。
洛拉:小傻瓜,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马蒂:喔,这倒是件新鲜事。(打开酒柜,取出一瓶酒)
洛拉:应该让亚历山大来给我梳理头发……
马蒂: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伊丽莎白女王是个秃顶!
洛拉:在这部影片里她不是秃顶……
马蒂:这是历史事实。
洛拉:洛拉·布鲁斯也不是禿顶!这样会使人感到庄严,肃然起敬。(走到窗户边,摆了一个姿势)哼!哼!我要让那头母牛从银幕上消失!要安排几个我们俩人在一起的场合,让全世界都看到我比她更年轻,更苗条。
马蒂(倒酒):小乖乖,别瞎说。伊丽莎白女王和玛丽女王从未见过面。
洛拉:那么,让她们在商场见面……不行,她当然不会自己去买东西的。在美容院怎么样?也不行,美容师该去她那里侍候。有主意了!我到伦敦城堡去看她,就在她被斩首之前!她的身边爬满老鼠。(马蒂喝酒)她穿得破破烂烂,就象一堆狗屎,而我呢,就这样走了进去。
洛拉装模作样地扭动着身子,走出办公室。马蒂放下酒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戈辛顿庄园大厅
克拉多克和埃拉仍在谈话。
埃拉(向大厅口走去):探长,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呢。
克拉多克:是啊,当然罗。格雷格小姐和布鲁斯特小姐关系密切吗?
埃拉:密切?如果把她们俩人跟一条鲨鱼放在一起,说不定那条鲨鱼会更温顺些。
克拉多克:呣,呣,请告诉我,我很好奇。她们俩谁更年轻些?
埃拉:都不年轻了……(打喷嚏)
克拉多克:祝你偉康……(埃拉又打噴嚏)你不舒服吗?
埃拉:过敏性感冒。
克拉多克:过敏最让人讨厌。我自己对羊毛过敏,不过有一种比较有效的药,叫“镇静灵”。你听说过吗?
埃拉:我们这里整箱整箱地买。
克拉多克:喔,格雷格小姐用这种药吗?
埃拉:等拍完这部彩片,全世界的“镇静灵”都要脱销了!
克拉多克:你用这种药吗?
埃拉:我难道还有其它选择吗?
克拉多克不动声色地踱了几步,然后改变了话题:啊,我认为同玛丽娜·格雷格这样的人一起工作一定令人兴奋。我可以肯定,她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埃拉:探长,玛丽娜·格雷格能够使女妖怪看上去象个圣人!
克拉多克: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换一个工作呢?
埃拉:什么!让我退出演出事业?我在他们结婚前就和贾森一起工作。我对她的脾气,对她的精神崩溃,也已经习惯了。
克拉多克:精神崩溃?她在银幕上的形象很正常么,这是怎么回事?
埃拉:还是不提吧。
克拉多克:说真的,我很想听听。
埃拉:嗯,你绝对想不到,疾病或精神错乱或者别的什么会和孩子扯到一起。
克拉多克:啊,太有意思了。为什么不会有联系呢?
埃拉:探长,我实在没时间再谈下去了。
克拉多克(凝视着她,微笑):啊,我可以肯定,对她来说,拉德先生是一种支持力量。
埃拉:他对她非常忠实,超过了一般丈夫的责任感。
克拉多克:芬恩这个人怎么样?
埃拉:喔,马蒂·芬恩是一个制片商,一张口就撒谎。
克拉多克:喔,我想他们一定由于这件谋杀案感到心神不定。
埃拉:谋杀案?探长,我们要拍完这部影片,可不能受这种小事的干扰。
这时,贾森正急步走下楼梯。
克拉多克:啊,拉德先生……我可以向你提几个问题吗?
贾森:对不起,我有急事。同我的秘书谈吧,她会安排采访时间的。
克拉多克:我不是记者!
贾森不予置理,径直走进大厅右侧的办公室。

贾森的办公室
电话铃响,贾森拿起听筒。克拉多克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贾森(对着话筒):什么,跟他说,我马上就来,真见鬼。过十分钟……(使劲摔下话筒)
克拉多克:拉德先生……
贾森:我说过了,现在不行。
克拉多克(出示证件):我是伦敦警视厅的拉多克探长。
贾森(一惊):我们是照章办事,使用的是英国摄制组,群众场面雇用的也是英国人,两名主要女演员也已选定。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切都是照章办理的……
克拉多克:拉德先生,请允许我打断一下,我相信,你不需要伦敦警视厅的帮助完全可以拍摄一部很好的影片。我到这里来碰巧是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谋杀案。
贾森:是……什么?
克拉多克:巴布科克,希瑟·巴布科克。
贾森:啊,我衷心地感到遗憾。
克拉多克:我想和你的妻子谈谈……
贾森:对不起,谁都不能见她,她在休息,这是医生的嘱咐。好了,请原谅,我该走了。
贾森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克拉多克随他一起进入大厅。

