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是以一个极其悲怆的结局收尾,但他谈的绝不是爱和信仰在强权面前的弱势,相反,你眼中的弱者最终在敌人的枪炮中凯旋。正如红衣主教最后致教宗的信,“是我死了,而他们永远活着。”这里电影已向读者明示,这场战役最后的审判结果是殖民者一败涂地。
有人会说这是一种阿Q精神,粉饰亲眼所见的战败,而把反败为胜的神话安排在彼岸世界。但敢问,是多迷信暴力的人,才定要把胜利的荣耀归给杀戮场上的强者。对于不信基督的人来说,也不会否认公道自在人心,殖民者必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架上。对于基督徒而言,耶稣、贞德以及电影里的嘉比尔神父都死在了那些号称上帝在人间的代表及其背后的强权之手。难道从人子的受难中,你也仅能看到信仰的不堪一击?经历百年的迫害,基督教反倒成为罗马的国教;废除新大陆的奴隶贸易,欧陆启蒙思想没做到的,英美的福音运动做到了。当你指责耶稣会没有煽动武装抵抗,实为殖民者帮凶,想过没有,鸡蛋撞倒高墙,难道是靠妇女和儿童也一道浴血奋战吗?信仰让你克服死亡的恐惧,使得美好不会沦为死亡的人质。中国人讲求舍生取义,但孟轲为何要舍生而取义,终究是对道义的信仰,若是为舍生取义而舍生取义,那就是道德的作秀。片尾的大屠杀,你不难看到瓜拉尼人的信心,不难看到嘉比尔神父对死亡的无惧。当用你的眼去看,用你的耳去听,这时你若还在责问:上帝在哪儿?你的双眼是受到怎样的蒙蔽竟教你如是看不见启示!你在哪受难,上帝便在哪与你同在。
电影中的另一个主角是前奴隶贩子罗多萨。在电影中他既与嘉比尔对比,也与他的“老同事”们殖民者对比。罗多萨在决斗中杀死弟弟,这种杀人当时是合法的,但罗多萨还是在弑弟之痛中反思自己的罪,然后向瓜拉尼人求得救赎。罪不可怕,人类有犯罪的自由,也因有自由才会犯罪,但却常常没有赎罪的勇气。同样干过殖民的肮脏勾当,既然罗多萨拖着武器装备攀过瀑布去瓜拉尼的赎罪之旅是凯旋,那征服者拉着大炮爬上瀑布的罪恶征服注定是溃败;罗多萨与嘉比尔最后的分道扬镳也十分有趣,罗多萨决定用物理的形式去抗争,嘉比尔却坚持以精神的形式、以爱去抗争。罗多萨在战前请求祈祷,嘉比尔回绝了,说:“如果你是对的,上帝自会保佑你。”这种态度并非嘉比尔首创,君堡牧首也曾拒绝过皇帝希望他为帝国烈士祈祷的请求。但电影还是反应出了基督教对于武力保卫真理的矛盾与暧昧的态度,武力还是必要的。
对于观众来说,我们不但该得到信心,我们更要反思,这反思不仅仅是对殖民统治的反思,更该反思你与法利赛人有多近。否则,你可能马上陷入后殖民的窠臼,开始就“为何全是白人视角”这一问题钻牛角尖。屠杀是全人类的罪,中国人不要自视未施殖民之恶(也不一定吧)便想悠哉于道德高点上只管批判。或许有人说,欧洲人的罪你凭什么把全人类拖下水,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为什么要和施害者一道反思?设身处地地想想,若你是殖民者,是不是也会心坚硬地向瓜拉尼人举起屠刀。人性便是软弱如此,这便是全人类的罪。耶稣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若你不把抗战中日军的滔天罪行看作是全人类的罪、看作是全人类的耻辱,而说仅仅是日本人的穷凶极恶,那当中国人举刀而向中国人呢?过去百年来,地主资本家之罪,官僚之罪,农民之罪,工人之罪,red guards之罪,知识分子之罪,他们互相指责有罪,身份在受害者与施害者间反复来回变换。他们觉得这都不是人类之罪,还反问:“为什么总有一小撮坏分子?”中世纪的反犹主义基督徒把人子之死看作犹太人之罪而非世人之罪,你异于其几希?当你看到自诩为上帝代表的教会纵容天主教兄弟射杀正在做弥撒的嘉比尔,教会与法利赛人有什么区别,伊比利亚人与彼拉多又有什么区别。除了信心,时时自省,不要成为那法利赛人,也当是我们该谨记的。



教会The Mission(1986)

又名:战火浮生 / 传教 / 传道

上映日期:1986-09-29(西班牙)片长:125分钟

主演:Jeremy Irons/Robert De Niro/Liam Neeson/Ray McAnally/Aidan Quinn

导演:Roland Joffé编剧:Robert Bo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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