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索尔之子》很difficult,只是没想到这么difficult。

故事发生在地狱中心——奥斯威辛集中营里,一名囚犯分遣队(Sonderkommando)成员索尔在一次毒气清洗后,认定了一名尸体是他的儿子,并在之后的一天半内,执着地在集中营中穿梭,试图寻找犹太拉比为之进行下葬仪式。

《索尔之子》剧本来源于一本名为《灰烬中的声音》的书。和《辛德勒名单》的“幸存者”视角不同,《索尔之子》来自分遣队亲历者的内部视角,是已死之人的现实。在集中营中,死亡即是日常,犹太人被集体毒杀,尸体被焚化炉烧毁,骨灰被撒进河流中。分遣队承担了流水作业,机械式清洗着一批又一批的犹太人,直到几个月之后,他们也会被清洗,周而复始。

建立在这种历史背景下的故事,你很难对其说不。背上画有分遣队标识的索尔是一具行走的尸体,对一个已死之人发出批判的声音,是无理且残忍的。因此,索尔寻找拉比的偏执,是一趟无法被驳斥的寻找救赎的旅程。于是在电影中,就算索尔置医生安危于不顾带走尸体,或者为了一个冒牌拉比丢失同伴求生必需的炸药包,观众也只能对这种被赋予了救赎意义的行为集体失声。本质上,这是一场居高临下的大型价值观绑架。谁有资格去论断究竟什么才是在大屠杀中存在的正误?

我无法认同这种追求救赎的方式,因为引起这个行为本身的执念实在是难以引起我的共鸣。失去了共鸣基础,又在戏剧冲突上表现薄弱,就电影观赏性而言(先不论及价值观),实在是无法推荐。

影片在逻辑空间上以索尔为中心进行扩散,经常以多种符号化的人影、声音重叠交替,来表现奥斯维辛内部的混乱无序。通过肩抗摄像机拍摄,利用多组长镜头和中近景别尾随索尔,成功营造了处于“恐怖”中心的主观视角。导演选择放弃上帝视角,通过1.33画幅比、40毫米胶片形成的狭小局促的视角空间,来逼使观众接受和认同作者视角。在整个过程中,观众只能艰难跟随,而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参考《阿黛尔的生活》)。在观点先行的情况下,加上手持拍摄本身引起的消极生理反应(晕眩、恶心、呕吐等),像我一样本来就持怀疑态度的观众,观看过程真的是相当痛苦。粗略估计,在1小时47分钟内,我睡着1次,大概看了8次进度条,产生沮丧、抑郁、愤怒、掀桌等综合应激反应27次。

《索尔之子》是导演拉斯洛·奈迈施执导的长篇处女作,入围第68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斩获第88届小金人最佳外语片,可算是一鸣惊人。早期拉斯洛从安东尼奥尼(意大利现实主义导演,电影美学上最有影响力的导演之一,代表作《奇遇》《蚀》《红色沙漠》)、塔可夫斯基(俄罗斯导演,对电影语言的诗性叙事有杰出贡献,代表作《伊万的童年》《乡愁》《牺牲》)等导演的“作者电影”(Auteur Cinema)中学习。在著名电影大师贝拉·塔尔(匈牙利导演,代表作《都灵之马》《鲸鱼马戏团》《撒旦探戈》)剧组中担任助理期间,受到不少塔尔的美学风格的影响。拉斯洛从塔尔身上学会思考电影的方式,并在三部短片的实践中逐步摸索了自己发声的视角,最终在《索尔之子》中呈现出隔离、现实、冷静的美学风格。

当然了,《索尔之子》只不过是拉斯洛的第一部长片,说美学风格已经成型仍然言之尚早。于我而言,《索尔之子》还显得过于形而上和符号化,来自这种语境下的表达,可能来得太过轻松了。我比较好奇未来拉斯洛是不是会选择一个聚焦于个体的冲突来发声,想知道他在抛弃了大背景和脱离了厚重物料之后,这种糅合了Dogme 95式的粗粝现实美学是否还凑效。

观望吧。




参考阅读:[url=https://www.douban.com/note/542947947/]《正册》 x 《索尔之子》导演杰莱斯:我想讲述的是死亡[/url]



索尔之子Saul fia(2015)

又名:天堂无门(港) / 索尔的儿子 / Son of Saul

上映日期:2015-05-15(戛纳电影节) / 2015-06-11(匈牙利)片长:107分钟

主演:盖佐·罗赫里格 / 列文特·莫尔纳 / 乌尔斯·瑞恩 / 托德·沙尔蒙 / 耶日·瓦尔恰克 / 盖尔戈·法卡斯 / 巴拉日·法卡斯 / 桑德尔·泽绍特 / 马尔桑·恰尼克 / 列文特·奥尔班 / 

导演:拉斯洛·奈迈施 / 编剧:拉斯洛·奈迈施 Laszlo Nemes/克拉拉·罗耶 Clara Ro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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