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电影剧本

(镜头纪录本)

编剧/戴维·马麦特
编译/孙建秋、贾健

波士顿·早春
毕利·莫利赛酒吧像往日一样,聚集了一些衣著邋遢的汽车司机和建筑工人。在酒吧楼上的弹子游戏机前,一个中年男子边喝酒边玩弹子游戏机。他就是自从当上律师以来从未胜过一桩官司的弗兰克·高尔文。
命运似乎总是捉弄高尔文。一个男人到了50岁,本该在事业上取得成就,也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现在,高尔文不愿再想那个和他没有感情的女人,他的律师事务所也不景气。
高尔文吸着烟,心不在焉地玩着弹子游戏机。
他呷一口酒,沉思着。

片头字幕。演职员表

殡仪馆
世上所有的殡仪馆都是死气沉沉、无声无息的。这家路边的殡仪馆也是这样,把它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向高尔文。使高尔文感到不愉快的不仅仅是他为了兜揽生意不得不到这种地方来,他还必须强作笑脸同殡仪馆的老板打交道。门外,身穿黑色丧服的高尔文把钞票塞进这家殡仪馆的老板手里。老板用死人般的呆滞目光看着钞票,机械地数了数,同意让他进去。
高尔文突然感到不舒服,从衣袋里掏出一瓶药向嘴里喷了些药后方随着人群进入殡仪馆,并由老板介绍向悲痛欲绝的寡妇凑过去揽点遗产方面的生意。
老板:他叫弗兰克·高尔文。是我们的好朋友,一个很好的律师。
高尔文:很遗憾我们过去没见过面。我认识你丈夫,他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他递过去一张名片)
看来,他是经常这样做的。

酒吧
高尔文独自坐在桌前喝酒。找不到委托人,他显得神情沮丧,怏怏不乐。事情从不顺心,生意也总不上门。郁闷搅着高尔女的心,他两手发抖,拿不住酒杯,只得俯下头,将嘴凑近桌上的酒杯,啜吸着。
高尔文又来到另一家殡仪馆。他随着人群排队走进殡仪馆。他并不认识死去的人,却不得不装出沉痛的样子,以博取奥利欧先生遗孀及子女的好感。
高尔文:奥利欧太太,这是我的名片,我认识你丈夫。
奥利欧的儿子(愤怒地):你根本不认识我父亲,给我滚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殡仪馆老板:我们永远也不再让你进来了,懂吗?到处跟人搭讪,还想乘机在这些人身上捞一把!(粗暴地把高尔文推出门外)

街景
高尔文失望,怅然离去。来到街上,狭窄的马路上偶尔有几辆汽车疾驰而过。行人步履匆匆,没人理会孤单单伫立在路边的高尔文。
他点燃一支香烟,向马路对面走去。
垂头丧气的高尔文走进酒吧。在酒吧间,围着柜台喝酒的这些汽车司机和建筑工人面前,高尔文倒似乎是个很受欢迎的人物。他们不知道高尔文刚刚在殡仪馆碰了壁,在他们眼里,高尔文是个很有些风趣的律师。这些人怀着敬意专心地听高尔文信口胡侃。他略带醉意,说话含糊,词不达意。
高尔文:他说他发现了这家新开的酒吧只花五毛钱,就可以痛快地喝上一瓶啤酒还能吃上一顿免费的午餐。他们把你塞在后排,让你灌醉为止……

高尔文律师事务所
昏暗的楼道、肮脏的楼梯、油漆剥落的墙壁,这一切似乎都表明居住在这里的只能是那些穷困潦倒,一事无成的倒霉鬼。
高尔文蹒跚地走上楼,回到办公室。长时间不打扫整理,办公室那些式样陈旧、呆板的桌、椅、沙发上落了一层灰尘,到处扔着一些无用的文件、纸张,窗帘上满是污垢。
方才在酒吧,在一群不摸底细的人面前,高尔文喝着掺水的威士忌,信口开河,而一旦回到这间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再无人注意他时,失意、怨恨、孤独便一股脑儿涌上来,撕扯着他的心,他算是什么律师?!高尔文“砰”地一声砸碎了他的律师开业证书的镜框玻璃。

高尔文寓所
喝醉酒的高尔文蜷缩在堆着旧家具的狭窄的楼道地板上。这时,他过去的老师和合伙人年老的莫欧·卡茨走进来,发现高尔文醉熏熏地坐在走廊地板上睡着了。
莫欧(关心地):弗兰克,弗兰克,你没事儿吧?噢,弗兰克,起来。
高尔文(挣扎着):我试试吧。
莫欧将高尔文拖进房间,安顿在沙发上。莫欧见室内零乱肮脏,便动手收拾。高尔文清醒过来,从沙发上坐起身。他左边的额角上被砸碎镜框的玻璃划破了,渗出血来,他摸摸伤处,又从衣袋里掏出一瓶眼药水,仰头向眼里滴了几滴。
莫欧:有个电话是萨莉打来的。
高尔文:她是谁?
莫欧:说是应当出庭十天了。
高尔文:什么时候的事?
莫欧:那是十八个月前我接到的一封信,人们想法给你找桩案子办办。弗兰克,我帮你找到这些信赖你的人,别忘了,中午你一定得来一趟,我找了个专家医生跟你谈谈。还记得他吗?叫格鲁柏医生。这十八个月来我尽干跑腿的活儿了。这桩案子两周内就要开庭,我估计你连卷宗里的材料翻都没翻一下。
高尔文(目光呆滞地望着莫欧):你是我什么人这样管我?我的保姆?
莫欧:弗兰克,听我说,咱们之间早已他娘的了结了。我再也不吃你这一套了,你永远也变不了,还变什么?你以为下周?再下周你会开始新生活?还不是该死的老一套。我给你找了一桩好官司,能赚大钱的好官司,你好好干,我会照应你,我跟你已经分手了,你那些屁事我管不了,弗兰克,看起来我他娘的已经年纪太老了。
翌日晨。因咋夜醉酒,再加上莫欧讲了有关德波拉·凯的案子的一些情况。高尔文一夜未睡好,他满面倦容地坐在打字机前心不在焉地打几行字,扯出字条贴在门外边,离开了事务所。

毕利·莫利赛酒吧
高尔文独自一人,神情郁闷地玩弹子游戏。游戏机噼噼啪啪地响着,枯燥单调的声音在酒吧间回响着。
他下楼到柜台前要了一杯酒和一个生鸡蛋,随后磕开鸡蛋,把蛋黄蛋青全倒进酒杯一饮而尽。

高尔文寓所
高尔文闷闷不乐地踏着楼梯回到住处。他咳嗽着,显得疲惫不堪,萎靡不振。

阿林顿医院
高尔文来到医院慢性病护理部病房,探视他的委托人德波拉·凯。
病房里塞满了床。大多数病人卧床不起,半死不活,男女不分。
高尔文沿着一排排病床间狭窄的通道慢慢走着,在一张张病床前停下来,查看挂在床头的卡片,寻找德波拉·凯的名字。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委托人。
高尔文坐在德波拉·凯旁边的床上,看着肌肉已经萎缩,整个身体皮包骨头的凯如同死人般地蜷缩在被单下,一动不动。
一位轮椅上的病人不客气地让高尔文离开。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心情沉重地走出病房。

高尔文律师事务所
高尔文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又掏出眼药水向眼睛里点了几滴。他不知电梯坏了还是怎么的,总不见电梯门打开。他气恼地踢了电梯门一脚,向楼梯走去。
高尔文回到自己办公室,门前站着委托人德波拉·凯的姐姐。
高尔文一把扯下贴在门上的留言条,漫不经心地看看站在门前的女人。
高尔文:我是弗兰克·高尔文,这是怎么啦?
姐姐:门锁着。
高尔文:门锁着?真抱歉,让你久等。(他打开房门,请凯的姐姐走进办公室。房间里文件纸稿满目狼藉)我想给你烧杯咖啡,不巧那姑娘出去了(他随口编个理由解释着说)。
高尔文请凯的姐姐在沙发上坐下。
高尔文:这不仅是桩好案子,是桩非常好的案子,一个年轻的妇女来医院生她的第三个孩子,可是,真让人无法理解,大夫在麻醉方面出了错儿。
姐姐:我们爱她,我丈夫卡瑟和我。
高尔文:我相信声这样。
姐姐:我能怎么办呢?他们不让我们去医院看她。
高尔文:我知道,我去过了。
姐姐:见到她了?
高尔文:是的。
姐姐:你见到我妹妹啦?你知道她从前多漂亮?(姐姐从提包中取出凯的照片,递给高尔文。高尔文同情地看着照片。)她丈夫离开她以后我们把孩子接了过来。他们在那儿让她慢慢地死去。他们无所谓,谁也不在乎,后来他们给阿林顿慢性病院打了电话。他们把她收进去了,特别护理。先缴五万块。
高尔文:五万?
姐姐:我不想离开她,卡瑟和我。他茫然不知所措,认为是上帝的意志。
高尔文:我能理解。
姐姐:我自己的大夫对我说应该告到法院去,可我们不想起诉。
高尔文:我也能理解。
高尔文(听见敲门声):进来。
姐姐:这是我丈夫。
高尔文坐在办公桌上,耷拉着腿,看着卡瑟,再次为自己办公室如此零乱肮脏辩解。但他的遮掩并不高明,不过好在客人并不太注意这些。
高尔文:刚才我给你妻子解释,我们只能在外屋谈谈,因为我手头这桩案子过几天要在最高法庭审理,所以到处都是纸稿。
姐夫:没关系。
高尔文:我还要告诉你的是这桩案子很好。
姐姐:他去过阿林顿护理院了。
高尔文:我们找到了非常重要的证人格鲁柏医生。当然让一名医生出面控告另一医生玩忽职守是个问题。
姐夫:大主教打电话来,他说这案子一旦审理,他本人愿担任我们的律师。
高尔文:我真怀疑案子还会不会进行审理。
姐夫:我们对他们说我们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解决。
高尔文:这可以理解。
姐夫:我们只是……
姐姐: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了,这是个机会使我们能离开这个地方。
高尔文:我一定尽力让你们得到这个机会。
姐夫:总共能得多少钱?
高尔文:不管最后得多少,我拿三分之一,这是一般的规矩,你们可以四处打听一下行情。(青年夫妻表示满意)