戈辛顿庄园大厅
贾森一边整理着提包里的东西,一边匆匆地向大门口走去。克拉多克探长毫不放松地跟在他的后面。
克拉多克:拉德先生,我同她的谈话是很重要的。
贾森:探长,我的妻子正在扮演她生涯中最重要的角色。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不能分散一丝一毫的精力。她会赢得第三次奥斯卡奖的。我不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这种……
克拉多克:象谋杀案这样的小事?
贾森:不管你怎么说都不行。
埃拉:贾森……
埃拉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想说什么,却插不上嘴。
克拉多克:你讲得都对,我完全相信,你的妻子应该得到第三次奥斯卡奖,我认为她主演的“夏雨”早就该得奖了。但是,你是否想到过,希瑟·巴布科克的死不完全是偶然的?被害者本可能是你的妻子!(贾森愣住,一时踌躇不定)现在,我可以见见她了吗?
贾森:不行,我的妻子经历了多少人生的坎坷,不仅仅是上星期六的那件事。很抱歉,不能让她精神受刺激。对不起……
贾森说完便大步向一辆汽车走去。警车仍然停在楼边。草坪上几个孩子正在玩耍,克拉多克探长跟在贾森身后,努力想说服他。
克拉多克:我相信她以前已经发作过几次了。
贾森:发作过什么?
克鱼多克:精神崩溃。
贾森:谁跟你讲的?
克拉多克:这是众所周知的。(改变话题)啊,你真是个好心人,允许他们在这里玩耍。
贾森:是花匠的孩子。
克拉多克:我还以为他们会使格雷格小姐感到不高兴呢。
贾森:行了,探长,别再绕圈子了。(两人停住脚步)好多年以前,玛丽娜非常想要孩子。医生说她不会有,所以她领养了两个孩子。以后,还是和她第一个丈夫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怀孕了。不幸的是,生下的孩子先天性智能迟钝……玛丽娜完全垮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工作过。
克拉多克:原来如此。
贾森:你现在大概明白了,这部影片对她意味着什么,而且她居然鼓起勇气再次出现在摄影机之前。
克拉多克:是的,确实如此。
贾森:这部影片会使她重新振作起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旦察觉,或者怀疑有人要谋害她的话……
克拉多克:你不认为她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吗?
贾森(犹豫了一下):没有。
克拉多克:难道有人要谋害你妻子这一想法不使你感到担心吗?
贾森:探长,你侦探片看多了……你看,有我一直在她身边。如果我不在,我的秘书也会和她寸步不离。
克拉多克:你信任齐林斯基小姐吗?
贾森:当然信任。埃拉对我的妻子忠贞不渝。
克拉多克:对你也是如此?
埃拉出现在楼门口,叫喊贾森。
埃拉:贾森,马蒂又来电话了,他说如果你十分钟内不赶到的话,他另找约翰·豪斯顿了。
贾森向埃拉挥挥手,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克拉多克仍跟着他。埃拉目送他们离去,转身进门。
贾森:探长,还有事吗?
克拉多克:马丁·芬恩就是“恐怖笼罩中的特里尼达”的制片人吗?
贾森:是的,也只是那么一部影片。(坐进汽车)
克拉多克(走到汽车旁):拉德先生……我对“最后的桥梁”印象尤为深刻,特别是你对低调光线的巧妙运用。
贾森:喔,多谢夸奖。

马普尔小姐家的小花园
马普尔小姐正在花园里侍弄花草,克拉多克站在篱笆一旁观看,和姨妈亲切交谈着。
克拉多克:姨妈,你的脚还不能多走。
马普尔:老花匠的关节炎又发作了,我总不能让花园变成荒草滩。你刚才说,拉德先生喜欢他的妻子?
克拉多克,简直是崇拜她。
马普尔小姐:齐林斯基小姐呢?
克拉多克:她公事公办,工作很有效率,似乎很忠诚。患有过敏性感冒。如果有适当的条件和气侯,她的感情会象大山一样迸发。
马普尔:……你认为她说的都是实话吗?
克拉多克:也可以这样说,她在外人面前尽量表现出她的忠诚。
马普尔小姐:你是指她对拉德先生的感情?
克拉多克:是的。
马普尔:依我看,她是头号嫌疑犯。德莫特,千万小心。最主要的是把谋杀希瑟·巴布料克的人抓住。
克拉多克:嗯,我得加快速度,可不能让别人替我抓住凶手。
克拉多克说完,驾驶警车离去。

摄影棚内
摄影棚内人来人往。洛拉正在摄影机前作面部化妆的测光。贾森,助理导演和摄影师不时指点她。一会儿让她抬起头来,一会儿又要她稍稍转头。洛拉显得很不耐烦,最后,竟对贾森大发脾气。
洛拉:贾森,别忘记了这部影片里有一位女演员,她又恰巧嫁给了制片人……
贾森(忍气吞声):亲爱的,我没忘。
洛拉:那么,我认为重要的是研究一下女王和她父亲的关系。
贾森(哭笑不得):洛拉,影片开始时,女王的父亲已经死去三十年了。这样吧,你到化妆室去,换一套漂亮的新服装,好吗?
洛拉气呼呼地离开摄影棚,边走边骂贾森。服装师和理发师殷勘地跟在她身后。

