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喜欢热闹团圆。所以,阖家欢大团圆结局通常被称为中国式结局。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导演的主流意识形态还是广电局过审需要,国产片里一定是好人战胜坏人,历尽艰辛后一定是团圆结尾。这是一部和中国有关的电影,却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日本战败后,大量日本遗孤被当地的东北老百姓收养。看过了很多寻亲的故事,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中国的养母去日本寻找归国的养女的故事。整个影片里,养女并没有出现,只是老母亲顺着养女来信上的描述,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探寻。陪着老太太的是一位遗孤二代,在日本留学的中日混血小泽姑娘和一位已经退休的丧妻鳏居女儿远嫁东京的老警察吉泽先生。剧情并不是通常意味里的寻亲片那样大量的苦情元素,反倒轻松又偶尔带点诙谐的小段子。有个经典的桥段,他们走访到一家同为在中国长大的遗孤夫妇家中后,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包了东北传统的饺子,席间夫妻二人还有模有样的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表演唱了一段样板戏《打虎上山》。认真的态度令观众忍俊不禁。仔细想想,这可是两个正儿八经的小日本。所以,少时的生活那是融入血液的记忆啊。回到祖国日本是归属还是精神上的中国人是归属?这样意味深长的处理,感受到了导演的巧夺天工。整个影片,没有口号式的宣泄,也没有强烈的情感冲突,从头到尾贯穿的细腻,平淡又平和。老母亲按信索骥,一路走来,感受到了养女回国后生存和寻亲的不易,其实并没有来信写的那样“一切都好”。在一家料理店里,店主告诉她之前她女儿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就是负责炸豆腐甜甜圈。老母亲买了一袋甜甜圈,回去后默默的吃掉了一个又一个。那种以物寄托的思念不禁令人动容。独自在日本念书的中日混血小泽姑娘,父亲是日本遗孤,在东北长大,后来寻到了亲属,但是亲属怕他们来分财产,于是不予相认。父亲选择了回到长大的地方东北那片热土当中国人继续生活,留女儿在日本读书,算是遗孤二代。晚年丧妻,女儿又远嫁的吉泽先生,作为一个日本当地人,有一定的社会身份,独居在很大的宅子里。第一次看到小泽姑娘的时候,说很像自己的女儿。后来主动帮并没有什么交情的关系的祖孙二人寻亲。那是对自己亡妻和远嫁女儿思念的寄托啊。有一个小细节,吉泽先生每天回到自己大宅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摸一下门口的信箱看看有没有来信。那是爱的思念和盼望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孤独,但又那么善良,都是传统意义上非常温情的人,但又如此的悲凉。试想命运这种东西,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众所期盼的惩恶扬善,你之所以选择做一个好人是因为那样做会让你自己心安。老奶奶的养女,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只是生在一个特殊的时代,一出生就被遗弃,幸好遇到了老奶奶抚养她长大,成年后遇上中日友好恢复邦交,可以回国寻亲。但是回去后经历了各种波折艰辛,语言不通,水土不服,没有归属感,被排挤被嫌弃,最后孤独的死去和养母断了联系,让一衣带水那边牵肠挂肚的养母惦念最终亲赴日本寻亲。这样悲苦的一生,似乎不应该是一个好人的归宿。老母亲,年轻时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下养大了一个日本孩子,自己亲生的儿子后来不幸夭折,唯一的养女也归国后去世,独自一人孤独的生活。在大众的观念里,这也不该是好人应有的下场。吉泽警官先生,家境优渥,但妻子早逝,远在东京的女儿也很少来信,独自鳏居,这更不是一个好人该有的结局。但事实,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孤独乃人生的常态。所以,知道了这些真相后的我们是要肆意妄为吗?不,对于我来说,即使知道了人生的好坏与你是否做了多少好事无关,但依然选择去做那些令自己心安的事情。

电影的最后,一个长镜头,吉泽先生、老母亲、小泽姑娘,前后走成一排,顺着夜晚打烊后奈良街道上沿街的铺面默默无声的向前走着,背后是长长的影子。背景音乐响起,邓丽君的《再见!我的爱人》,“Goodbye my love 我的爱人,再见”,爱在此刻已不仅仅是爱情,更多的是父女之情、夫妻之情、母女之情、家国之情。爱人啊,也不再是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是亡妻、是女儿、是养女、是未谋面的亲人、是难离的故土,是很多很多和我们生命有过交集却再也无法见面的人。也许就像电影的主题曲《可惜》中写的一样“我找不到你在哪里,原来你一直在我心里,可思念没说给你听,只随身携带你的姓名,可思念没说给你你,只经过你经过的风景”。无论对亲人的思念、对爱人的思念、对故土的思念,都是一种入骨又如影随形的东西吧



又见奈良(2020)

又名:再会の奈良 / Tracing Her Shadow / Seeing Nara Again

上映日期:2021-03-19(中国大陆) / 2020-07-31(上海电影节)片长:100分钟

主演:吴彦姝 / 英泽 / 国村隼 / 永濑正敏 / 鹏飞 / 张巍 / 秋山真太郎 / 

导演:鹏飞 / 编剧:鹏飞 Peng 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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