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概是2月初,冬末,女孩子刚刚成年,她站在人潮迷宫里,感到一阵晕眩,四周是冬日里特有的迷蒙颜色。她本该得到期盼已久的丰盛,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感到悲伤像是遮天蔽日的云雾,从她的上她的下她的无所不在,向她压去。她从臆想的孤独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无依无靠。女孩百合潦草地结束了自己的青春期,她看见美丽的女人依旧在她的梦里呼唤她,她就这样战栗着靠近她,她知道,她要的首先不是爱,是活。

百合带着一段强盛的青春和热情来到像坟墓一样寂静和诡异的大房子,后来当她再次想起最初的来到时依然觉得这是一场宿命,是躲不开亦不能躲的重逢。在这里她捡回她少年时丢掉的玉,爱上一个忧伤的男人,被一群孤独高贵的亲人爱。直到渴望排山倒海而来,她再也无法让自己从这样的温情里逃开。她需要一个家,需要爱和被爱,亲情爱情友情,许许多多的爱,无法终止,痛苦万分,可是仍然有无限的渴求。堇是她的哥哥,初来那夜他倒一杯牛奶给她,温情叹道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妹妹,从此每当喝醉就来到妹妹的床上。他拥着她,感受她的温暖和饱满,可是她的心渐渐紊乱,一直以来的爱情的欲望再也无法深埋。这或许是女子的应激反应,或许不是。堇十九岁时死了情人,死掉了完美的情人,可见完美的人总是不存在的,她们存在于人的记忆和梦想里,她们或许会在现实中活一段时间,可是完美,完美是一句温柔又狠毒的诅咒,完美的人总是很快死去,活着的人想到她们时会倏然一颤,会想要大发感慨赞叹或大呼小叫哭泣,但实际情况往往是不动声色的继续生活。百合像是为堇舐伤口的小羔羊,她温顺贞和,她有妹妹的头衔作保护伞,堇感到这样的爱可以毫无保留毫不顾忌,直到爱妹妹变成爱情人,他在她的怀里找死去爱人的气味和体温,爱渐渐变成了掠夺。世俗的眼光和内心的坚执都不允许他薄凉,但他和他的爱都在成长,直到百合救赎他,解放他。蓝眼睛的男人在婚前的夜里最后一次流泪追忆了她的情人,次日他要给他爱的百合一场花开。

男孩子名叫葵,却并不向着太阳,他近乎偏执地爱着哥哥和姐姐,把爱情和亲情全部混淆,却依然执着地相信自己,孤单是他的唯一姿态。是的,葵之所以吸引着人,只因为他还有一些奇特。他的长发和温柔,有时觉得他不像是男人,有时又觉得他有无畏的男子气概。那样俊美的容貌隐藏在长发和孤单后面,连着幻想和疼惜。绝望的夜里,他的女神终于闭上双眼接受他的一个吻,可是随后便是永不能爱的结局。百合是姐姐,堇是哥哥,当少年终于懂得这样一种血液维系的真正可贵时,所有的情感便也重新回归了正道。葵的偏执来源于孤独和极度的安全感缺乏,而家,是他这些渴望的最终归属。

芙蓉总是披散着头发,慵懒着,优雅而彷徨着。如果说百合,堇和葵是故事里爱情的体现,那么芙蓉一定是所有亲情的最终集散地。恨是因为渴望被爱,这样复杂的爱是这个聪敏女人的软肋,所以当骄傲自私的母亲将要死去时,她的恨与爱终于不能再继续藏下去。她像是要被送上绞刑架的女囚,而母亲的死正是那一把铡刀。只是母亲将要离世,感情手起刀落的那一刹那,即使冷静如她,却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芙蓉走到这里又清醒了一些,她爱妈妈,所以才无法停止对她的恨。后来的母女和解的幸福自是不必多言,她终于等到顽固母亲的一句道歉,进入她一直所向往的怀抱。那一刻她听见有人在唱她熟悉的the rose ,不禁泪流满面。这是一种人间最朴实也最华丽的感情回归。亲情,永远胜过一切的无谓承诺和虚假给予,一个拥抱,一句问候,一个眼神,都可以轻易地引领人走到精神圣地,告诉人活的意义。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它很简单,简单得像睡一晚一场梦;它又很困难,困难得像是要把死去的人硬生生拽回现实;它是丰润的,可是又很干燥;它像是一碗调好的晶莹的藕汁,可是时间长了就会沉淀成悲哀的苍白色。我之所以长久以来对十四岁念念不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那一年我遇上了这样的故事。带着渴求爱的冲动与激烈,把青春送到我的面前。百合像是一只柔弱的鸟,尽管卑微,尽管黯淡,可是她落在了一群孤独的天鹅中,天鹅们都很需要真切的爱抚而不是游乐式观赏,小鸟飞到他们的眉尖心上,直到天鹅不再孤单,小鸟也不再卑微。这样的定义让这个故事不再有所谓的男女主角,真正的主角是家是爱是亲情。导演瞿友宁有细心男人独有的浪漫视角,可以把连续剧拍的很电影,不肥皂不泡沫。他的温软不动声色,而疼痛却也像是棉针,细细绵绵,长长久久。

在爱里游泳固然很幸福,可问题是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寻那么多的爱。爱是一种无法终止又痛苦的需求。人生很大程度上是一场胡乱,但人类生存的最高境界是把这样的胡乱变得精致和曼妙,而爱正是找到这些美好的一张索引地图。所以每一个人都在不懈地追寻爱,追寻不到,痛苦和悲伤便会接踵而来,一切地源头都在于对胡乱人生的恐惧,对空虚的拒绝。暗夜里有足够的时间去咀嚼哀伤,可是清晨来临,我们仍然要上路,寻爱去。若是寻到了,好的,祝福你,请好好保护。

若不是百合的勇气,若不是堇的温情,若不是葵的坚执,若不是芙蓉的隐忍,花又如何会开?阳光又怎么会明媚起来?春天又是怎么到来到的?对前路充满希望,尽管混乱和孤单难以预料,却仍然有满满的信心去奔赴。我一直在想,这是一个不同于所有庸俗的故事,昆德拉的笔下,托马斯是庸俗世界的魔鬼。我想蔷薇之恋这个故事亦是如此。许多的小细节都昭示着这看似扭曲背后的美好,清晨阳光下初绽的蔷薇,露水是昨夜的眼泪,流出眼眶,直直的瞪着太阳,问它我的爱在哪;始终在昏黄光晕照耀下的草丛,女人伸出了双臂,准备迎接温暖的关爱。爱像波浪,像海水,覆盖荒芜的沙滩,覆盖贫瘠的岛屿,生出一片片湿地,地上洒满种子,来年春天这里将会是巨大的花海,蔷薇花海。



爱是一种无法终止又痛苦的需求,我爱你,需要你,痛苦着,可是我要找到你,我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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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之恋薔薇之戀(2003)

主演:陈嘉桦 / 郑元畅 / 黄志玮 / 叶童 / 陆明君 / 任家萱 / 田馥甄 / 比莉 / 红胶囊 / 瞿友宁 / 柯以敏 / 谷炫錞 / 郭品超 / 吴克群 / 曾国城 / 罗北安 / 乾德门 / 张智成 / 

导演:瞿友宁 / 编剧:邹湘秦/徐玉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