洛拉的化妆室
洛拉愤然推开化妆室的门,看到了在房间内等侯着的克拉多克探长,立即装出一副笑容。
洛拉:啊:……哈……是克拉多克探长吧?他们跟我讲了,你要到这里来。见到你很高兴!
克拉多克:布鲁斯特小姐,我是你最忠实的影迷。
洛拉:啊,谢谢!
洛拉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克拉多克尴尬地背过身去,洛拉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跟前。
洛拉:我当着你的面脱衣服,你不会介意吧!呣?
克拉多克:不,不……当然不。布鲁斯特小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是关于希瑟·巴布科吏太太谋杀案的事情。
洛拉:谁?
克拉多克:戈辛顿庄园的那位妇女。
洛拉:她是临时找来扮演群众角色的妇女吗?
克拉多克:那么,我换个题目吧,我想了解一下你和玛丽娜的关系。
洛拉(讥讽地):你指的是那个上了年纪、精神崩渍的前明星吧?那个绝望地想重返银幕的女人吧?让我说什么好呢?她曾经是一位大明星。“曾经是”而已。我想说的是,当我还是一个小娃娃,我的老祖母带我去看过她演的所有影片……(坐在化妆镜前描眉,一边斜眼瞟着探长)大概是十年前,也就是我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她一下子垮了。这个可怜虫,又吸毒,又喝酒,神智不清,沉到了河底的日子是不好过的。马蒂和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让她在我的影片里扮演一个角色。
克拉多克:你们真是好心人。……几年前,你和格雷格小姐之间是不是闹过什么?
洛拉:闹过什么?(大笑,故作镇静地走向衣柜)你指的是什么?
克拉多克:格雷格小姐和拉德先生开始接近的时侯,你不是和拉德先生……
洛拉:探长,这是老黄历了。何况贾森和我迟早会分手的。我只会高兴,她能找到一位伴侣。你要知道,她是多么孤苦伶仃,又是那么郁郁不乐。
克拉多克(不留情地):这就是你向她开枪的原因?只差两英寸半,就打中她的脑袋。
洛拉听到这里,立时变了脸:是那个娼妇告诉你的吧?
克拉多克:是贝弗里山警察局的档案。
洛拉:当时我是发了点脾气。尽管我是一个大明星,但总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克拉多克:有血有肉使你还想再试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使用的是毒药……
洛拉(睁然大怒):你这是想说明什么?
克拉多克:仅仅是探索一下可能性!……看来我该告辞了。感谢你给我机会和你交谈……嗯……聊天。祝你拍片成功!
洛拉:该死的苏格兰警视厅!

戈辛顿庄园楼外
埃拉出了楼门,走上车道,神气慌张地向身后张望。“咔吱”一声剪刀响,一根枯枝掉在她的脚旁,她吃了一惊。花匠手持剪子从矮树丛后站起来。
花匠:对不起,太太。
埃拉:喔,我出来散散步,想上村子里去走走……(说着向左侧走去)
花匠(指着另一个方向):太太,应该朝那边去。
埃拉:谢谢。
她顺着花匠指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花匠已经离开,又匆匆向左侧走去,一边神色紧张地不时东张西望。

马普尔小姐的起居室
敞开的窗子前,站着马普尔小姐。她手持望远镜仰望蓝天下飞翔的鸽子,以此消磨时光。看着绿色的草地,衬着白色的鸽群,她微笑着。过一会,她放低望远镜的角度,突然,她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态,急忙调整焦距,重新看去。从望远镜中看到埃拉正站在公用电话亭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然后走入电话亭。马普尔小姐疑惑不解地放下望远镜,回头询问正在打扫房间的彻里。
马普尔:彻里,电话局是不是又在检修线路了?
彻里:没有啊,夫人!

戈辛顿庄园大厅
大厅内的电话铃响,管家过来拿起听筒。
管家:戈辛顿庄园……喂……喂!……

马普尔小姐的起居室
马普尔小姐放下望远镜,沉思着。

公用电话亭内
埃拉(对着电话筒):我看见了!
另一端的声音:什么?
埃拉:我看见你把毒药放进玛丽娜的酒杯里!

马蒂的办公室
马蒂正在听电话,他抬眼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克拉多克探长。
另一端的声音:我看见你……
马蒂(漫不经心地):呃……是这样的……演员都选定了。你要是上个星期来电话就好了。把你的名字和地址留给我的秘书吧,会给你回话的……(另一端放下电话,马蒂假笑)这些演员……喔,请坐吧。
马蒂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酒,把一杯递给克拉多克探长。
马蒂:探长,你要提什么问题呢?
克拉多克:你认识格雷格小姐有多久了?
马蒂:玛丽娜吗?很久了。
克拉多克:你们两人的关系……亲密吗?
马蒂:嗯,亲密?是的,我们曾经是……亲密的。在好莱坞所有的人都是亲密的……
克拉多克:请你再谈谈格雷格小姐的事吧。
马蒂:她并不象人们所看到的那样无忧无虑,在珠光宝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伤感的心,忧心忡忡的心。
克拉多克:你是否知道有什么人想伤害格雷格小姐?我指的是与这部影片有关的人员,譬如说,你!
马蒂(惊讶地):我?我是制片人!我花了三百五十万美元拍这部影片。你以为我会在开拍前两天把我的主要女演员杀掉吗?我已经签了合同,要在圣诞节放映这部电影!
克拉多克:当然了,除非另有别人要杀掉她。
马蒂:如果别人将她杀掉,我只好在圣诞节把她用一根木棍撑着,再配上音……对不起,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站起身,把帽子塞到克拉多克手中)要知道,有一部影片等着我拍摄呐。
克拉多克:谢谢,占用你这么多时间。