布罗费主教办公室
阳光从高大的玻璃窗射进办公室。布置得舒适阔绰的房间愈加宽敞豁亮。房间的主人布罗费主教虽然一直在幕后操纵着德波拉·凯一案的审理过程。但此时,在助手面前却不露声色,毫无表情,有条不紊地做着他的事。
布罗费主教一边穿衣服准备出门,一边要麦克斯医生向他介绍高尔文的情况。
麦克斯医生:好的,他名叫弗兰克·高尔文。波士顿大学,第52班,名列第二。
布罗费主教:法律评论的编辑吗?
麦克斯:高尔文在麦克·马拉西手下干了十二年直到他受伤为止。1960年与帕娣霞·哈云顿结婚,同年加入哈云顿伙伴公司,是合伙人。1969年因小石桥案退出该公司。
布罗费:你是说由于犯了对周旋律师的过失?
麦克斯:受到这种指责,但并非控诉。1970年离了婚。高尔文一直在马拉西手下工作直到麦克·马拉西1970年退休。前三年他自己办了四桩案子,全部败诉。他还酗酒。
布罗费:三年里输四桩案子?!
麦克斯:是个追在救护车后面揽生意的人。
布罗费:跟我介绍一下这桩案子。
他们离开办公室,走下楼梯,边走边继续谈着。
麦克斯:这是一桩棘手的案子,他是在找零花钱。他出口要60万,可我们不想在法庭上露面。
布罗费:对,我们不想到法庭上去解决问题。
麦克斯:不像他急于出庭,所以老输。这个人其实吓坏了未必敢出庭。我们只须诱使他摊牌就行。
布罗费:我要你们妥善地处理好,我不想暴露大主教参与此案的事。
麦克斯:绝对不会,请您放心。
布罗赛:我想今天就谈到这里。我打算全部亲自处理。我要让他来见我。
麦克斯:好吧,咱们先不要声张。我今天给康坎农打了电话,他的意思是我们还做真要在法庭审理的样子。
他们走出大楼,来到停在路边的汽车前。
布罗费:如果此案真在法庭上审理,我们会赢吗?
麦克斯:当然有风险。
布罗费:这种回答等于废话。我问我们到底会不会赢?
麦克斯:(轻声地)会的。
主教没再说什么,一头钻进汽车。汽车疾驰而去。

圣·凯瑟琳·拉布里医院
干净宽敞的走廊,服装整洁,来去匆匆的医务人员,安静肃穆的气氛,使人感到这是一个秩序井然,设备完善,技术先进的现代化医院。
高尔文来到医院,找到了主要证人格鲁柏医生。
高尔文把能顺利解决德波拉·凯这桩案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格鲁柏身上。他满怀信心,因为莫欧告诉他可以得到这个医生的帮助。
高尔文:您是格鲁柏大夫?
格鲁柏:您是高尔文?
高尔文:是我。
格鲁柏:咱们边走边谈好吗?我匆匆忙忙你不介意吧?(他们离开办公室。走下楼梯)我读了关于你的委托人德波拉·凯的报告,你要打这场官司,在法庭上你可以大大地出下风头。
高尔文:噢,是吗?站在病人家属的立场,你说她的病怎么得的?
格鲁柏:是医生害的。
高尔文:对不起,你说什么?
格鲁柏:医生用错了麻醉的方法,导致她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是大夫害死了她。
他们穿过走廊,一边走一边谈论着。
高尔文:你知道都是哪几位大夫?
格鲁柏:知道,先知告诉我的。我知道他们是谁。
高尔文:难道就是那些最受人敬重的医生?
格鲁柏:你这是站在谁的一边?似乎希望官司打输。我对案子本身没兴趣,里面又没我的亲友。我知道钱会流进谁的腰包,我关心的是我们的医院,我不想让这几只哈巴狗再留在我们这个行业里。他们用错了麻醉方法,把她变成了个植物人,他们杀死了她。你去找过他们吗?你要支烟吗?
高尔文:不。
格鲁柏:医院是布罗费等人办的,他们会把我怎么样?请我去赴生日宴会?听着,真抱歉。我这么匆匆忙忙,不过我得去剑桥一趟。
他们走出医院大楼,来到停车场。
高尔文: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格鲁柏:星期二晚上,还在这儿。我得走了,咱们顺路吗?好吧,好吧。
高尔文:我们得把你对外封锁,你不能跟任何人谈论此事。
格鲁柏:我明白。星期二你来这儿找我。
高尔文(替格鲁柏拉开车门):七点钟在更衣室,讨论你的证词。
格鲁柏:好。
高尔文:多谢了。
格鲁柏:我很高兴这样做。(钻进汽车)
高尔文(把头伸进汽车):你为什么肯这样做?
格鲁柏:主持公道。你不也是在这样做吗?
看着驶离的汽车,高尔文目光充满希望,步履轻快地走去。

毕利·莫利塞酒吧
这间俗气、狭小的酒吧又聚满了那些贪馋杯中之物的身份低微的人。但今天,有与往日不同的地方。离那些衣著邋塌的酒客不远,有一个身体颀长的年青姑娘,她的气质和神态与周围的气氛很不协调。她面前的柜台上放着一杯饮料和几张报纸。她似乎在等什么人。
高尔文走进酒吧。
顾客们围在柜台前,吵吵嚷嚷地喝着酒。
高尔文要了一杯酒,偶然发现劳拉在一旁独自喝酒,便走上前搭话。
高尔文:来喝一杯吗?
劳拉:我在找公寓。
高尔文:对一个姑娘来说,你好像已安定下来了。
劳拉:没有。谢谢。
她不再说什么,收起报纸,转身离开高尔文,走出酒吧。
高尔文注视着劳拉的身影,有些恋恋不舍。
店中客人:先生,为您,为您干杯。
高尔文:糟糕得很,刮脸时我闭着眼腈刮的。

高尔文寓所
室内零乱,地上随便扔着一些不用的文件、纸张。
高尔文边喝酒边打电话。
高尔文(打电话):我明天得去主教那儿一趟。
(声音):两点。我知道你会去的,你自己有你的一套。
高尔文:是呀,我的一套,朝西天去,对自己也不坏嘛。
(声音:……)
高尔文:我能肯定她知道你关心她,嗯,我们谁也没有能力来保护……。我们反正是要继续干下去。
(声音):是的,我知道你爱她,我知道你是出于爱。
高尔文:我一打听到马上就告诉你。替我问候一下。不用了,不算什么。晚安。
高尔文放下电话,举杯呷了一口酒。他刚要准备看桌上的卷宗,但目光又停在一张标有20万元的支票上。他沉思地望着那张支票。

圣·凯瑟琳·拉布里医院
高尔文来到委托人德波拉·凯所住的慢性病护理部。维系德波拉·凯生命的呼吸器单调的声音震撼着高尔文的心。望着毫无生命气息、萎缩干瘪的病人,高尔文取出相机对着她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瞬时成相照片。他沉思着,看着渐渐显影的照片。
照片上的德波拉·凯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高尔文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路过病房的护士:先生,这儿不准照相。你不能进这里来。
高尔文:我是她的律师。(高尔文凝视着病人身上连着的许多管子,这使他心里很难受)

布罗费主教办公室
主教与高尔文坐在沙发上谈话。壁炉中柴火熊熊燃烧。
仆人给高尔文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他身边。
布罗费主教:那是为保持人们心目中一致的价值观念。圣·凯瑟琳医院将继续为这一带人民造福,而且保持它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高尔文:所以……
布罗费:所以我们有一个权衡的问题。一方面是我们医院的声誉,我们高效率的工作作风,以及医院拥有的重要的大夫。另一方面是你委托人的权利问题。那个女子年纪轻轻就被剥夺了活力、视觉、家庭生活,实在是件悲惨的事。当然这都已无法挽回了。我们必须尽力而为,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我们必须设法主持正义。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提出这么慷慨的赔偿金额,什么也不能使那位妇女再恢复健康了,我们至少设法做一些补救。
高尔文:那你是怎么决定赔偿数目的?
布罗费:我们认为那是合理的。
高尔文:你们认为是合理的?
布罗费:怎么?
高尔文:我觉得挺小气,20万。
布罗费:那是我们保险公司推荐的数额,我自己会赞成27万。
高尔文:可能吧。
布罗费:我们做什么对那位妇女也无济于事了。
高尔文:我知道反正人们永远不会了解真相。
布罗费:什么真相?
高尔文:那可怜的女人把全部信任交给这两位医生,而他们却送走了她的一切。她现在处在昏迷之中,生命几乎消失。没有住处,没有家庭生活,完全靠一台机器来维持生命。她没有朋友,而应当关切她的人,她的医生,你和我,却被人用金钱收买使我们对她不具同情,让我们对她的事另眼相看。(高尔文取出在医院为德波拉·凯拍的照片)这些照片我拍来给你看看,好来领取这笔偿金。(思考一下)不行,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如果我接受了这笔钱我就完了。就会成为一名富有的,追救护车的人。不行,我不能那样做。
布罗费:你尽可讨论钱的数目。高尔文先生,近来律师业务生意怎么样?
高尔文(诚实地):不算太好,目前我就只有这一位委托人。

莫欧·卡茨的办公室,
高尔文走进前厅,看到莫欧·卡茨同几个男人在打牌。
高尔文来到莫欧身边。
高尔文:我得找你谈谈,请出来一下。
莫欧:你疯啦?
莫欧·卡茨被高尔文拉着离开牌桌,踏上楼梯走进自己的房间。
高尔文:我需要你的帮助。
莫欧:需要我的帮助?该死的守护人,你想对我说你拒绝了20万、30万的赔偿金吗?你这个疯子。你打算干什么?让她复活?
高尔文:我想帮助她。
莫欧: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她已经死了。
高尔文:他们杀害了她。他们在想法收买咱们。
莫欧:关键就在这儿。笨蛋。让他们收买。让他们花钱买下这场官司。我当初接下这桩官司也是为这个。你撒手别管了,明白吗?
高尔文:我知道我能赢。
莫欧:如果你不去斗,你就已经赢了。如果他们给你钱,那就是说你已经赢了。听着,我们不想到法庭上去。

