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慎看）

看影片之前不小心瞄到了一眼简介，得知了素熙的死，于是前半段先入为主地等待那个冲突的爆发点，他杀抑或自杀，都是需要一个戏剧冲突的不是吗？一个生命的消逝这么大的事，是需要一个天大的事压下来才不得不发生的不是吗？

所以看到素熙一步一步消失在水库画面里的镜头我才那么难以接受。

没有肢体冲突、父母无重大疾病、 没有还债、甚至没有失恋、出轨、意外怀孕。

可这是我贫瘠的观影经验中，最震撼的死亡。

素熙之死

谁杀死了素熙？这样一个性格刚烈且正义、会在初雪中挽着闺蜜一路小跑、会在学长打工的仓房前旁若无人地battle，摔在地上，粉色的裙子沾上了土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还继续跳的、被吐槽了立马搞怪回应的、那么爱笑的女孩，从什么时候开始笑不出来的呢？

下雪曾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啊

曾经那么爱笑的女孩

素熙没有穿着这身衣服上班，这只是她想象中自己成为都市白领的样子，此时的她充满了无限希望。

是从第一次被客户辱骂？第一次跟老师吐槽工作却被老师以班级垫底为由道德绑架？素熙有一个要好的学长，高大帅气，但两人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和素熙有相同的跳舞爱好，看着他跳舞的视频，连已经是大人的裴斗娜也不禁感叹：“跳的真好啊”。那应该是素熙生命中的一道光，他之前想必也是性格冲动刚烈的（同学反映他在学校爱惹麻烦）。也就是因为这样，素熙第一次感到失望，是目睹了学长被霸凌而毫无反抗，就像后来她亲眼看见组长自杀在寒冬中的车里。

狼狈的学长连转身的姿态都没有做出，仿佛习以为常

看着学长被霸凌时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失望

组长之死

难以置信的绝望

组长也曾给过她一丝温暖，那是在高压之下作为工具人仅保存的一点点人性，这点温暖在组长死前被全部释放了出来，他安慰着犯了错局促不安的素熙，之后在自己的车里烧炭自杀。在此之前素熙去了舞蹈室，她仿佛是在和自己的热爱说一声再见，看着领舞的裴斗娜帅气俐落的身姿，看着她竟然也和自己摔倒在同样的高难度动作上，自己不跳舞也可以的吧，会有其他人来顶替她的位置，她与裴斗娜在镜中目光对视，素熙露出了善意的笑容，那是她在片中最后一次真心笑出来。跳舞是她唯一一件会被拿出来夸奖的事，自己的父母却浑然不知，对于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社会环境来说，她这样的孩子，有一个赚钱之外的爱好，就是原罪。

最后一次的笑容

于是她妥协了，她被迫最后一个签署了对组长死因的保密条款，从那天起她开始内卷，她仿佛看清了这份工作的本质，只要赚钱就好了。可当她怒气冲冲向新组长质问，得到的却是一样的答案：实习生无法领到提成。完不成业绩要被羞辱，完成了业绩拿不到应得的报酬，这是一条看不见光亮的路。

对于素熙这样的孩子来说，她的前路一条一条地被堵住了：再会挥拳头也打不过那些成群结队的恶霸；再忍气吞声也不过升职成公司里的一个受夹板气的废物；学校只在乎就业率不在乎学生的待遇和处境；永远心不在焉的母亲和一言不发的父亲。老师、领导、家长三方如围墙一般将她死死困住，她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明明努力做了那么多却还像个皮球般被踢来踢去，得不到想要的尊重、理解、安慰、甚至是可怜的提成。

放弃生命不该被粉饰，如片中的裴斗娜一样，我们都在试图找出原因，可每个大人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每个人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搪塞，员工为了业绩没有错、机构为了指标没有错、家长让孩子吃饱穿暖还有手机拿就足够了，大企业的工作一定没问题。我不理解素熙最后的决定，也许是她绝望之际，脚边的那一束光给了她冻得通红的赤足一丝温暖，让她想逃离这个世界，追随那一丝光亮而去。

裴斗娜就像长大了的素熙，或许每个人都可能是素熙，从办公室文职被调到前线也许是正义使然、顶撞了领导，这个社会充斥着太多的不公和罪恶，连警察这样的身份也不可避免地在污秽中艰难前行。曾几何时，她也是个爱笑的小女孩，在一次次地失望中无奈地保护起自己。最后看着素熙唯一舍不得删掉的练舞视频，看着素熙为完成那个自己也失败过的高难度动作忍不住欢呼雀跃，她满是泪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一刻她想到了什么呢？

裴斗娜依然是我最爱的韩国女演员，我会向身边的人安利这部电影，愿这世上只有爱笑的素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