玛丽娜的起居室
白天,但起居室的窗帘低垂。玛丽娜站在窗旁,从撩起一角的窗帘缝中专心致志地看着花匠在花园中整修草地。管家来到起居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管家:夫人,克拉多克探长来了……
克拉多克接着进入房中,门悄然无声地关上了。
克拉多克:格雷格小姐吗?
玛丽娜出神地望着窗外,没有转过身来,克拉多克礼貌地站在她的身后。
玛丽娜:你瞧,草地上那个人干活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克拉多克:呣!
玛丽娜这才转过身来,微笑着把手伸给克拉多克。
玛丽娜:啊,探长,你好,我就是玛丽娜·格雷格。听说你已经来过一次。很抱歉,让你又来一次。
克拉多克:喔,请不要……请你千万不要道歉,我完全理解。
玛丽娜:哈,想必你也知道……拍电影杂乱无章。这真是一种令人厌烦的事业。
克拉多克:是啊,我电影看得不多。
玛丽娜:呣,啊,当然!
玛丽娜(请克拉多克坐下喝茶):请!说来也怪,我在美国从不喝茶,现在却慢慢喝上瘾了。
克拉多克:是啊,村子里有一家小铺,各种茶应有尽有。
玛丽娜:找个时间我得去看看。(动了一下身子)你是为了那位可怜的女人来的吧?
克拉多克:正是!
玛丽娜:但是谁会杀害她呢?你有什么线索吗?
克拉多克,呃,你可以谈谈关于她的情况吗?
玛丽娜:我?我怎么会知道她的情况呢?
克拉多克:听人讲,你们两人在一起谈了很久。
玛丽娜:啊,是的,她讲,我听。
克拉多克:格雷格小姐,可以说得详细些吗?
玛丽娜:探长,你知道电影迷是什么样的吗?我是指真正的电影迷。(放下茶杯和托碟)直戴了当地讲,是这样的。(她站起身,走向一侧)多年以前,还是在战时,我们大概见过。巴布科克太太还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我唱的是什么歌,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奇怪的是,我也记得一清二楚。那时侯,我……我在为部队慰问演出,她生着病,但是她一定要见到我。于是她从医院里跑出来,通过后台进入剧院……她的叔叔,或是别的什么亲戚,是看门的。她等在后台,直到我谢幕以后,我……我给她签了名,或者别的什么。她说,那是她一生中最高兴的一晚!你知道吗,这可能确有其事。
克拉多克坐在扶手椅上听得入了迷,突然,他清醒过来。
克拉多克:哈!真对不起,……是的……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有一阵子你似乎很吃惊……(放下茶杯,又坐下)甚至象是很害怕!
玛丽娜:害怕?
克拉多克:是的,大约是在芬恩先生和他的妻子露面的时候。
玛丽娜,喔,我……我不……
克拉多克(向前探身):你看着楼梯拐弯处的油画……
玛丽娜(沉思地):喔,是这么回事啊!是的,是有那么一阵子。我……我在和那女人讲话,那个电影迷,她说个没完没了……(克拉多克注意地听着)嗯,我连客套应酬的话都用尽了,(走到钢琴旁)不知怎样才能脱身,我……我是失神了。
克拉多克:格雷格小姐,希望这个问题不致使你感到烦恼,但是……你是否想到会有什么人……要杀害你?
玛丽娜: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克拉多克:我需要探索每一种可能性。你和齐林斯基小姐相处得好吗?
玛丽娜(激动地):你问这个干什么?一个本地人给谋杀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来这里是为了拍电影,是和朋友们一起来的,是和爱我的人一起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我要重新振作起来,他们是支持我的,我的丈夫,还有埃拉,(克拉多克静静地听着)他们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们为了我会挺身而出。(用双手遮住睑)喔,天哪!他们想要毒死的是我,是吗?(坐到沙发上,呜咽着)有人想杀死我,是吗?有人想毒死我,是吗?是吗?我明白了!我……
克拉多克(背诵台词):“……能感觉到!我几乎能听到他们走来的脚步声!”(玛丽娜听着,慢慢抬起头来)是“黑暗中的危险”那部影片。(玛丽娜捧腹大笑)一九三二年米高梅公司出品。有那么一个场面,你以为你的丈夫和妹妹想要杀害你,在警察面前你就垮了下来。
玛丽媒(仍然大笑):你这个鬼头精探长,我敢打赌你一定看过我演的每一部影片!
克拉多克(微笑):而且至少都看过两遍!但是你在那个场面的表演令人深信不疑。
玛丽娜:不过那些电影评论家并不如此认为。
克拉多克:那末,如果刚才他们在场的话,我敢肯定他们会同意的!要知道,我是一个侦探,格雷格小姐,分析人们现实生活中的表演是我的职责!
玛丽娜:要知道,我是一个演员,我得表演!
克拉多克:是啊,不过我认为刚才的表演过火了一点,我个人宁愿选择一种简朴的真情流露。
玛丽娜(严肃地):我也不认为你会相信我。
她走到桌旁,从口袋里取出几张便条。克拉多克站起身走到玛丽娜身边,玛丽娜将便条递给他。
克拉多克(念便条):“你逃脱不了下一次!”(念另一张便条)“等着死神的到来吧!”
玛丽娜:一张是送到这里的,另一张送到摄影棚。
克拉多克:什么时侯?
玛丽娜:今天上午。
克拉多克,谁送来的?
玛丽娜:我们不知道。
克拉多克,我们?!
玛丽娜:我和我丈夫。起初我以为是开玩笑。(走到壁炉架旁)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探长,请你救救我吧!