莫欧与高尔文走下楼梯
莫欧:你知道吗?他们是在替大主教打官司,启用像康坎农一类的人。
高尔文:他是个好人。
莫欧:他是他娘的黑暗王子。就像在海面上冲浪一样,一个个都最终跌进水里。听着,弗兰克,别在管他娘的这桩案子了。
高尔文:我得替那个女人做主。
莫欧:听着,你以往经历不顺,想通过这桩案子干出点名堂来,我明白你的心思,我懂。但这不是时候。去找主教大人一趟,好吗?
高尔文:如果我办这件案子,你愿意帮助我吗?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肯吗?
莫欧被他的真诚感动,终于点了点头。

康坎农的律师事务所
比起高尔文那间破旧的事务所这里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室内的摆设,都显得华贵。
长会议桌周围坐着参加会议的人。康坎农在主持会议。他身材不高,目光深邃机敏,一看就是个阅历丰富、精明的律师。
康坎农:听说过吗,“因为缺一只马掌丢了一匹马。”谁明天要休假?弗里曼·沙堤,是吗?
助手:是的。
康坎农:明天清晨请给这位叫弗里曼的一打玫瑰花去。
助手:好的。
康坎农:等一等,再送一条“沙堤”什么的,随便你想吧。反正这桩案子没有结谁也不准假。这桩案子在日历上已经拖了18个月了。现在总算有个具体日子了。2月19日,哼!对于原告律师弗朗西斯·高尔文的背景我们都熟悉了。我们等着他来找我们商议,可他没来。在开庭前五天,我们提出了一笔十分慷慨的金额,他拒绝了。开庭前五天,这意味着什么呢?我想弄清楚大陪审团是否会因为证人的作证背叛我们。别以为去年行得通的今天也行,我给你们每人都发了一份卷宗,回家仔细阅读,彻底了解一下案情。我们一旦开始与被告接触,我要你们全部出席,在什么时候,助理员?
助手:星期三晚上。
康坎农:阿哼!我希望尽快在《环球杂志》上看见一篇报导圣·凯瑟琳医院的文章,如何如何为百姓服务,等等。星期一早上我要在《先驱报》上见到关于我们舍己为人的医生的事迹。要有独创性。还得找电视台,弗里曼,既然你来了,为什么不找找你电视台八频道的朋友?
我们的委托人是波士顿布罗费大主教,圣·凯瑟琳·拉布里医院,麦克斯和陶勒医生,两位他们行业中最有权威的医生。我们辩护的锋芒所至,要使被告所指控的玩忽职守、医疗事故罪名在法庭上、在报纸上、在公众心目中变成是对这些医生和医院的恶毒攻击和诽谤。从而帮我们胜诉,好了,现在来把一些蛛丝马迹理清头绪。
助手:请大家翻到第4页。我们开始重复一下手术室里医疗小组全体人员当时的位置:护士、麻醉医师、记录员,以及所有手术室中与此案有牵连的被告……

莫欧·卡茨办公室
莫欧与高尔文讨论案情。
莫欧:我们这有什么材料?
高尔文:病人姐姐说德波拉·凯在住院前一小时吃了一顿饱饭。
莫欧:可我们得承认一位同事说她进医院前九小时吃的饭。
高尔文:可惜的是这个姐姐不在医院工作。如果我们赢了,她能得一笔现金。
高尔文:我找到了格鲁柏医生,他说他们给她用错了麻醉剂,病入呕吐了。
莫欧:这位格鲁柏医生真是好样的。可麻醉医师是陶勒大夫。《麻醉方法与实践》那本巨著是他写的。手术室在场的人都在证书上签了字。那帮人全是上帝。
说着话,莫欧登上木梯,在高抵天花板的木书架上查找着,他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本书。这是陶勒医生的著作——《麻醉方法与实践》。
他从木梯上下来,把书递给高尔文,高尔文翻阅着。
高尔文:助产士也在场,她在证词上签字了吗?
莫欧:没有。
高尔文:莫欧,你去找她谈谈,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谈话?
莫欧:好吧,弗兰克。
高尔文:我的老师真好。(莫欧笑了)

毕利·莫利赛酒吧
在酒吧间,莫欧和高尔文与一些朋友在随意闲谈。莫欧先走了,高尔文瞥见昨天喝酒的那位年轻美丽的姑娘,便走到她身边。
高尔文:找到公寓了?
劳拉:还在找。
高尔文:希望你改变对我的态度,你到底在干什么?
劳拉:在旅馆里更改房间号码。
高尔文:那是干什么?
劳拉:那房间的电视机不响。
高尔文:看得出。
劳拉:你怎么,是警察?
高尔文:不,是律师。
劳拉:我原先的丈夫也是律师。
高尔文:那不错,对你不错。
劳拉:实际上,是不错。
高尔文:对你不错干嘛把你离了?
劳拉:是我离了他的。
高尔文:你提出和他离婚的?好吧。要我相信你的话,今晚上得和我一起吃晚饭才算数。说真话吧,你刚才撒谎了,你叫什么?
劳拉:劳拉。
高尔文:我叫弗兰克。还有,你今晚又回到这儿来是专门来找我的。
劳拉:什么?若不为你,我今晚就不能来这儿坐坐吗?
高尔文:反正你走运,吃饭了吗?
劳拉:没有。
高尔文:来吧,我说你可真美啊。
高尔文与劳拉坐在餐桌前共进晚餐。
高尔文:(长叹一声)弱者也得为自己利益进行斗争,弄个谁是谁非。再喝一杯吗?
劳拉:好。
高尔文:法庭的存在并不就等于是正义得到伸张。法庭的存在不过是给人们一个伸张正义的机会。
劳拉:那他们能得到正义吗?
高尔文:有可能,有可能。如果陪审团愿意相信的话,我的意思是说陪审团若相信医生的话,这真值得一看。明天去选陪审团,13位呢,他们所有的人,他们的生活经历。真可惜你没法与市政府斗,我不会站在陪审员席位上去——我的意思是我勉强能从陪审团的角度看问题。(沉思地)也有可能,也有可能。
劳拉很注意地望着高尔文。
她的目光中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是审视猜疑还是一见钟情?
高尔文:也许我能做点什么帮助伸张正义。
劳拉:这就是你打算要干的事吗?(追问)这就是你打算要干的事吗?
高尔文:这是我下一步打算试一试的事。

高尔文寓所
高尔文带劳拉回到自己住处。
他殷勤地帮她脱下外衣。
高尔文:再喝一杯?
劳拉:好。
高尔文:加点冰?加点苏打?
劳拉:不用了。
高尔文走去倒酒,又往酒杯里加了冰块。
劳拉则站在那里四下打量着。
高尔文端着两杯酒走到劳拉身边。
把酒递给她,两人举着杯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劳拉从他身上环视卧室,看见床头柜台灯旁一张女人的照片,高尔文顺着劳拉的目光看到照片,便走到床头把照片扣过去。
劳拉:(会意地笑了)没关系。
劳拉深情地望着高尔文,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服。

毕利·莫利赛酒吧
在弹子游戏机前,高尔文兴致勃勃,为胜利而呼叫。他抬头才发现时间已晚。
高尔文:钟准吗?
老板:准。

高尔文狼狈已极,飞也似地朝法庭跑去,进了法官斯威尼的房间。法官正在吃饭,被告律师康坎农已在那里等候。
高尔文:对不起来晚了(高尔文同康坎农握手)。
高尔文脱下大衣,在椅子上坐下。
法官:咱们来谈点正事,迅速达成协议。你们两位小伙子有没有努力设法解决彼此的难处?那样就会省去本州不少时间和烦恼。
康坎农:法官先生,事情很复杂。
法官:那当然。可如果你们都觉得很复杂,你们怎么能让陪审员们听得懂呢?明白我的意思吗?咱们现在来谈谈。弗兰克,谁是你的委托人?把她从这儿带走,让这件该死的事了结算了。
高尔文:我的委托人已不能走路了,法官大人。
法官(假装软下来):我知道她不能走。弗兰克,我叫你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听我的,我是想助一臂之力。
康坎农:法官先生,布罗费主教提议给原告律师20万元。
法官:什么?
康坎农:我的那些医生们根本不肯为此案花钱。他们坚持要公开在法庭澄清一切。证明他们无罪。我很赞同他们的态度,但今天,在法庭公开审理以前,这项提议依然有效。但只限于今天,当我从这个门走出去时,提议自然撤销,就这样你也明白。高尔文先生,只能是这样。
高尔文(固执地):我们还是要对这案子进行公开审理。
法官(嗍讽地):是吗?(大笑)哈哈哈!何必呢?干嘛这么肯定?你这等于告诉我你是小鸡,胆小如鼠。还是你的话当真?弗兰克,我不是教训你,可现在人家给你20万,这可是一大笔钱,再说你也没有过胜诉的记录。
高尔文:情况在变。
法官:有时变,有时不变。我还记得那年你让人取消了律师资格……
高尔文:我没被取消律师资格,指控撤消了。
法官(给高尔文倒了一杯咖啡):好像有那么回事。如果你想回到这个行业里来,接受那笔款子吧,卷宗里建一个成功的记录。我自己也会像贼一样赶紧收下这笔钱。
高尔文(接过咖啡):我相信您会的。
法官:既然如此,开庭日子已定,下星期四法庭上见。
康坎农取下大衣走了,法官也随后离去,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高尔文一个人呆坐着,目光茫然,顽固却又后悔,心情非常矛盾。
高尔文(自言自语):真蠢,真蠢,真蠢。

