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对业余时间有着极强的规划与掌控,因此日常生活充满了铁三角一般的稳定性与规律性。比如每天下班吃饭后先要追下剧、几点到几点得去健身房、睡前半小时有雷打不动的阅读时间、每周六傍晚要去熟悉的咖啡店打个卡等等。如果这种丰富而稳定的生活节奏被他人打乱,比如某天被迫加班或者和朋友一起闹到深夜,就会觉得浑身难受。这样人也往往喜欢独处,十分注重保护私人空间,因此不喜欢太过频繁地与人交往,对婚姻也是放任自由。
我和男主一样,都属于这类人,因此在看《家族的形式》时,也就对男主的生活方式尤为感同身受,仿佛能看到了自己一成不变的理想生活一样——拥有自己的“城堡”,可以不受拘束地支配时间与空间,随心所欲地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不与无谓的人有过多功利的交集,更不用在意别人的脸色。因此当老爹擅自闯进这座“城堡”,完全搅乱平静的幸福生活时,看着男主如翔在喉的表情,我好像也看到了未来自己心仪的生活节奏注定要被颠覆的那一天。

男主永里大介39岁,女主熊谷叶菜子32岁,都是事业有成、有钱有闲的白领阶级,当大部分年轻人还在为安身立命焦头烂额时,他们已经有了在大都市中支配自己生活的资本与条件。对于这样的精英阶级来说,大城市的种种苟且已然不易,对自己打拼得到的这份稳定生活自然且行且珍惜。因此当封闭的公寓中各自迎来不速之客后,男女主都表示了强烈的愤怒,表示坚决要捍卫自己的独身生活。而像千万父母一样,两人的爹妈最操心的也是老生常谈的结婚,结婚,结婚。
单身狗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但为什么现在单身狗已经成为了社会所关注的一大热点现象?除了男女比例失调以外,还有很大的原因在于年轻人观念的嬗变。每每想到结婚生子之后,就会和千万普通家庭一样过上那种为了孩子和生计奔波操劳的日子,不禁就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压力倒是其次,对于习惯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的人来说,一纸意味着剥夺所有自由空间的婚姻契约不啻于从根本上威胁到了生活的意义——起码我和男主都有这种“高瞻远瞩”,无论未来是否如此。
事实上随着生活压力的骤增与时代观念的转变,“丁克”一词早已不再新鲜,在经历了若干年剩男剩女与相亲节目的洗礼后,反逼婚联盟成为了当下年轻人反抗父母与传统的新生战线。比起父母口中那些絮絮叨叨的老生常谈,包括我在内的不少年轻人大概更相信能过上独善其身的自由生活,或者是婚后自己管自己的AA制婚姻。这种新老观念的冲突,正是贯穿全剧的一条主线。大介和叶菜子的爹妈对私生活横加干涉,催婚逼婚,男主和女主则见招拆招,坚守单身阵地,两代人理念差异的交锋,在男女主的“城堡”中频频上演,颇有国产家庭伦理剧的味道。

然而本剧并没有捍卫新生代崇尚的独身主义,这让不少如获至宝的单身狗有种被又发狗粮的感觉。略带直男癌的男主大介一开始发表坚决的独立宣言,让本剧在微博上走红,之后被迫参加了一系列的人情往来,最后竟然毅然向女主求婚,这不仅没有和广大单身狗站在一条战线上,反而成为了中出的叛徒,不禁让无数FFF团成员怒火中烧。但这正是编剧下的一盘大棋:虽然是以单身为主线,但本剧表达的核心却依旧是温情脉脉的人伦羁绊,只是这种羁绊并没有像国产剧一样焦急地鼓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未拘泥于死板的传统家庭观念,而是通过呈现不同的家族的形式,表达了不同形式的亲情与婚姻观。
片名《家族的形式》(家族ノカタチ)中的“家族”在翻译上照搬了日文名的汉字,然而日汉字的“家族”与汉字的“家族”意义并不完全相同。日汉字的“家族”既有家族、家庭的意思,也有家人、家属的意思,因此“家族的形式”不仅代表着一个家族的整体关系,也在强调着个体与他人相处的方式。
在不得不面对人际关系的现代社会里,除非你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不然注定无法如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般遗世独立。虽然我们难以逃避社会离群索居,但是却可以自由地选择与他人相处的形式,传统的婚姻与家庭关系固然可靠,但年轻人大可不必对老一辈的金科玉律马首是瞻,而是可以更加灵活地对待人与人的关系——片中的诸多人物关系,大介和叶菜子,大介和莉奈,叶菜子和前夫,阳三和小惠,小春和小茜等等,虽然也是男欢女爱,但都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一成不变的婚姻形式。编剧想鼓励的或许正是这种更为自由的人际关系,不为老观念所束缚,用年轻人的方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只要有获得感,又何尝不可呢?
本剧的结局也说明,大介和叶菜子其实并不是排斥婚姻本身,而是对于这样的独身主义者来说,拥有充足的私人空间是生活不容置喙的基本原则所在,因此会绑架“绝对领域”的婚姻制度就成为了威胁自由的大忌——说到底,生儿育女、颐养天年的普通婚姻,也只不过是家族的众多形式中,一种可供选择的形式罢了。

看完全剧后令我深思的一点是,在独身主义、AA制婚姻、同性恋、试管婴儿这些新理念不断冲击传统家庭伦理的现在,在二三十年后,这些在老一辈看来不可理喻的生活方式,是否真的会让千百年不变的家庭格局分崩离析,还是终究会消失在在亘古不变的人情与伦理的羁绊中?家庭作为社会最小的细胞,在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中一直是维系着社会稳定与完整的基础单元,然而这一赖以生存的基础正在被新思潮逐步动摇和瓦解,这对未来的社会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未来存在太多的未知与变数,虽然欧美那种相对散漫的家庭形式不一定完全能适应中国的社会土壤,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用自己的观念与标准肆意揣度与衡量他人的幸福,只是一种妄自尊大的表现罢了。每个人幸福的标准都不尽相同,只要生活过的充实愉快,结婚、不结婚或者AA的婚姻,都是人生的三岔路口前可供通往旅途终点的道路——就像老祖宗几百年前就说过的那样: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一年前,因一封“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爆红的女教师顾少强,现在在成都开着店怀着娃,渐渐回归到了一个普通家庭的平凡生活。虽然这只是极少数的成功个例,但其体现的三观却意义非凡。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毕竟,什么都比不过,爷我乐意。

家族的形式家族ノカタチ(2016)

又名:家庭的模样 / Family's Form

主演:香取慎吾 / 上野树里 / 水原希子 / 荒川良良 / 千叶雄大 / 柳原可奈子 / 中村安奈 / 水野美纪 / 风吹淳 / 西田敏行 / 田中圭 / 川口春奈 / 观月亚理莎 / 森本治行 / 高田彪我 / 

导演:平野俊一 / 编剧:后藤法子 Noriko Got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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