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最重要的是真实地记录,优秀的纪录片大都记录了某个时代的缩影,呈现了某个群体的素描,或者就是拥有绝美的镜头。【人造风景】无疑都做到了。

【人造风景】的记录了中国在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的几个典型片段。无论是中国福建的工厂区和回收工业垃圾的乡村工场、四川境内的三峡大坝、天津的煤矿基地、上海的新富人家和穷困弄堂,还是其中穿插的孟加拉国的拆船厂,这些都是中国在这个阶段发展的典型样本。就像安东尼奥尼在1972年拍摄的【中国】截取北京、上海、南京中市民的生活一样,随便抽出【人造风景】中的任何一个点,比如工人机械快速地组装零件,工厂内部的全景,早场工人集合听工头的演讲,那些游走在深陷在钢筋水泥中的上海老城区的人们……都可以作为史料流传下去。

导演把一部分镜头对准了三峡拆迁的人群和他们被推到的房屋。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他们的家,他们的记忆,还有一个城市的历史。章明的【巫山云雨】,贾樟柯的【三峡好人】在不同的时间也记录了这段历史。那种砖墙被轰然推到的声音持续不断。三峡移民们被迫隔断了他们的过去并在另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重新适应。我记得曾在湖北美术馆里看到一组照片,拍摄的对象就是三峡移民,他们手中都拿着写有自己身份证明和家庭住址的纸站在废墟前。我想,总要有些人去记录的,这很好。

【人造风景】冷峻的镜头下还是有反思的意味,这从镜头的选择和隐约的背景音乐便可以感受的到。我想西方学者对此片应该更有兴趣,这可以作为他们深入研究发达国家工业化早期的活标本。导演在片中说,大部分人不知道自己是在制造更多的问题。确实,谁都不能否定工业化、现代化,毕竟这代表着进步,但这其中出现的问题也确实需要我们反思,并且积极地寻求解决方法。

导演在片子结尾的时候说,这部影片呈现出的东西并不是关于“对”或者“错”,重要的是带给人们的思考。现实的复杂让我们不能粗暴地推翻一切,艺术家是提出问题的,解决方案让其他社会学家和玩儿政治的去寻找……导演努力让我们看到了。

和【尘与雪】一样,【人造风景】冷静优美镜头让人忽略电影根本没有贯穿主线的故事,穿插其中摄影师Edward·Burtynsky的照片让时间凝固呼吸停止,观影时强大的好奇心和内心的激荡就可以让人忘掉了昏昏欲睡。Burtynsky所展现的是大量密密麻麻的工人,工厂中堆积起海量的整齐划一的工业品,被污染的红色河水呈现出诡异和狰狞,在苍凉的采石场中蠕动的蚁群般的工人,惊人的垃圾山上成排出现的孩子……就像片中的翻译说的,他有把看似丑陋的东西拍的很美的能力。而人在这些有如巨兽般的现代人造景观面前被挤到了边缘,群体性的恐惧麻木失语。

翻译是在向中国一个煤矿经理介绍他们的拍摄计划时说出了“Burtynsky可以把看似丑陋的东西拍的很美”这句话的。这位矿厂的经理看着Burtynsky的相册频频点头,随即又说,“恐怕这样影响不好吧……”就是这样一句“影响不好”糟蹋了中国电影,包括纪录片。每天都在变化的中国本就需要这种纪录片,我们也本应看到更多这样的纪录片,一句“影响不好”立马完蛋。

他们这一句“影响不好”包含的心虚暴露无遗。

中国理应出现更多像【人造风景】这样优秀的纪录片,目前找不出几部也不是因为我们人笨。艺术在一个开放和巨变的时代最易繁荣,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限制人的创造力。这在电影、文学、音乐等种种领域已经明了到不用多说了……电影立法分级说烂了,非艺术家的官员无权左右影片也说烂了,烂到都懒得说了……总之等不到那一天,电影人永远得带着镣铐跳舞。

好在国内的独立制片人越来越多了,拍纪录片的业余爱好者也越来越多了,对纪录片感兴趣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了……相信某一天,由思想变革带动的一个足够大的大潮是谁都挡不住的。

12.20.08

人造风景Manufactured Landscapes(2006)

又名:Edward Burtynsky: Manufactured Landscapes

上映日期:2007-06-13片长:80分钟

主演:Edward Burtynsky / 

导演:Jennifer Baichwa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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