审判大厅
法庭里坐满了人,有陪审团,还有许多旁听者。人们都焦急地等着开庭审理德波拉·凯的案子。她姐姐和姐夫坐在旁听席上。
在法庭上,高尔文与陪审员谈话。
高尔文:亚伯拉罕!
亚伯拉姆斯:我叫亚伯拉姆斯。
高尔文:亚伯拉姆斯!你好吗?
亚伯拉姆斯:我很好!
高尔文:你去天主教的圣·凯瑟琳I拉布里医院看过病人没有?
亚伯拉姆斯:我是犹太人。(听众大笑)
高尔文:你本人没有进过医院,生过病住过院吗?
亚伯拉姆斯:生过。
高尔文:他们怎么给你治疗的?
亚伯拉姆斯: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法院大厅
莫欧与高尔文走进大厅在小卖部前停下。
莫欧:时间拖得真长。
高尔文:你找到那位助产士了吗?
莫欧:玛丽·鲁尼?我到医院去了,可她不愿意见我,我回到家里一想……
高尔文:你说谁?
莫欧:谁就怎么样?
高尔文:什么就怎么样?
莫欧:精采的在后头。你查查电视节目报,他们让陶勒医生在8频道上露面,标题是“妙手回春”,星期五晚上8频道。
高尔文:还是得让陪审团裁决,我得有人辅助才行。
莫欧: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高尔文:被告方面康坎农出面,他说我可以按我的方式审理,让我按我的路走到底。是呀,他彩旗飘扬,到处是故事新闻、专题报道。可我想要胜诉。
莫欧(问大厅小卖部柜台的售货员):今天星期几?
雇员:星期二。
高尔文:我得去见格鲁柏医生了,明天办公室见,我们干得不坏。

高尔文在离开大厅的路上,被德波拉·凯的姐夫气势汹汹地截住。
姐夫:嘿,高尔文,你答应给我们打电话的。你为什么没打?你认为你是什么人(狠狠一拳打过去),你认为你多了不起?(再一拳)他们对我说我有权让你取消律师资格。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先生(讥讽地),你毁了我的生活。我和我的妻子也要毁掉你的。这种日子我们已经过了四年了,我妻子夜间总是哭泣,哭到睡着为止。他们把她妹妹弄成什么样子啦?
高尔文在德波拉·凯的姐夫质问、殴打之下,克制自己,强捺怒火,冷静地向他解释着。
高尔文:我向你起誓,如果我没有把握打赢的话,我决不会拒绝他们的提议。
姐夫:你的把握!我们是干力气活吃饭的人。我正设法搬到外地去住。我们雇了你,我们也付钱给你。我反而得从被告那边打听那20万块钱的事。
高尔文:我能赢这场官司!我有陪审团参与审理,我找了著名大夫做专家证人,你们能赢五倍至六倍的钱。
姐夫:你们这帮人,全是一丘之貉。医院的大夫嘴上说得漂亮,一切为病人,把病人弄得不死不活。我们家属尽了全部力量了。我太难过了,凭什么像我们这样的人整个后半辈子就得为你们一时的过错受苦?
病人的姐姐拉着丈夫走开了。

圣·凯瑟琳·拉布里医院
高尔文来到楼上更衣室,四下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他走下楼,找到值班服务台。
高尔文:我找格鲁柏医生。
值班护士:他不在。
高尔文:我指的是大卫·格鲁柏。
值班护士:值班表上没他的名字,他全天都不在这儿。
高尔文在值班桌上找到医院工作人员通讯录,翻看查找格鲁柏医生的住址。

格鲁柏医生寓所
晚上高尔文来到格鲁柏医生家,他长时间地摁门铃,但没人开门。
夜静极了。远处教堂的钟声在夜空回荡。
高尔文见前门不开,便又绕到后门,他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再碰碰运气。停了片刻似乎下了决心伸手推门。谁知冷不防推开了门。
女人:谁呀?
高尔文:找格鲁柏医生。
女人:他不在家。
高尔文:我跟他约好了在医院见面,我怕他记错了。我们有约会,您给他打个电话好吗?
女人:电话他接不到,他在加勒比海一个小岛上,那儿没有电话。他一周就回来。你可以打给哈宾大夫,他替他接电话。
那女人说完不再理会高尔文,径自砰地关上门,高尔文怔住了,困惑地立在门前,感到大事不好,证人在开庭期间被对方弄走了。

斯威尼法官寓所
高尔文连夜匆匆赶列法官斯威尼家中。斯威尼穿着睡衣,冷淡地开了一条门缝。
法官:什么事儿?,
高尔文:我要求推迟开庭日期。
法官:你不应该拒绝对方的提议,尤其是你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高尔文:我的证人不见了。
法官:这种事常发生。
高尔文:我要求延期一星期。
法官:我没有一个星期给你,这桩案子本来就不该进入法庭审理,将来吃了苦头你就懂了。你是天马行空,想独立行事。那好,现在就独立吧!我对你丝毫不表同情。(讥讽地缓缓地关上了门)。
第二次吃了闭门羹后,高尔文反而更加坚定了。他思索着离开斯威尼法官的住处。

餐厅
生意清淡,顾客寥寥。莫欧取来食品在劳拉对面坐下。他们坐在一个车厢座内。莫欧向劳拉讲述着高尔文的身世,家庭、事业上的不幸。
莫欧:他在哈林顿律师事务所干事,后来娶了他的女儿,买了一只狗,一切都是玫瑰色的,无限美好,后来斯梯恩把事情搞糟了。
劳拉:斯梯恩?
莫欧:事实上他是自己在干,弗兰克在办那桩案子,他们打算给陪审团进行点贿赂。弗兰克听说后,他流着泪来找我。这些人是大鲨鱼。他们用那笔该死的钱会干好事吗?谁也不会听我的话。这桩离婚案很失望。我们在法官那边打了圆场,走在对手前面了。后来被指控是,想调和陪审团。把他下了监狱还想取消他的律师资格,他从此也就等于完蛋了。

街头电话亭
冷风瑟瑟,行人稀少。高尔文找到一处电话亭。
高尔文设法给格鲁柏打电话。
高尔文:我这是外伤科。你是夜班吗?
护士:是的。
高尔文:我得给格鲁柏医生回电话,请告诉我他家的地址。
护士:对不起我没这个权利。
高尔文:什么?那你给他打电话,叫他给我打。
护士:我不能保证。
高尔文:我能理解,我懂,谢谢,多谢了。我叫弗兰克·高尔文。
护士:拼一下。
高尔文:好的,G—A—L—V—I—N。我在下面这个号码处等半小时。

餐厅
莫欧仍在对劳拉讲高尔文的过去。
莫欧:她认为他犯了一件很严重的错误。后来像变魔术一般一切指控都撤消了,他被从监狱中放了出来。但被事务所开除了。妻子和他离了婚,他东奔西跑混了三年半。你喜欢这只可怜的云雀吗?
在莫欧讲述高尔文的生活和事业时,劳拉始终神情专注地听着。她点燃一支香烟,默默地吸着。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内心深处正为一种不被人所知的矛盾困扰着。

弗兰克·高尔文办公室
晚上,高尔文在办公室打电话。莫欧走进来,在一旁专注地听着高尔文打电话。
高尔文:哈啰,是呀,请叫他一下,是弗兰克·高尔文。我,代表德波拉·凯。是这么回事。我把你们方面20万元的提议告诉了委托人。他们希望接受这笔金额。我的委托人希望这样。她突然改了主意,这对我也是个意外。当然我也在尽量劝阻她,开庭前夕,我想她有点紧张不安。什么时候定的?我知道康坎农的话。但我觉得你们这帮人犯了个很大的错误,我想我得重新考虑考虑,好吧,不,不,我懂。那很好,对不起了。
高尔文放下电话呼吸急促,透不过气来。
莫欧:出什么事了?你刚才跟格鲁柏说话了?
高尔文放下电话,急促地喘息着没顾得上回答莫欧。他在抽屉里找到写有汤普森医生住址电话的一页纸,递给莫欧,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莫欧看看纸上的字,放到桌上,无声地踱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色。
高尔文:康坎农找到他了。我简直透不过气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得设法找个顶替格鲁柏的证人。找到一个护士就行。
高尔文(打电话):汤普森医生吗?我是弗兰克·高尔文,德波拉·凯的律师。我们以前通过信。真对不起,没能马上通知你,案子延期了。我这边得重新整顿一下。真对不起,这么晚才打电话,我们不得不改变一下。我这么迟才通知您,您是否能……

高尔文寓所
高尔文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劳拉无声地出现在高尔文卧室的门边,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劳拉:你愿意我走掉吗?
高尔文:不,我只不过……
劳拉:你为什么不干脆休息?
高尔文:我还有好多事要干。
劳拉走进卧室,在高尔文床边坐下,安抚地亲吻着高尔文。
劳拉:都不能思考了,还怎么能工作呢?试试看睡一会儿,我留在你这儿。
高尔文:留在我这儿?
劳拉:是的;我自己也争取睡一会儿。

