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如同一场雪
从天空飘落到地面
随后就是漫长的蒸腾
之后还会再有雪飘落下来

我想把最后的那段字幕放在前面,来总结我对《雪落伊犁》的感受。电影在巴黑拉的歌声中慢慢地用一个推镜头,把目光朝向远方,在苍茫的大山和雪夜,小房子显得那样地渺小,可是那稚嫩的歌声和昏黄的灯光带给我们温暖与生命的希望。

无忧无虑地玩耍,无忧无虑地歌唱,
啊,在我美丽的故乡,无忧无虑地生活,
我的童年,我已经离你很远,
我的童年,我得不到的幸福,
我亲爱的朋友,我为你们欢乐地歌唱,
你们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在雪山顶上,在草原最清秀的地方,
是不是我的童年,在那里飘扬。

这是一个跟现在大多数中国孩子不一样的童年,洗碗、喂羊、挑水、挤奶、和小羊嬉戏,是我们所从未经历也不可能再去经历一遍的童年。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那样的童年,可能有人会说那个是恬静,安详,美好的。我确定,那只是一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事实。就如同每年春天我坐车经过黄土高原去兰州,看到黄土坡上一丛丛一树树的粉红的杏花,在金色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下,给人温暖壮阔的感觉,让人产生那种室外桃园的错觉,但是我相信,生活的艰辛只有在杏花树下伛偻的老农知道,只有那伤痕累累的牛知道。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而来,然后满意而归。
或许几十年后,如果我们再次来到的时候,看到的是现代化的奶牛饲养场,巴黑拉小姑娘是穿着职业装的饲养场经理,城市闪亮的灯光让我们看不到夜晚的星星,有人会感叹,那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可能不会想到这也许是巴黑拉想要的。也许,我只是说也许,我没有去问过巴黑拉,我也不敢确定哪怕这是巴黑拉现在想要的,当她真正将草原变成了饲养场,她也许又后悔了。
这正是在现代化中的中国需要面对的问题,我们如何在融进现代化的过程中去保留那些美好。去塔尔寺的时候,看到喇嘛开着本田CR-V,我曾经很惊奇,或者说当做一个新闻一样的讲给同学听,因为在我们的印象中,喇嘛们就应该是落后的,他们怎么可以穿耐克呢,他们怎么可以开车呢,他们怎么可以用手机呢,不是要骑马么?不是要用雪山的冰么?在我写下最初上面的文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有多可笑。本来冰箱,汽车就不是民族的特征,而是代表着人类的现代化的进步象征,这个不是专利,就如同没所有的汽车轮子都是圆的,没有人可以说发明了圆的轮胎。我们不能要求其他民族为了让我们参观而保留古老的生活。追求美好是每个人,每个民族的权利。
当然,世界应该是多元的,现代化不应该是吞没民族文化的黑洞。如果有一天巴黑拉没有了清澈的眼睛,不会书写本民族的文字,忘记了祖辈们的语言,我也会感到伤心。也许,我们浮躁的城市需要这样一个小姑娘来慰藉,于是各种褒奖纷沓而来,满足了观赏者,成就了《雪落伊犁》,但巴黑拉还是那个生活在茫茫哈萨克草原上唱着古老童谣的小姑娘。

雪落伊犁(2001)

又名:Falling Snow In Yili

片长:38分钟

主演:巴黑拉 / 

导演:冯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