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能够理解自己最近的想法,并且找出一个原因了。
最近看了关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国政治经济的一个勾画和与政治交织的心理学的讨论。我无论如何无法理解作者对自己细致研究的历史微末怀有的激情。比如,它非常一本正经地讲述了当时的北大教授持有的一种偏向于浪漫派的心理动力观点,是如何被其它学者、社会活动家以革命话语内的方式批判的。那些批判在今天看来或者在西方古代人文主义时期,都显得幼稚僵化,也就更让人想问:为什么还要如此一本正经地讨论它?
我们也可以努力找找理由,说是便于理清当时中国刚刚建立起来革命的话语,究竟是怎么渗透进学术研究的,怎么处理一些不同观念之间的矛盾的;也可以说是便于看到当时中国对心理动力的研究是怎样在冷战思维里排斥西方,与苏联成果努力趋近却又趋近得并不成熟。
但我们总是不能满足。还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东西说服不了自己。
相比之下,我们更愿意观察成熟的西方。只要你想,可以从十九世纪开始侃侃而谈,可以讲一脉思想如何发源,如何被不同的人混用或误用,又在近代的什么时候成为了现在一般提起这个词时的含义。只要你想,你可以在它的成熟的枝叶里找到你自己。
就像五十年代的英国自由电影。创作者本人因何拥有自由的状态,因何能拥有优秀的非专业演员,因何能在没有资本和外力干预的情况下完成表达,因何他们选择的场景既有时代的气味又有文化传统的印记,因何他们的小而美能被观众欣赏成功。同样处于战后,为什么他们的如此让人羡慕?这些都是我们当时没有,今天也没有的,以前恐怕也没有过。
看着看着我就想,这应该就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意思。它的经济总量、增速不比当代中国,社会制度也有很多问题,但经过漫长的积累,它是那么成熟、完备,不该错过的一切它都没有错过。而中国跳过了太多阶段,文化的冲刷造成的空白还没有来得及填补,又在资本的推力中连滚带爬地向前。艺术家们、青年知识分子们的思考有许多的不成熟,或者说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形态;即便是想要表达,也会因为市场的不成熟转向投机,或者因为颓丧无话可说。这些都很糟糕。我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不光是在本国。
经济上,中国采用的是供给学派。因为我们的生产太不成熟了。文化生产也是一样。内容需要想象力。我们不够。我们要努力,去获得人的自由。
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来,一种理性的讨论,作为一部运转的机器,它正在发出有节奏的响动。而因为它所讨论的对象太不成熟完备,这种讨论是没有灵魂的。它规范、有条理、可被学术的体系接受,但我仍然坚持要称,这是一种坏的形态。
并不是理性本身有问题。就像一部电影,严谨的结构、巧妙的叙事能呈现效果、带动观众,但如果缺少情绪、缺少最初一种激情和冲动,是不能打动人的。所以我们是否应当尝试着去质问一种讨论中是否有着本来的激情?所以,中国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是可研究的吗?它太新生了,很难被赋予足够多的想象。所以我坚持抵抗它。
相比之下,哪个时间是可以带有激情的?对中国,对中国的电影来说,从《马路天使》的年代开始,它浪漫甜蜜、活泼可爱;它之后的下一个时间点,我选择怀念1992年,《大撒把》里的葛优深沉迟钝,又有一股子轴劲,意气用事、我行我素。他和徐帆,从革命的年代、话语里醒来,重新成为人类;又以孤男寡女的形态,创世纪一般地,游荡在大年三十的北京。

小即是美:制作人讲述英国自由电影的故事(2006)

上映日期:2006片长:45分钟

主演:Michael Grigsby / Alain Tanner / Lorenza Mazzetti / 

导演:Christophe Dup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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