康坎农律师事务所
为了应付即将开庭的案子,康坎农召集有关人员开会,商讨对策,“预演法庭”中可能遇到的问题。
康坎农:你叫什么名字?
陶勒:罗伯特·陶勒医生。
康坎农:你是德波拉·凯的医生。
陶勒:并不是,他是由另一位大夫介绍过来的。
康欢农:不要含糊其词、要干脆、肯定,说事实。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实。你是她的医生,你说一遍。
陶勒:我是她的医生。
康坎农:在1976年5月12日那天她生产的时候你是她的麻醉医师。
陶勒:我是医疗组的成员之一……。
康坎农:现在请简单明了地回答提问。不要说你不过是医疗小组的一员。干脆地说,你是她的麻醉医师吗?
陶勒:是的。
康坎农:你在那儿只是帮助麦克斯医生接生的。注意表达清楚。
陶勒:好的。当德波拉……
康坎农:当德比。
陶勒:谢谢。
康坎农:你要记住这个,陶勒大夫。
陶勒:当德比麻醉以后……
康坎农:当时和你在手术室里的还有些什么人?
陶勒:内文斯小姐,当然还有麦克斯大夫,玛丽·鲁尼。
康坎农:当他们进行抢救时,这些人都在干什么?
陶勒:我们进行了“蓝码急救”。
康坎农:“蓝码急救”,你是否能向陪审团解释一下“蓝码急救”的含义?
陶勒:这是一个普通的医疗术语,是为恢复心脏起搏而设的紧急抢救措施。麦克斯大夫切开她的气管使她能够吸氧,噢,是使她和胎儿。内文斯小姐……
康坎农:她开始为什么吸不进氧呢?
陶勒:那有很多原因。
康坎农:说一个。
陶勒:她确实呕吐得厉害,在氧气罩里吐了。
康坎农:少来那一套,再直截了当些。
陶勒:她呕吐在氧气罩子里了,因此吸不进氧。她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康坎农:就这样说。
众人语:你们立刻采取什么措施没有?
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大夫难道没想办法?
对啊,你们是否因为对病人情况不了解才导致她的并发综合症?
陶勒:我们尽了一切努力抢救……
康坎农:对,抢救母亲,抢救胎儿。
众人:对,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陶勒:我们竭尽全力。噢,天哪!你们会知道,会知道的……
康坎农:哈哈,这就好,这就好……现在,请说吧。
陶勒:嗯,这个患者……

火车站
下车的旅客提着大包小包,拥向门口,步履匆匆。在出口处,高尔文对着白人旅客专注地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一位年老的黑人走到他面前向他打招呼,他愣住了。
汤普森:这是高尔文先生?
高尔文:您是汤普森大夫?
汤普森:谢谢你能来这儿接我。你这桩案子非常好,对你很有利。
高尔文: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还有些杂事要办,咱们晚上再见吧。
我希望你能先去看一下那个姑娘。
他们走出火车站。
汤普森: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高尔文:好。嗯,就这样吧。我把你安排在我的公寓里,你会感到舒适的。
你可不知道你要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他们想打赢官司,到时会有很多问题等着你的。这是地址,钥匙就在里面,伍斯特大街341号。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请一定,一定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谢谢你,谢谢你能来这儿。
高尔文送汤普森上了出租汽车。
看汽车开走了,高尔文急急忙忙离开火车站。

街头电话亭
高尔文打电话四处打听玛丽·鲁尼这位上了年纪的助产士的地址。
高尔文:你找到鲁尼护士了吗?
声音:她眼下不在这儿。
高尔文:好吧,那説请把她的地址给我吧,我去找她。我们急需要她。

街景
马路上行驶着各种车辆,行人较少。
高尔文乘出租车来到鲁尼家门前,鲁尼警觉地、怀有敌意地只开了一道门缝。
高尔文:你好。嗯,我想和你谈谈德波拉·凯的事和有关圣·凯瑟琳医院的案子。
鲁尼:我不想跟你们交谈(她准备关门)。
高尔文:等一下,有关德波拉·凯,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大卫·格鲁柏医生是在场的目击者吧。
鲁尼:不知道。
高尔文(耐心地):他是助理麻醉医师。据他说是那两位医生陶勒和麦克斯把我的委托人弄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我们可以证明这一点,我们不了解的是当时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说,手术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是说你明知是出了什么事的。他们给她的麻药用得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事干扰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接电话去了?还是别的什么事。
鲁尼:既然你已经有了医生证明,还来找我干嘛?
高尔文:我们需要一些当时在场的证人,那样我们会胜诉的,我是说这不成问题,只需要有一定的证人。
鲁尼:我没什么可说的。
高尔文:不过,你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的?
鲁尼:什么事儿也没出。
高尔文:那你干嘛不出来作证呢?我可以让你高高地站在证人席上。
鲁尼:还要问我些什么呢?
高尔文:是谁把我的委托人弄成这么一个植物人的?
鲁尼:这可与我无关。
高尔文:你这是庇护谁?
鲁尼:谁说我在庇护什么人?
高尔文:是那些医生吗?那么你,那么你为什么又不肯站出来为他们作证呢?
鲁尼:我压根儿不知道这些混账事儿,你可是管得太多了。
高尔文:如果你认为管得太多的话,我这就想让你去出庭作证。
鲁尼:(气愤地)你尽可以那么干,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全都一样。你们可不管伤害的是谁,你们眼里只有美元,你们这帮婊子养的。

康坎农律师事务所
康坎农正在听助手向他介绍汤普森医生的情况。
助手:谢谢,他的名字是利艾波·汤普森大夫,是纽约市立学院28班科学学士。在纽约医学院全班22人中名列16。1970年被聘请为东汉普顿妇女医院荣誉麻醉医师。未婚。
康坎农:没有得过什么学位或奖励吗?
助手:自1975年以来,他为28个案子出庭作过证人,其中12起为医疗事故案。此外,他是黑人。
康坎农:如果你发现案子里涉及到黑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碰他也不要提及这点。像常人一样地对待他,我们这边也找一位黑人出庭,可能好些。
助手:是的,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康坎农:把他那12起医疗事故的卷宗找来。马上就去找吧。
谈完,康坎农匆匆离开办公室。

汤普森下榻的旅馆
莫欧找到汤普森医生与他在谈话。
汤普森: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给她用错了麻药。
莫欧:为什么会这样呢?
汤普森:她姐姐说她是在入院前一小时吃的饭。
莫欧:她姐姐为什么这样说,而住院登记表上却说是入院前9小时吃的。
汤普森:她说她感到恶心,如果是个负责的大夫这时就应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看看入院登记表。
莫欧:那么说一个高明的大夫应该怎么做呢?
莫欧:你多大年纪了?
汤普森:74岁。
莫欧:你是怎么成为麻醉专家的?
汤普森:我一直在东汉普顿妇女医院任麻醉医师。
莫欧:东汉普顿妇女医院,那是什么地方?是开玩笑吗?我可得告诉你,大夫,那些圣·凯瑟琳医院的大夫们对小至城市,大至世界的情况都非常了解。我们一向尽力抢救那些生命垂危的妇女,我是说他们一直就在那么干,而你事隔四年之后仅凭着一些医药方面的……
汤普森:我对病人曾做过细致的全身检查。
莫欧:她在那儿接受的医疗很糟吗?
汤普森:嗯,我想一点也没有。
莫欧:那么为了一个身体再也不会好起来的姑娘而毁掉两位医生的名誉,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知道什么是“蓝码急救”吗?
汤普森:……
莫欧:“蓝码急救”是个普通的医疗术语。

高尔文寓所
高尔文神情沮丧地走进卧室,看到劳拉正在等他。
高尔文:这是我的错。
劳拉:你一定能想些办法。
高尔文:关键不在这儿,一切都完了。我认为这是我的错,这案子在哪儿也胜不了。
劳拉:就这么着完了?
高尔文:是的,完了。
劳拉:可我看不到陪审团裁决后就不算完。
高尔文:你听谁说的。
劳拉:是你说的。你想让我告诉你说这是你的过失。好吧,就算是你的吧,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高尔文:我想跟你谈谈。
劳拉:或许你想得到某种同情,那你可找错地方了。
高尔文:你心怎么会这么硬?
劳拉:以后再告诉你。
高尔文:为什么以后?
劳拉:等你长大成熟了再说。你简直像个小孩子,星期天晚上就跑来找我,想让我说你发烧了,第二天好不用去上学。
高尔文: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劳拉:是的,我理解。弗兰克,相信我。我理解,你说你要输了,你说是你的过失,如果那个鬼案子明天不能成立的话。
高尔文:已经完了。
劳拉:你就甘愿失败?到别处失败去。我可不愿再替一个失败的弗兰克操心了。无论如何,我不。
事情进展不顺利,高尔文感到郁闷。他走进盥洗室,关上门疲惫不堪地倚在门上,气喘很急。像要把心中的郁闷全吐出来。
劳拉:(在门外轻声呼唤)弗兰克,弗兰克。
高尔文:别那样,请不要逼我,请不要那样。
高尔文没有打开门,劳拉关切而又无奈地踱回卧室。
夜静深了,不知过了多久,高尔文才从盥冼室走出来。他来到卧室,看见劳拉在等他时在床上睡着了。
高尔文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劳拉,缓缓地离开房间。

法庭外
开庭前,高尔文在法庭外,看到凯的姐姐。
高尔文(对病人的姐姐):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帮助你和你妹妹,我是说这事对你和对我同样事关重大。(说完,他走进法庭)

法庭
法庭上座无虚席。人们都急切地关注着。德波拉·凯的姐姐和姐夫坐在旁听席上,不安地看着高尔文。
康坎农和他的助手们坐在被告代理人席上,他们神情坦然似乎胜券在握。
开庭前莫欧与高尔文就坐。
莫欧仿佛摸透了高尔文的心情,便悄悄鼓励他。
莫欧:坚持住,对!就这样,好的。我们有的只是个巫医。
法官宣布开庭。
法官:“上帝保佑马萨诸塞,请就座”。德波拉·凯告圣·凯瑟琳医院的医生陶勒和麦克斯麻醉师。誓言准备好了吗?在这儿,辩护人呢?
法宫:准备辩护,先生。(稍停)那就开始吧。
高尔文:阁下,女士们,先生们,陪审团诸位成员,这件耸人听闻的事终于要诉诸法庭来判决了,它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呵,我知道你们也曾想过“我如何能做到心地纯洁?我怎么才能既不冷淡又不偏袒?怎样才能既具有同情心,又能做到秉公办事”。我也知道今天,来自一所名声显赫的大医院的两位知名人士就在我们面前,是他们造成了我那位被剥夺了生活权利的委托人德波拉·凯,她至今躺在医院里,看不见,听不到,不会说,不能动。我们要证明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令人肃然起敬的入们的失职造成的。是他们的失职造成的。我们这就让大家见识其中的一位。