村子的街道
马普尔小姐和克拉多克情绪激动地在教堂旁的小路上边走边谈。
马普尔:德莫特,我相信你救得了她!
克拉多克:我尽力而为。
马普尔:我怀疑你对她有点神魂颠倒。

摄影棚内
玛丽娜穿着苏格兰女王华丽的戏装,正在和另一名电影演员配戏,突然,玛丽娜将那位演员推开,叫喊起来。
玛丽娜:贾森,把那条爬虫从我的视线里挪开!
贾森(对摄影师):停!
洛拉:谁?你说的是我?我难道在你的视线内?喔,我只是要贾森检查一下我的服装。
玛丽娜(对贾森):亲爱的,你能不能把……把伊丽莎白女王关到笼子里去?
贾森:洛拉,你换个地方去念台本,好吗?
洛拉:好吧,我听你的。
洛拉朝着玛丽娜哼了两声,拂袖而去。
贾森(对玛丽娜):你没事吧,嗯?
玛丽娜(微笑):很好。
贾森弯腰吻了一下她的鼻子。埃拉端着托盘,走到贾森和玛丽娜跟前,放下托盘。
埃拉:玛丽娜,喝杯咖啡。
玛丽娜:好的,谢谢你!
埃拉:贾森,你呢?
贾森:我不要了,谢谢。
助理导演走来,将贾森拉到摄影棚的另一侧商谈技术细节。埃拉给玛丽娜倒了一杯咖啡,将杯子递给玛丽娜后离去。一会儿,玛丽娜尖声惊叫起来。
玛丽娜:贾森,贾森!
贾森飞步赶到玛丽娜身旁。
贾森:什么事?
玛丽娜:这……咖啡……(将杯子递给贾森)
贾森(闻了一闻):哩,没什么,亲爱的,就是浓了点。
玛丽娜(歇斯底里地):你在撒谎:里面有毒药……
玛丽娜跌跌撞撞地穿过围观的工作人员,冲出摄影棚。埃拉站在格子窗旁注意地看着,随即也离去。

马普尔小姐住宅外
薄暮,彻里从屋里出来,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正在看书的马普尔小姐。
彻里:明天早上见,马普尔小姐。别忘了,晚饭在烤箱里热着。
马普尔小姐:谢谢你,彻里。
彻里关上门,沿着小路旁的篱笆向右侧走去。从篱笆的上方,可以看到埃拉走向公用电话亭。她向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轻轻推开门,侧身进去,又随即把门带上。她拿起话筒,拨动号盘。
埃拉(对着话筒):还记得我吗?我都看见了……你这个谋杀犯!

戈辛顿庄园
星星点点的灯光从几个窗户口中透出。埃拉急匆匆走进大门,摸黑走上楼梯,劈面碰到管家。
管家:晚安,小姐。拉德先生一直在找你。
埃拉没有答话,径自上楼,在拐角处浊画前打了两个喷嚏。她走上楼梯顶端,打开一扇门,穿过通道,来到自己的卧室。埃拉开门,卧室内一片漆黑。黑暗中,突然响起贾森的声音,她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贾森(气势汹汹地):你去那里了?
埃拉(开灯):散步。
贾森靠着梳妆台,怒冲冲地盯着埃拉。埃拉轻轻地关上门。
埃拉:怎么啦?你的神情那么怕人!
贾森(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玛丽娜在摄影棚差点喝下去的咖啡……(把纸条递给埃拉)我送去化验了,是砒霜。
埃拉:砒霜?怎么回事?
贾森:我正在问你呐!
埃拉: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森:咖啡是你煮的,是你倒的,是你递给她的!
埃拉:你是说,我想毒死她?
贾森:是的!(埃拉凝视着他)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贾森坐在床沿,埃拉挨近他的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埃拉:你真心实意地爱她,对吗?
贾森:喔!
埃拉:别担心,我敢肯定,一定能抓住他!
贾森:他?
埃拉:那个谋杀犯。
埃拉说完,连连打着喷嚏。
贾森:喔,你的感冒该好好治冶了!
贾森拿着化验单出门。埃拉站起身,她拿起一个装药的小喷壶,将喷嘴对着鼻孔捏了一下。突然,喷壶从她手中掉落。她痛苦异常地用手捂脸,惨叫一声,转过身,睁大着的眼睛充满了恐怖,浑身抽搐着,痛楚而激烈地扭动着身子,终于支持不住扑倒在地。
贾森在走廊里听到东西翻倒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没有听到动静,又继续向前走去。在他身后的走廊尽头,管家正在窥视,目光所及,只见通向埃拉卧室的门敞开着。

