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下一个素熙》，想起前阵子给某平台客服打投诉电话的事，因为号被禁言，想问客服能不能解除，客服表示恐怕不能。接着，我问那能不能打315电话进一步投诉，她愣了一下，说这事超出了咨询范畴之内，不能回答您。

后来我就说，行，那你给上级反应一下，看还有没有机会解决，她语气温和，满口答应。

当然，最后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官方只是不痛不痒地发了几条消息给我。

投诉过程中我其实带着怨气的，虽然没有把情绪发泄在客服身上，但发问的时候比较急促，而且再三强调希望官方能够解决问题。得知结果以后，我也没有埋怨客服，只是真诚地祝福平台早日关张大吉。

仔细想想，我应该算是比较好应付的用户了，没有骂人，没有反复纠缠，问题表述和诉求也相对清晰。因为我明确知道问题不在客服，没必要为难打工人。

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客服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客户，一切完全是未知的。

像本片中女主和同事就遇到过各路奇葩，有人上来就口吐芬芳，骂客服是婊子、狗娘养的，有人深夜用暧昧语气性骚扰，问能不能和他做一次，有人打了20多个电话，触发了系统警告，也有人用哀伤的语气说儿子死了，所以决定解约。而在那一刻，女主表情绷紧，似乎随时会展露出悲伤，但最后能做的事只有机械性回复：亲，要不要再看看咱们这边其他服务呢，有优惠哦。

人之所以为人的基石，瞬间崩塌。

女主被彻底异化成了一颗螺丝钉，一个没有感情的应答机器。

就像那个段子里写的，每个公司不是给员工发放电脑，而是给电脑分配了员工，女主也是被分配给那台耳机的“机器人”。

因为作为一个真情实感，有血有肉的人类是无法在系统中存活下去的。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现代性与大屠杀》里提出过一个观点：大屠杀是现代性必然导致的结果。因为流水线是现代性的产物，当每个人都成为流水线的一员，一项任务被不断细化，分发至各个环节，道德义务也被不断稀释。

面临审判时，每个人都可以辩解：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我没有杀人。

反观当下，大屠杀并未直接卷土重来，而是转化为无数场小规模的“屠杀”，它变得更隐蔽，同时杀伤力有过之而无不及——人性被切碎，原本具体的人被异化成一行数据、一段电波、一张模糊的面孔，因而无法触达彼此。

针对人类精神与心灵的屠杀，此时此刻此地，反复上演。

甚至，你无法拒绝。

因为拒绝加入系统的人是可耻的人，抵抗被系统侵蚀的人是不被理解和接纳的，游离在系统之外的人，则拒绝理解此中的痛苦。

清醒、幸福、良知，构成起新的不可能三角。

要么麻木地活在格子间，要么光着脚踏入冰冷的水中。

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看似有的选择，其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