麦克斯医生办公室
麦克斯:他为什么去找玛丽·鲁尼?
助手:她是当时为医生作证的唯一护士。
麦克斯:他有什么发现吗?
助手:一无所获。
麦克斯:那护士的头脑够用吗?
助手:相当清醒。
麦克斯:那么除了汤普森大夫以外,他的案子还涉及什么人?
助手:据我们所知是没有了。
麦克斯:替我谢谢康坎农先生。告诉他我要在办公室见他。

法庭
证人席上坐着汤普森和鲁尼。
康坎农正在发言。
康坎农:早上好,大夫。汤普森大夫刚才说陪审团知道你从未给德波拉·凯看过病,对吗?
汤普森:是的。我是受聘来发表意见的。
康坎农:受聘来发表意见?为报界?大家给你钱让你来的,对吗?
汤普森:和你一样,先生。
康坎农:你在替人作证不感到厌烦吗?
汤普森:不,不厌烦。在纽约州,替人作证是常有的事。
康坎农:是,我相信是这样的,可你是在马萨诸塞州。懂内科吗?
汤普森:不。
康坎农:神经科呢?
汤普森:不。
康坎农:麻醉学呢?
汤普森:我只是个医学博士。
康坎农:你认识罗伯特·陶勒医生吗?
汤普森:我知道他。
康坎农:这话怎么讲?
汤普森:是从他的书上知道的。
康坎农:什么书?
汤普森(经过提醒才说出):《麻醉学方法与实践》。
康坎农:你多大年纪了,大夫?
汤普森:74岁了。
康坎农:呵哈,你现在还常替人施麻醉吗?
汤普森:我是麻醉医师。
康坎农:这个我已经听说了。你确实在一些对医生提出指控的案件中作过证,难道不是这样吗?只要出钱,你可以随叫随到为那种案件作证,不对吗?
汤普森:是的。当我看到不平之事,就像本案中出现的那样,我总是随叫随到,拔刀相助。
康坎农:嗯,嗯。
汤普森:我74岁了,我对作证不感到厌倦。我行医已有46个年头了,足以使我知道哪些地方出了差错。
康坎农:实话说,我相信是这样的。好,好。我们就节省点大家的时间,我们承认汤普森医生为专家证人。高尔文先生,你还要接着说些什么吧,或者我们就让汤普森大夫下午再开始吧?
高尔文(站起身):我要接着问,法官先生。汤普森大夫,你来这儿后是否去护理中心替病人进行过检查?
康坎农:反对。
汤普森:是的,去过。
高尔文:说吧。
法官:证人只能引用医院记录作证。
高尔文:汤普森大夫,从医院记录上看,你认为1976年5月12日,德波拉·凯出了什么事?
汤普森:心脏停止跳动,在分娩时她心脏停止了跳动。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势必缺氧,因而造成大脑损伤,所以才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高尔文:陶勒大夫证明说他在3至4分钟后就为病人进行心脏起搏。依你看,这准确吗?
汤普森:依我看,时间要长得多,有9到10分钟吧,大脑损伤得太严重了。
法官:你是否说9分钟之内不能使心脏起搏这件事本身就构成了失职。
高尔文:法官先生。
法官:是的,高尔文先生。
高尔文:如果允许我以我的方式向证人提出问题,我正说到关键之处。
法官:高尔文先生,我相信我现在有权向证人直接提问,请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在9分钟之内未能使心脏搏起这样一个小过失无论如何是否算得上是失职?
汤普森:按你限定的上下文看,我说这不算是。
法官:那么你说了这不是失职,请回答我的问题。
汤普森:仅限定这个问题而言,是这样的。
法官:医生并未失职。
汤普森:……
法官:谢谢。(愤慨地)
高尔文:我还没有问完,可是出于礼貌,如果由你来受理此案,我倒情愿输掉。
法官(断然地):谢谢。我想今天上午就到这儿吧。我还要去见会议室里的律师。好了,法庭休庭,下午一点继续开庭。
人们陆续离开法厅。

斯威尼法官办公室
法官边吃午餐,边对情绪激动的高尔文说。
法官:我早就知道你今天会这样,伙计,你正走投无路,我真早该把你从这个案子上赶走,现在弄成了这副样子。
高尔文:我是律师,代表我的委托人出庭受理这一案件,尽律师的义务,代表我的委托人。你动动嘴就会让我输掉这个案件。
法官:听我说,你这个可怜的……
高尔文:你听着。我多希望能为他们尽力取胜,让你早点儿滚蛋。我失去了我的主要证人,想申请延期开庭又得不到恩准。我不在乎,索性听候陪审团的裁决。别人告诉了我有关你的情况了。你受雇来这里整治原告,使他们胜诉无望,可我不在乎。
法官:我说过让你见鬼去,哎,高尔文,很多年以前……
高尔文:少跟我提很多年前,谁不知道你当时是个律师。你怎么也不该当法官,你过去替大亨们在贿赂事件中充当中间人,现在也一样。见鬼去吧,就此了结,还是想下地狱?
两人吵起架来。
法官:见鬼,你完全正确,此案就要结束。
高尔文:我将请求宣布此案之审判因违反程序而无效,我将请求您在审理此案时自我回避。我将把此案卷宗副本拿来,请求高级法庭受理,对你进行弹劾。
法官:既然你要把事情闹大,那好,下午继续开庭,我偏把此案审理到底。赶快走开,不然我就叫法警来把你关进监狱。
高尔文不再说什么,气愤地摔门走出办公室。

法院
休庭时,德波拉·凯的姐姐找到高尔文,担忧而又焦虑地向他了解案情进展情况。
姐姐: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是说,你还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吗?
高尔文(努力设法帮助凯的姐姐树立胜诉的信心):有的。他们从他们的角度叙述他们的情况,这样我就有机会去迸行核查。
姐姐:我们能赢吗?我是说,你再没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法庭
下午开庭时,被告席上坐着陶勒医生。
在法庭上,高尔文大声吼叫,与被告吵起来。
高尔文:谢谢,汤普森先生。
汤普森:再没有什么问题了吗,先生?
高尔文:陶勒医生,请到前边来。
陶勒:是。
高尔文:你有一份对手术室里当时所发生情况的现场记录吗?
陶勒:有。
高尔文:是每30秒记录一次吗?
陶勒:是的。
高尔文:是有关手术进展情况吗?
陶勒:是的。
高尔文:这些记录是从德波拉·凯心脏停止跳动之后4分半钟开始的?
陶勒:嗯,我们正在……
高尔文:她心脏停跳后4分半钟。
陶勒:3分钟以后开始恢复。我们一方面对她进行心脏起搏,一方面进行记录。
高尔文:这3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
陶勒:噢,我们尽力使她心脏重新跳动。
高尔文:我的意思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康坎农:反对。
高尔文:对她进行心脏起搏花了近9分钟。
陶勒:心脏起搏我们称作按摩。
高尔文: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法官:高尔文先生,你在阻止你的证人回答问题。
陶勒:谢谢,先生,我愿意作答。导致脑损伤可能,嗯,但不一定非需要8分或9分钟,在两分钟内也可能造成。
高尔文:等一等,你是说在缺氧的情况下两分钟照样会导致脑损伤?
陶勒:是的。
高尔文:怎么会这样?
陶勒:这在病历图表上很清楚,她贫血。缺血,也就缺氧。总之,大脑得不到充足的氧。

法院
高尔文、莫欧、汤普森三人讨论案情全文。
汤普森:我今天没能帮你干得出色些。
高尔文:你确实尽了力。
汤普森:恐怕并非如此,你需要我留到星期一吗?
高尔文:不,谢谢。我可以进行下去。
汤普森:你知道,高尔文先生,有时人们会让你大吃一惊;有时,他们会展示出辨别真伪的卓越才干。
高尔文:我相信。
汤普森:你肯定不需要我呆在这儿吗?
高尔文:不了,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莫欧与汤普森相继离未,只剩下孤单单的高尔文独自冥思苦想。

街景
雪后,周围一片银白。高尔文沉思着,独自走在街上。
高尔文见到向他迎面走来的劳拉。
劳拉:出了什么事了?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呢?
高尔文:我可是见鬼,一点主意也没有,如果是你碰到这种没有证人的情况,你会怎么办?你会去用那个人吗?
劳拉亲昵地靠近高尔文,听他谈着,伴着他向前走去。

高尔文寓所
莫欧:对了,让我试试吧。弗兰西斯。这案子怕是不成了,你知道你今天违反你在法学院学到的第一条原则,那就是在对答案没有把握时千万不要提任何问题,你自己的专家证人都在犹豫片刻后承认那不是失职。你手里其他案件进行得怎么样了?
高尔文:我没有其他案件了,只有这一桩,没有其他的了,只有这一桩。
莫欧:我了解你现在的感情,你大概不相信,可我的确知道,我要和你说说我像你这个年龄时碰到的事情。一次我为一个案件作准备时一个白人老头子问我“你以前干得怎么样?”我说“尽力而为”。他说人家给你钱是让你打赢官司,而不是让你去为。人家给我们钱,我们才有了这间办公室,我们才能为穷人办点公平事。才有了你现在运用的法律,我喝的威士忌酒和你穿的衣装,我们才有时间坐在这里探讨问题,才谈得上有我们今晚所奉行的人生哲学。我们拿了钱就是要胜诉。你离了婚,想回来重操律师行业。你想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来,那么欢迎你归来……
高尔文像走了很远的路一样,困乏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两臂交叉放在椅背上,把下颏支在手臂上,倦怠地闭上眼睛,一副疲备不堪的样子。莫欧体贴地看着他,不再说什么,走上前替高尔文按摩肩背。
高尔文:鲁尼为什么不肯出庭作证?喂,你还醒着吗?
莫欧:嗯,醒着呢。
高尔文:她是在庇护着什么人吧,会是谁呢?
莫欧:那些医生。
高尔文:如果她真是为了保护那些医生的话,她就该出面替他们作证才对。
莫欧:她是怎么说的来着?你给我念念。
高尔文(念):“你们这帮家伙,眼里只有美元,从不管是否对别人造成伤害。你们没有一点忠信可言。你们是一帮婊子养的。”
莫欧:她是当时在场的护士吗?
高尔文:一位不肯作证的护士。
莫欧:当时手术室里还有别的什么人?还有许多其他的护士吗?她在那儿干嘛?
高尔文:在写病历,她在病历上签了K·C她名字的字母缩写。
莫欧:病历?(念表)
“你多大年纪?有几个孩子?……你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

