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尼采阅读告一段落后,我看了贝拉塔尔的《都灵之马》,起初只是被名字吸引,后来觉得贝拉塔尔真的是个特别理解尼采的人,并且了不起。不过我刚开始并不这样想,因为看完后我觉得和尼采的哲学思想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是反尼采的,如果说有什么一致的地方,我猜测贝拉塔尔用“封境之作”去表达尼采所说的“无话可说是一种愉悦,也是一种权利,因为无话可说恰恰是形成了某种值得一说的罕见或稀有之物的条件。难以忍受的不是干扰,而是毫无意思的命题。”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其实是与拍摄影片相矛盾的,因为影片已经是一种表达。
我那天翻了不少影评,有一条让我印象深刻。说贝拉塔尔在观众提问现场,也留了一个问题给观众:看完这部电影你感觉到虚弱了还是变强了?这个问题他至少问了两遍。正常的回答当然是虚弱,我想他也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但重复显然意味着对此不满意。所以我觉得我搞错了,他应该期望听到变强了的回答。
上帝用六天创造世界,电影中只拍摄到了父女生存每况愈下、生命逐渐凋亡的五日。我理解为这是“死”的第五日。贝拉塔尔的上帝之死不是人的出现,而是人的消失,人与上帝有着奇特的亲缘关系,因为人与上帝是父子的关系:上帝死了,人不能不同时消失;然而父亲总是特殊的,总是隐藏在儿子的普遍性证据背后。所以一切后事件性的普世性,都要通过废黜父亲的特殊性来平等对待儿子。只有罢黜主人,才能实现儿子间的平等。这其实就是尼采的观点。从另一个角度说,人是一根系在动物和超人之间的绳子,拉悬于深渊之上。也就是说,人始终是一个动态的过渡,是一座凌空孤悬的未竟之桥。动物性,或所谓生物性,在达尔文那里是一根链条的起始与颤动,在弗洛伊德那里则蜕化成了人性金字塔凝筑的广基,都是反动派。人是未完成的,需要矢量充注。而只有将所有命运的偶然当作强力尝试体验,人这种尚未定型的动物才能获得生机及塑造提升。
所以电影中“死”的过程即上帝死的过程、人获得生机的过程和虚无幻灭的过程。我认为在尼采的理论里,虚无主义是一切价值重估的基础,而一切价值的重估又是克服虚无主义的必由之路。这里就已经把虚无主义拔高到了他学说之中一个很重要的地位,事实上我很早就感到尼采的超人哲学便是以彻底的虚无主义为基础,他所谓提升生命力的各类学说及他的思想深处正隐含了他极力抨击的这一毫无生气、虚空般死寂的前提,颇有些凤凰涅槃欲火重生的悲壮之感。所以也可以说尼采是隐秘的精神分裂者。

尼采在给友人的书信集里说:替我说话,这完全无必要,也从不希冀;相反,一份好奇,就如同面对一种陌生的植物,带着些许讥讽的抵抗,在我看来,这是对待自我的一个无与伦比的较为聪明的立场。我觉得这便是友人贝拉塔尔持有的态度。当然,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

都灵之马A torinói ló(2011)

又名:都灵老马(港) / The Turin Horse

上映日期:2011-03-31(匈牙利)片长:155分钟

主演:亚诺什·德尔日 / 艾丽卡·博克 / 米哈伊·科莫斯 / 

导演:贝拉·塔尔 / 阿尼亚斯·赫拉尼茨基 / 编剧:László Krasznahorkai/贝拉·塔尔 Béla Ta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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