戈辛顿庄园
黑暗中,楼前停着一辆急救车。一辆警车疾驶而来,车顶上闪烁着转动的红灯。警车在楼前停住,克拉多克弯身走出车门,一名当地的警官迎上前来。
警官:先生,拉德先生在八时五十五分向警察分署打了电话。
克拉多克卢点头,走进大厅,管家和数名女仆早已被集中在厅内。两名医院工人用担架抬着埃拉的尸体走下楼梯,法医紧跟在担架后面。
法医:我明天上午提交解剖报告。
克拉多克:好的。
法医走后,克拉多克示意女仆们可以离开,但要求管家贝茨留下。
克拉多克:贝茨,请你留一下。阿纳尔德警官现在要记下你的证词。
贝茨点点头,不安地向阿纳尔德的桌旁走去。
克拉多克环视了一下四周,向楼上走去,径直闯进贾森的卧室。贾森心神不宁地看了看探长。
贾森:探长,会是谁杀死埃拉呢?
克拉多克:就是那个想毒死你妻子的人,你知道不知道,齐林斯基小姐在公用电话亭打了不少电话?(贾森十分惊讶)是的,显然,她是在扮演一个侦探的角色。她给每个有嫌疑的人都打了电话,说是她看到他们放了毒药,然后观察有什么反应。只要有人信以为真,她就会把谋杀犯找出来。看来她已经找到了。
贾森:你看到咖啡的化验单了吗?
克拉多克:看到了。(从怀里取出两张纸条)拉德先生,你为什么不把匿名信的事告诉我?
贾森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随手放在桌上。
贾森:对不起,我准是忙得忘了。
克拉多克:有人威胁要杀死你的妻子,你却忘了!
贾森:我原来还以为自己能对付得了。

玛丽娜的卧室
打开着的行李箱放在床上,玛丽娜正在慌乱地往里放着衣服。贾森进门,见状一楞。
贾森:你这是干什么?
玛丽娜: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贾森:玛丽娜!
玛丽娜:很抱歉,我在这里多住一晚都受不了。
贾森:那末,拍片的事怎么办呢?
玛丽娜:有人想要杀害我。你以为我应该坐等吗?
贾森,没有人想伤害你!
玛丽娜(突然扑在贾森身上):贾森,我害怕极了。
贾森(低声地):我知道,但是有我和你在一起。警察也在戒备着。
玛丽娜: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要伤害我?
贾森:你为什么不把匿名信的事告诉我?
玛丽娜一惊,右眼跳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贾森。
玛丽娜:有什么必要呢?把你也吓得半死吗?我们离开这里吧!
贾森:好吧,明天上午我们就搬到一家旅馆去住。
玛丽娜:你答应了?
贾森:答应了。
玛丽娜激动地拥抱着贾森,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贾森的胸前。
玛丽娜:我们永远不分离!
贾森低头吻着玛丽娜的头发,微笑着点点头。
贾森:除非死神将我们分开!
玛丽娜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着贾森,半晌才说出话来。
玛丽娜: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马普尔小姐的厨房
马普尔小姐穿着围裙在案板上切着青椒,克拉多克坐在一旁,两人交谈着。
马普尔:看来可以把齐林斯基小姐从嫌疑名单上勾掉了。谋杀真是一件危险的事,一旦卷了进去,就得准备承担后果。
克拉克多:呣,她的死状很惨。
马普尔:喔,氢氰酸致死是痛苦的。
克拉多克:姨妈,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最大的嫌疑犯成了被害者。(倒酒)要知道,至少有四十人参加招待会,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到毒药是怎么放到杯子里去的。
马普尔:不能这样说,德莫特。至少有三个人看到了。第一个人正在出神地想到别的事情,根本没有意识到看到的是怎么回事……
克拉多克:第二个人呢?
马普尔(忙碌地准备饭菜):可能看见了,但是没有引起怀疑。因为这类事情当事人装着干得很自然。现在的人,往往喜欢把各种东西放进他们的饮料,如药片什么的。
克拉多克:是这样的,那末第三个人呢?
马苻尔:就是放毒药的人。
克拉多克:也就是谋杀埃拉·齐林斯基的同一个人。
马普尔:完全对!我一直认为,谋杀案就象智力游戏的拼板,直到拼上最后一块,才能看清楚整个图象。很明显,我们还没有找到最后一块拼板。
马普尔小姐把饭菜准备就绪,和克拉多克一起坐到餐桌旁。克拉多克取过装白兰地的细颈瓶给马普尔小姐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边吃边谈着。忽然,马普尔小姐拿着刀叉的手不动了,睑上露出迷惘的神色,克拉多克这异地看着她。
克拉多克:姨妈……
马普尔(喃喃地):凝结的表情……那种表情疑结的神色:希瑟·巴布科克说了些什么会使玛丽娜·格雷格的表情突然凝结起来?
克拉多克:你是指她无休止地说她病得多严重?(马普尔小姐点头)呃,玛丽娜为她签名留念,这是她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刻。(取出笔记本查阅)对,她把酒泼翻以前是这么说的。
马普尔:还不行,一定要知道希瑟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克拉多克:我还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地的原话呢?
马普尔:任何细微的枝节只要和某一件引起极大悲痛的事情联在一起……这种细节就会深深揳入记忆之中,终身不忘。
克拉多克:是这样的,不过我还不明白这同目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马普尔小姐:要是知道希瑟的原话就好了!
克拉多克:彻里会记起来的!
马普尔:喔,恐怕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我把她打发回家了。
克拉多克:为什么?
马普尔小姐:亲爱的孩子,我不想让人把她也谋杀掉。