康坎农寓所
康坎农坐在写字台前填写一张支票,同时和坐在一边的劳拉谈话。
开好支票,康坎农说着话给劳拉倒了一杯酒,随后趁劳拉不注意,将支票塞进她的提包里。
高尔文办公室。莫欧与高尔文各自坐在办公桌前,忙着写些什么。写着写着,突然高尔文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也未向莫欧打招呼,匆匆走出办公室。

圣·凱瑟琳·拉布里医院
医院的小教堂里阒寂无声,人不多,人们默默地祈祷着。高尔文找到鲁尼。低声对她说。
高尔文:噢,鲁尼小姐,我知道你正忙着,我只耽误你一会儿功夫,行吗?
鲁尼:你在说些什么呀?
高尔文:是有关卡斯泰罗小姐的事,我知道你在庇护她,可我不怪罪你,我今天跟她谈了。
鲁尼:你说的什么呀!我今天早晨才跟她谈过。
高尔文:她告诉我了。
鲁尼:她告诉你了?
高尔文:我刚才见到她了。
鲁尼(神经质地):在纽约?你在纽约见凯特曼了?,还是在城里?她来波士顿了?
高尔文(终于打听出那位护士住在纽约,兴冲冲地):谢谢你,真对不起。
说完他撇开莫名其妙,怔在那里的鲁尼,径自快步离开小教堂。

高尔文律师事务所
高尔文与莫欧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办公,劳拉为他们送来咖啡。又返身而去,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食品和饮料走进办公室,把食物放在莫欧的办公桌上,莫欧忙,没有理会她。
莫欧(在打电话):你从纽约护士协会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吗?
声音:她后来失踪了。
莫欧:是从医院吗?
声音:没什么,她1976年辞了职,是在事故发生后两周。
莫欧:谢谢。
劳拉忧心忡忡地走到高尔文桌前。
劳拉:弗兰克,我想和你谈谈。
高尔文:现在不行。
莫欧(对高尔文):给麻省护士协会打电话。
高尔文(打电话):要找一个叫卡斯泰罗的护士。对不起拖到现在。我是哥德伯格先生,我们还欠你一些钱。你是卡斯泰罗小姐吗?注册护士吗?噢,对不起,我把地址弄错了。有没有这样一位护士?谢谢,她是从波士顿打来的。
(电话):说波士顿吗?她4年前是我们这儿的一位护士,叫凯特曼·卡斯泰罗。
高尔文打电话时,劳拉始终在旁留心听着。莫欧发觉劳拉神色异常,心绪不宁,便仔细观察她。
莫欧(警惕地):是的。劳拉,买烟去。
劳拉装作并未听到莫欧的话,没有离开办公室。
(电话):她大约是4年前离开的,为什么你不再试一下?
高尔文:麻烦您了。
莫欧:凯特曼·卡斯泰罗。(转身对着过份专注的劳拉)劳拉,别忘了买香烟。
劳拉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不知什么人,从窗缝间塞进一页折起的纸。这页纸无声无息地落在地板上。
(高尔文仍在拼命打电话,想法找到凯特曼·卡斯泰罗的具体地址)
高尔文:喂,我是沃兹·威廉姆斯。是的,我是从加利福尼亚打电话,我知道这事情和东部有关,是急事。我想和凯特曼·卡斯泰罗谈谈。请……?啊,我的档案一定弄混了,这是凯特曼家吗?
高尔文放下电话。他起身取饮料时看见了地板土的纸条,弯腰拾起,专注地看着。
高尔文(对着电话):喂,我这是《职业护士》杂志。是的,我是主管杂志预订的沃尔兹先生,你是卡斯泰罗小姐吗?
卡:是的,我现在姓普莱斯。请说吧。

街景·海边
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行人。
高尔文匆匆来到一个信箱前,撬开信箱找到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信封。随后来到路边电话亭。
高尔文:您再说一遍。
卡斯泰罗:凯特曼·普莱斯·卡斯泰罗。
高尔文:我们发现您的预订单没有续订。
卡斯泰罗:我预订了三年,可早就中断了。
高尔文:所以我们才给您打电话。你,普莱斯小姐,我们这儿又给您续订上了,行吗?
卡斯泰罗:我们收到过几期,而且我们还……
高尔文:呵,这个我们知道。这个作为预订户我们已经把您归档了。好吧,那我们在曼哈顿健康中心见吧。
卡斯泰罗:不,我马上要去泽西幼儿园,下星期一给我打电话,好吗?我上班要迟到了。

高尔文律师事务所
劳拉买了香烟回来后,发现高尔文已离开办公室,只剩莫欧一人和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劳拉找来毯子给莫欧盖在身上。

飞机场
服务台前,高尔文办理去纽约的登记手续。随后,他往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

高尔文律师事务所
莫欧躺在沙发上休息。
劳拉正在接高尔文从飞机场打来的电话。
莫欧从沙发上起身问劳拉:“劳拉,怎么不买烟?”
劳拉只顾打电话,没有回答莫欧的问话。
莫欧在劳拉的提包里找香烟,偶然发现了一个未封口的信封,他无意间打开抽出里面的东西,看到了康坎农开给劳拉的支票。莫欧将支票悄悄放回提包,证实了这是对方派来的探子,盯了劳拉一眼,离开了办公室。
劳拉(她接起高尔文打来的电话):喂,弗兰克,你在哪儿?、去纽约了?听着,弗兰克,我要去纽约办些事,有几个有关我离婚的文件要签字。我们可以在纽约见面吗?对,对。是在38街上的罗素旅馆。我也觉得这样。是的,我知道了。下午见,再会。

纽约泽西幼儿园
一群孩子在空地上活泼愉快地奔跑跳跃玩耍。担任保育员的卡斯泰罗很负责耐心地照料他们。
高尔文来到泽西幼儿园门前的空场上,找到在这儿工作的卡斯泰罗,向她了解有关德波拉·凯的情况。
卡斯泰罗(对孩子们):噢,对了,对了,一个篮球,一个足球。你刚才用手玩什么了。来,这边儿来。咱们看看这个,你刚才玩的是什么?嗯!
高尔文(走近卡斯泰罗小姐):我们住在你们隔壁已经很长时间了。
卡斯泰罗:你是说咱们是邻居?
高尔文:是的,我的外甥来了。
卡斯泰罗:他多大了。
高尔文:四岁。
卡斯泰罗(对孩子):来,让我看看,这腿是怎么啦?
高尔文:你真会照顾孩子。
卡斯泰罗:谢谢你夸奖。
高尔文:我是说,你真会。你就是那位他们说当过护士的姑娘吧?
卡斯泰罗:谁告诉你的。
高尔文:我不知道,是……
卡斯泰罗:是西门丝夫人?是的。我过去当过护士。
高尔文:这个职业真不错,我的儿媳妇也是护士,后来你怎么不干了?
卡斯泰罗:不干了。
高尔文:怎么会呢?
卡斯泰罗(突然瞥见高尔文包上波士顿至纽约字样。)
高尔文(开门见山):你能帮帮我吗?
卡斯泰罗会意地点了点头。

纽约·街景
寒风呼啸。莫欧瑟缩肩头,在街角等待高尔文。
他看见迎面走来的高尔文,立刻迎上去,拉着他走到一座楼下,急忙把他发现的劳拉为康坎农刺探消息得到报酬的事告诉了高尔文。

酒吧
高尔文来到附近的酒吧,劳拉穿着迷人的衣服在等着他。她看见高尔文,高兴地站起身,深情地望着高尔文。高尔文一脸怒气,紧绷着嘴角,目光严峻地盯着劳拉。这一刹那,劳拉愣住了,她一时弄不清,高尔文何以像仇人似的盯着她。他走上去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原来是她,她使高尔文所采取的每一步骤都被康坎农识破并抢先破坏。
劳拉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击之下,重重地倒在地上,惊骇地仰头看着高尔文,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蓦地,她似乎明白了这是罪有应得,随即平静下来。
店中客人(对劳拉):你没事儿吧?
劳拉:没关系,没事儿。(对高尔文)走开。
几个抱不平的男顾客关心地围起来,搀扶起劳拉。
客人:要叫警察吗?
劳拉:不,不用了,谢谢。
高尔文也为自己的粗暴行为震惊了,但怒气未消。好长一段时间站在原地未动,怔怔地注视着这条美女蛇。

纽约至波士顿航班
在飞机上莫欧向高尔文介绍劳拉的底细。
莫欧:她有律师协会的法律博士学位。在纽约她曾为康坎农事务所办事。她想到波士顿来,我相信你一定也听说了。
高尔文:我知道了。
莫欧:我们将设法使前一期的审判宣布无效,你明白吗?你就这么害怕吗?
高尔文:我不愿意搞成无效审判。

波士顿高尔文律师事务所
高尔文和莫欧一起回到办公室。
电话铃声响了。
莫欧接电话:喂!
劳拉:弗兰克在那儿吗?
莫欧(冷淡地):他不在这儿。
劳拉;估计什么时候回来。
莫欧:不知道(挂上电话)。