戈辛顿庄园楼内
贾森沿着走廊摸黑走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插了一朵玫瑰花的小花瓶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茶。他来到玛丽娜的卧室门口,听到里面亳无动静,便轻轻推开门。贾森走进卧室,关上房门,移步至床边,见没有人,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贾森:玛丽娜,亲爱的,我给你带来了热饮料……热巧克力茶。
玛丽娜(从盥洗室里出来):你还记得那些寒冷的夜晚,我们坐在一起喝热巧克力茶的情景吗?(两人紧挨着坐在床沿)有时喝完后无事可做……(紧紧地拥抱)我们就……
贺森(吻她):就互相搂着,躺在床上……
他们紧紧地搂抱着,沉浸在欢乐的回忆中。一会儿,贾森站起身,拿走了床头柜上的安眠药。
贾森:我把安眠药拿走了,你再也不需要它了。(向门口走去)
玛丽娜恋恋不舍地望着贾森的背影,轻声呼唤着他,贾森回过头来,久久地凝视着玛丽娜,好一会才转过身去。
玛丽娜:贾森……我爱你!
贾森:我也爱你!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玛丽娜一怔,她慢慢地伸手从花瓶内抽出玫瑰花,鲜艳、娇嫩的花朵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她用花朵轻轻地捸着脸颊。

戈辛顿庄园楼外
夜深了,村子里一片黑暗,只有天上的星星偶尔从云层里透出点点星光。戈辛顿庄园大楼的最后一线灯光在玛丽娜卧室的窗内熄灭了。

马普尔的卧室
马普尔小姐躺在床上,睁大着双眼仍在苦思。花园的木栅门没有关好,被风吹得砰砰作响。猛然间,马普尔小姐一骨碌坐起身来。
马普尔(自言自语地):准是这么回事!

街道
正午,教堂钟楼上的时钟指着十二时一刻。
一辆出租汽车驶来,车内后座上端坐着马普尔小姐。出租汽车经过一座小桥,向戈辛顿庄园驶去。

贾森的办公室
贾森坐在办公桌旁,头发蓬乱,两眼充满血丝。他拿着一杯酒,又点燃一支香烟,沉重地叹了口气。管家出现在门口。
管家:有一位女士要见格雷格小姐。
贾森:什么样的女士?
管家:一位上了岁数的女士,叫马普尔小姐。她说一定要见格雷格小姐……
贾森(猛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我来打发掉她!

戈辛顿庄园大厅
马普尔小姐站在楼梯拐弯处的油画前,仔细揣摸着“圣母与圣婴”这幅画。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马普尔:拉德先生吗?早安。
贾森(不耐烦地):小姐,我不知道你的来意,但是,我请你离开这儿。
马普尔:我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指向右侧)谋杀发生的那天,你的妻子是站在这儿吧?(又指左侧)她的目光正对着那边(指了指画)然后,她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了。
贾森(抓住她的手臂):请你快点走吧。
马普尔小姐挣脱开贾森的手,自顾自走上楼梯。
马普尔:这是一张非常出色的油画,贝里尼的“圣母与圣婴”。说真的,发生的事情非常简单,对吗?
贾森: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马普尔:喔,我想你是明白的。(向下面大厅望去,看到克拉多克进门)啊!是德莫特。
克拉多克:天哪,痍妈,我早该猜到你会在这里的。
马普尔(走到楼梯栏杆旁):这里就是出事的地点。看来很简单。这一切都是因希瑟·巴希科克这个人引起的。
贾森(气呼呼地):真他妈的,够了!你们两个人到我的房子里来瞎吵吵什么,我要你们出去,马上出去!
马普尔:我们来回顾一下当时的情景……

回忆
希瑟正在喋喋不休地说话,玛丽娜假装专心地听着。
马普尔(画外音):……可怜的格雷格小姐耐心地听着希瑟连珠炮似的讲话,或者至少表面上在听着。希瑟还是讲个没完。玛丽娜转过头去,一种奇怪的表情现在她的脸上……是一种末日来临的表情!

贾森和克拉多克聚精会神地听着马普尔小姐的讲述。
马普尔小姐:这和洛拉·布鲁斯特的到来亳无关系……玛丽娜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看可怜的希瑟……(伸手指着油画)她在看这幅圣母像!一位神态安祥的母亲怀抱着一个漂亮的、兴高采烈的孩子。
克拉多克:但是我仍然看不出两者间的联系。
马普尔:你当然看不出来,你还不知道希瑟讲的原话。
克拉多克:可是我们昨晚不是核对过了吗?

回忆
病房内,病人们坐在床上,希瑟急急忙忙地穿上军装。
马普尔(画外音):她下了床,稍事化妆,溜出了兵营的病房,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看她所崇拜的人演出。
希瑟在疾房门口转过身子,向病人们挥手,然后扬长而去。
马普尔(画外音):然后她奔向剧院。她的一个亲戚把她放进后台看演出。
希瑟站在舞台左侧,如痴如醉地看着玛丽娜在舞台上演唱。玛丽娜身穿闪闪发光,长及地面的晚礼服,容光焕发。乐队奏着高亢的军歌,观众高声喝彩,鼓掌。希瑟情不自禁也发狂似地鼓着掌。
玛丽娜频频致谢。包厢内的军人热烈地鼓掌,口哨声,欢呼声经久不息,幕落,玛丽娜向台侧走去。
乐曲声,欢呼声继续不停,玛丽娜虽然疲乏不堪,但是嘴角仍挂着微笑,幕又一次拉起。她再次谢幕,并向观众抛去飞吻。
幕落,玛丽娜回到后台,希瑟热情地拦住了她,请她签名留念。正当玛丽娜签名之际,希瑟感情冲动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观众们仍在欢呼,玛丽娜再次回到舞台谢幕。

回到戈辛顿庄园楼上
克拉多克:我还是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马普尔:我起初也不明白。然后我想到了牧师,就在半夜里给他打丁个电话。恐怕他会恨死了我。牧师还记得希瑟的病历。她是到她母亲这里来疗养的。要知道,希瑟·巴布科克那时候得的是一种传染病,风疹,也叫德国麻疹!
马普尔(对贾森):你的妻子生过一个孩子,不过是先天性智能迟钝。她从此精神奔溃。
贾森(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玛丽娜在怀孕期间得了德国麻疹。
马普尔:她一直不清楚是怎么得的,然后,有这么一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高兴地、甚至是自豪地泄露了她得病的原因。

回忆,戈辛顿庄园的招待会
希瑟满面笑容讲述着。
希瑟·巴布科克:你还让我吻了你。喔,是真的,你让我吻了你!
玛丽娜:啊,真有意思,我给你拿杯酒来好吗?
希瑟·巴布科克,喔,谢谢。
玛丽娜凝视片刻,离去。
马普尔(画外音):一桩亳无破绽的谋杀案。和彻里所说的不尽一样。我原来猜测是来宾中的一人冒险在酒内下毒。但是,这毫无必要。没有人会注意女主人抽空去一下盥洗室,准备了一服致命的毒药。
众宾客正热衷于聊天,没有人注意到玛丽娜手持酒杯,轻轻地将身后盥冼室的门关上。她走向希瑟,故意撞了她一下,希瑟的酒泼翻。她们互相道歉。
马普尔(画外音):一个演员不难于装作无意中碰了一下希瑟,玛丽娜把她手里的酒泼翻,然后又把自己的酒给了她。然而,玛丽娜必须坚持她是被谋杀的对象。
玛丽娜接过希瑟的空酒杯,将自己的杯子给她,离去。
马普尔(画外音):为了使她的说法更加有力,她自已写了匿名信,甚至在摄影棚给自己的咖啡放进了毒药。

戈辛顿庄园楼上
马普尔小姐:这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几乎”。但是有一个人看穿了这一套,这个人就是你,拉德先生,对吗?是那两封匿名信使你终于意识到……如果是真的,你的妻子会立即告诉你的。因此,你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她。
克拉多克:拉德先生,我要见见你的妻子。
马普尔:德莫特,让我先见见她,可以吗?(克拉多克点点头)谢谢你,亲爱的。(转向贾森)拉德先生,走吧……
贾森一下显得十分苍老,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走廊向前走去,马普尔小姐和他并肩走着。克拉多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贾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马普尔小姐……她死了。
马普尔小姐:我也估计到了,是你……
贾森(啜泣):我杀死了她。我昨晚把毒药放进了她的热巧克力茶。
马普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两人一起来到玛丽娜的卧室门口。
贾森:迟早会真相大白。我不能让她蒙受羞辱……她受的罪够多的了!
马普尔小姐:你一定非常爱她!
贾森低头轻声哭泣,马普尔小姐匆匆向玛丽娜的卧室走去。

玛丽娜的套间
室内,寂静无声,窗帘低垂着,光线十分暗淡,偶尔从窗帘的缝中透过微弱的一丝光线。马普尔小姐环视四周,目光转向托盘上仍盛满着巧克力茶的杯子,小花瓶中的玫瑰花没有了。床上也没有睡过的迹象。
马普尔:拉德先生,你还是进来吧。
贾森一进门,目光首先向床头柜看去。他看到茶杯仍是满满的,目光中闪出一丝希望的光芒。他嘶声叫着“玛丽娜”!并向盥洗室冲去,里面却空无人影。忽然,走到起居室门口的马普尔一声惊叫“拉德先生!”
贾森回过身来,从开着的门口看到玛丽娜宁静地躺在沙发椅上,已经死去。
马普尔小姐(感慨地):她演完了生命的最后一出戏!
贾森面色庄重地慢慢走进起居室,跪在她的身旁,将她无力地垂在身旁的右手放到她的胸前,手中仍然紧紧拿着那朵鲜艳夺目的玫瑰花!

(全剧终)

破镜谋杀案The Mirror Crack'd(1980)

又名:破镜奇案

上映日期:1980-12-19片长:105分钟

主演:安吉拉·兰斯伯瑞 Angela Lansbury/杰拉丁·卓别林 Geraldine Chaplin/托尼·柯蒂斯 Tony Curtis/爱德华·福克斯 Edward Fox/罗克·赫德森 Rock Hudson/金·诺瓦克 Kim Novak/伊丽莎白·泰勒 Elizabeth Taylor/温迪·摩根 Wendy Morgan/玛格丽特考特尼 Margaret Courtenay/查尔斯·格雷 Charles Gray/Maureen Bennett/卡罗琳·皮克尔斯 Carolyn Pickles/Eric Dodson/Charles Lloyd Pack/Richard Pearson

导演:盖伊·汉弥尔顿 Guy Hamilton编剧:乔纳森·黑尔斯 Jonathan Hales/巴里·桑德勒 Barry Sandler/阿加莎·克里斯蒂 Agatha Christ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