法庭
被告席上坐着陶勒医生。
高尔文:你从护士那里知道她是在全身麻醉前9个小时吃得最后一顿饭,这话听着耳熟吗?
陶勒:是的。
高尔文从桌上拿起前几天莫欧帮他找到的那本《麻醉学基础》给陶勒看了一下。
陶勒:那是我写的《麻醉学基础》。麻醉专业方面的基础教程。
高尔文:是你写的?
陶勒:是的。
高尔文(翻书,找到他要找的一页):第414页上。(念):“如果在施行麻醉前一小时病人摄取了大量食物,则应避免采用全身麻醉。因为这会给病人造成严重的危险。病人将把食物吐到麻醉面罩里而不引起注意”。德波拉·凯是否就在这种情况下,吐在面罩里了?
陶勒:她呕在罩子里了,是的。但她并非一小时以前进食的。
高尔文:如果病人是在入院前一小时进的食而给上了全身麻药,那算不算是玩忽职守?
陶勒:玩忽职守?当然,那简直是犯罪!可事情并不是这样。
高尔文:谢谢。
法官:康坎农先生。
康坎农:没有问题了。法官先生。谢谢。
法官:高尔文先生?要反驳吗?传凯特曼·卡斯泰罗·普莱斯。
听到法官传讯的证人姓名,康坎农等人立刻神情紧张,显然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卡斯泰罗小姐走进法厅,在证人席上落座。
法官:报上姓名。
卡斯泰罗:凯特曼·卡斯泰罗·普莱斯。
法官:向上帝起誓在法庭上所说均属实情,决无半点虚假。
卡斯泰罗:我起誓。
法官:请坐下。
高尔文:凯特曼·普莱斯。
卡斯泰罗:嗯。
高尔文:1976年5月12日这天,你是圣·凯瑟琳医院的住院值班护士,对吗?有关德波拉·凯的事。
卡斯泰罗:是的
高尔文:你在她住院病历登记表上签的名,是吗?
卡斯泰罗:是的。
高尔文:你名字的缩写是K·C。
卡斯泰罗:凯特曼·卡斯泰罗,是我结婚前的名字。
高尔文:你是否问过病人什么时候吃的最后一顿饭?
卡斯泰罗:问了。
高尔文:她怎么说的?
卡斯泰罗:她说她到医院前一个小时刚刚吃得很饱。
高尔文:1小时。
卡斯泰罗:是的。
高尔文:你是不是用阿拉伯数字一竖代表“1”。
卡斯泰罗:是的。
高尔文:是指单一的1吗?
卡斯泰罗:是的。
此时,康坎农按捺不住,与助手商量对策,气急败坏,但故作镇静走上前问卡斯泰罗。
康坎农:你知道对作伪证会受什么处罚吗?
卡斯泰罗:是犯罪,严重的犯罪行为。
卡斯泰罗:我不会作伪证的。不,我不会的。
康坎农:事实上,你刚刚起誓过不作假证,你刚起过誓,对吗?
卡斯泰罗:是的。
康坎农:(威逼性地)就在刚才。
卡斯泰罗:对。
康坎农(带有恐吓性地):你向上帝保证过你说实话。
卡斯泰罗:对。
康坎农:我想问问你,4年前当你当护士时,你是否意识到了麦克斯和陶勒对德波拉·凯的治疗要以你签字的那张入院表为依据?你刚才在誓言中曾说过当时你签那个单子时的名字缩写是K·C。你起了誓,今天刚起的,对吗?是这么回事儿吧?
卡斯泰罗:是的。
康坎农:那么到底哪个对呢?你今天发誓说病人是在入院前1小时吃的饭,而4年前你又曾保证她是9小时以前吃的。好了,那么到底哪个是假话呢?我真不知道这两位知名大夫会说些什么。他们要保持清白的名声。你可好,4年前的事情因为记不清楚,就要毁掉他们的一生。
卡斯泰罗:是他们说了谎。
康坎农:他们说谎?他们说谎了(冷笑),他们什么时候撒过谎?他们说什么谎?
卡斯泰罗:我当然知道。
康坎农:可在入院表上明明写着病人是在9小时以前吃的饭。
卡斯泰罗:那个不是我写的。
康坎农:你刚才还说是你签的字。
卡斯泰罗:是,是我(被搅乱了思绪)。是的,是我签的。可我并没有写9,我写的是个1。
康坎农:你没有写9,你写的是1?事隔4年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卡斯泰罗:因为我有一份复印件,就在这儿,我带来了。
康坎农:反对。当法庭拥有原件时,不能接受复印件。
法官:我会按规则办事的,请撤回复印件。
康坎农:到底是什么使你想到要留一份复印件的?并把你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录保持达4年之久?
卡斯泰罗(激动地说着,并哭泣起来。):手术后,当那个可怜的姑娘昏迷以后,陶勒大夫把我叫了去,对我说他接连做完五个难产手术,感到很疲乏,根本没看入院登记表。他叫我把表改一下,让我把上面的“1”改成“9”,要不然,他说,他就解雇我,让我永远当不成护士。这都是些什么人呵?我想当护士,我想当护士!
法官:诸位是否再没有进一步的问题了?你可以退下了。(卡斯泰罗抽泣着退出)
法官:高尔文先生。
高尔文:谢谢。
法官:康坎农先生,康坎农先生。
康坎农推推陶勒和麦克斯大夫,但他们谁都不肯发言。
康坎农(只得勉强站起来):谢谢,先生。我们反对使用住院表的复印件做证据。此外根据……
这时一位青年助手为他们找来一大本厚厚的法规大全。康坎农如获至宝,引经据典,竭力狡辩。
康坎农:印地安那州法律131、2条款,在有原件的情况下使用复印件而不用原件可能造成篡改的机会,因此法庭不允许。而且已给原告许多机动权,现在我们请你对这项做出决议。我们反对使用复印文本。
法官:等一下,康坎农先生。是的,本庭不允许使用这份文件。
高尔文:反对。
法官:否决。
高尔文:提出异议。
法官:已予记录。谢谢。
本庭特提请陪审团诸位对卡斯泰罗小姐那份明显的复印件不予考虑。那不能说明问题,我们不能在已有原件的情况下接受复印件。
康坎农:谢谢,先生。此外,卡斯泰罗小姐只是个反驳证人,对她的出现,可以不予理会。做为一个突然到来的证人,她只能进行直接反驳,而真正有效的反驳只能来源于原始记录。鉴于她那份入院登记表复印件无效,我宣布拒绝承认她的整个证词,陪审团对她在这里的出现可以完全不予考虑。
法官:是的,本庭赞同。
高尔文:反对。
法官:驳回。
高尔文:提出异议。
法官:已予记录,谢谢。建议陪审团对卡斯泰罗小姐的证词不予考虑。
高尔文:提出异议。
法官:已予记录,谢谢。卡斯泰罗小姐是反驳证人,她唯一的反驳词证据就是那份不被承认的入院表。她的整个作证过程应从记录中全部销去。可惜由于我的过错,你们已经听到了。你们一定要将它从你们的脑海中全部抹去,不给予任何考虑的余地。

法院·一间休息室
麦克斯大夫:到此结束,康坎农真有本事。从法律上讲,这场官司打完了。
布罗费主教:跟我说说凯特曼·卡斯泰罗的情况。
麦克斯:没什么可说的了,已经从记录中全部销去了。
布罗费:我知道,可是问题在于你相信她的话吗?

法庭
法官:高尔文先生?高尔文先生,你做辩论总结吗?
高尔文失去胜诉的信心,迟缓地站了起来。
高尔文(神情沉重地说):至此已花去了这么多时间,请告诉我们,上帝呀,什么是真理?什么是正义?富人一再胜诉,穷人无能为力。我们听腻了人们的谎言。厌烦透顶。我们都认为自己是谎言的受害者。我们确实成了受害者,我们变得懦弱,怀疑起我们自己,怀疑我们的信仰,怀疑我们的法律机构,我们还怀疑起法律来了。(转向陪审团)可是今天,你们就是法律。你们——就是——法律。而不是那些法典,律师,那些摆设用的大理石雕像,那些雕像只不过是我们渴望正义的象征。他们实际上体现了我们的祈求。我们炽烈地而依然遭到恫吓的祈求。在我们宗教中有句话,按着你所信仰的去办,就会有信仰。是的,如果我们要得到信念与正义,我们就要首先相信我们自己。再按正义行事。在人们心底里都深藏着一种正义,对此我深信不移。
说完他在席位上坐下。莫欧拍拍高尔文,同情地抚慰他。
陪审团经过讨论重新回到庭上。
法官:作出裁决了吗?
陪审团主席:法官先生,裁决已经做出,我们支持原告德波拉·凯对圣·凯瑟琳·拉布里医院的医生陶勒和麦克斯的指控成立。可是,先生,在赔偿金额的数目上是否有所限制?我们的意思是是否允许我们付给比原告要求的更高的赔偿金?
在讲这些话时,凯的姐姐夫妇俩激动地拥抱在一起。高尔文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立刻振作起来。而康坎农等人却失望地仰天长叹,大势已去。
法官(无可奈何,勉强地):你们有这个权力。你们的决定只需基于证据事实,不受任何限制。请退席。等你们商定具体赔偿额以后,……

法庭外
裁决宣布,听众从法庭走出,高尔文向外走时受到人们的祝贺。“干得不错啊,弗兰克!”他们这样说。远处在大厅楼梯拐角处,孤伶伶地站立着一个女子,她就是劳拉。面部表情可怜、呆凝而顽固。高尔文看到了劳拉,对视了一下。当他接受人们对他的祝贺后,再因头看劳拉时,她已悄然离去了。

劳拉寓所
卧室内,劳拉躺在床上,如同生病似的在额上敷着冷毛巾,固执地拨着电话号码。

高尔文寓所
高尔文坐在桌前,盯着响个不停的电话,并未伸手去接。

劳拉寓所
劳拉一把扯下额上的毛巾,喝了一口酒后放回酒杯时,酒杯跌落地上。摔碎了。她近乎疯狂地抓过电话机,绝望地一遍遍拨着电话。

高尔文寓所
高尔文心情复杂地看着依旧响个不停的电话。有一刹那,他几乎已伸手取电话筒,但又改变了主意,把手缩了回去。

(全剧终)

注释:美国二十世纪福斯公司1982年出品。

大审判The Verdict(1982)

上映日期:1982-12-08片长:129分钟

主演:保罗·纽曼 / 夏洛特·兰普林 / 杰克·瓦尔登 / 詹姆斯·梅森 / 

导演:西德尼·吕美特 / 编剧:David Mam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