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新奇、明亮、愉悦、懵懂、暗流涌动的父女旅程。

一段美妙、悠扬、神秘、伤感、甜蜜温暖的私人回忆。

导演兼编剧夏洛特·威尔斯用100分钟非常个人化的表达,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弦,关于父亲,关于成长,关于孤独,关于秘密,关于往事只能回味。

电影以DV画面开始,显示这是多年后的记忆重温,成年后的苏菲打开DV,思绪回到了1990年代的那个夏天。11岁的苏菲和她年轻的父亲出发,一起前往土耳其度假。

这大概是两人难得的亲密陪伴,苏菲兴奋,热切,不停地说话,父亲温柔,体贴,一脸慈爱。

他们的假期丰富又忙碌,美食,美景,游泳,潜水,桑拿,跳舞,台球、游戏机,还有随处可见的无忧无虑的少年。苏菲观察着一切,带着旁观者的冷静,不知是因早熟还是矜持。父亲希望她开心地放肆玩乐,她不拒绝加入,但也无法忘我投入。

苏菲还是更喜欢和父亲聊天。也许她觉得的心思只能说给父亲听,同龄人不会懂。

我们能共享同一片天空真好。有时在玩耍的时候,我抬头看天空,如果我能看到太阳,我就会想到我们都能看到太阳,所以,尽管我们其实不在同一个地方,我们也没有真正在一起,我们在某种程度上都处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就好像在一起。

苏菲说的时候,随意,轻松,有点漫不经心。父亲的反应常常是无言,微笑,若有所思。

这些童言无忌在成年人听来,也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父亲和女儿的旅行从一开始就是彼此平行的。

进入旅馆房间后的一个长镜头,苏菲躺在床上缓缓入睡,父亲关灯,走进阳台,点起一颗烟,摇晃着身体,窗外海浪滚滚,窗内鼾声微微,此时的父亲是释放的,放松的,愉快的。

另一场戏,父亲在卫生间拆手上的石膏,不小心用剪刀刺伤了手臂,苏菲在另一边侃侃而谈,谈起妈妈,谈起她以前曾误会他要和妈妈订婚的事情。父亲转移了话题,让她拿起身边的书。此时的镜头,左侧,轻松的苏菲,随意地翻阅着书本,右侧,父亲低垂着头,举着手臂,鲜血顺流而下。

没有多余的交代,但我们已经感受到了她是天真无忧的女孩,他是带着心事的父亲。

苏菲和父亲聊得最多的还是家人。有时候父亲能款款回应,告诉她虽然父母离婚了,他们依然是一家人。有时候父亲面色凝重,竭力克制着但又偶尔失控。

第一次失控,是苏菲躺在旅馆的床上,说起自己的沮丧。父亲问为什么,她说:“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你刚度过了一个无比精彩的一天,然后你回到家,感到疲惫和沮丧,感觉就像你的骨头都动弹不得,它们很累,一切都很累,就像你在下沉。”

父亲表情片刻失落,正在刷牙的他一口水沫吐到面前的镜子上,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享受的。”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拉着苏菲出门。

又一次,苏菲拿着DV一边拍一边提问,当她问父亲:“当你11岁的时候,你认为你现在会做什么?”刚才还活跃的父亲突然沉默,又严厉地让苏菲关掉DV。随后他又坐在苏菲身边,娓娓道来11岁生日时父亲带自己去选的生日礼物。

苏菲继续积攒着对世界的好奇。厕所交流私密事的两个女孩,泳池热吻的几对情侣,楼下亲热的两个男孩,一直搭讪她玩游戏、游泳的男孩终于吻了她。夏天仿佛到处是秘密,燥热又亲昵。

父亲在苏菲面前仍然保持着温和平静,但那些不经意的忧伤和沉默,已经悄悄爬上眉头,在一次次躲避不及的对话中,他逐渐下沉,甚至已经无力掩饰。

父女最大的冲突终于爆发,一次观看演出的时候,苏菲想父女合唱,父亲拒绝,苏菲坚持,苏菲固执地独自唱完整首歌,父亲也无动于衷。

那夜,父亲独自行走,走向黑色的大海,走向深处。镜头对着空阔的海岸,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但幸好,苏菲回到酒店后,父亲正趴在床上沉睡。

父亲曾对苏菲说:“我想让你明白,伴随着你长大,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去什么派对,遇到什么男孩,你都可以随时讲给我听”。

父亲要保护女儿,他想知道女儿的秘密。

父亲要保护女儿,他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的秘密。

父亲知道女儿有很多秘密,有秘密的女孩才能长大。

女儿不知道父亲有很多秘密,有秘密的父亲也还是个没长大的男孩。

苏菲:你会搬回苏格兰吗?

父亲:不会。那里的阳光不够充足。

苏菲:这个说法有意思。

父亲:对于我来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些人认为,一旦你离开了长大的地方,你就完全不属于那里了,并非如此。但在爱丁堡,我从来没有感受到我真的属于那里。

苏菲:我有,那里是我的家。

父亲:这很好。我很高兴你有这种感觉。但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去向何处。你可以前往任何你想生活的地方,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你有时间。

旅程的最后一天是父亲的生日。苏菲给了父亲惊喜,在游玩时偷偷组织游客为他唱生日快乐歌。父亲站在高处,愣在原地。

那天,父亲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回忆冲破了防线,还是现实融化了过往。

哭过了,重新上路。

电影最灵动的镜头是旅程最后一餐时,父女邀请别人为他们用拍立得拍了合照,照片放在桌角,他们愉快地聊天,镜头转而注视着照片,父女的笑脸从无到有、逐渐清晰。

电影有三个视角。一个是成年后的苏菲,因为影像陷入回忆,甜蜜又忧伤;一个是童年的苏菲,无忧无虑,充满好奇,她带着稚气思考着人和世界,却对父亲的内心察而不觉;主体是上帝视角,客观讲述父女的旅程,在这个难忘的夏天,父女相遇又告别,他们曾经那么近,又那么远。每个视角都有局限,有些不可言说被放在角落里,尘封良久,成为永恒的秘密。

电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我们发现——父亲对女儿的爱以及女儿对父亲的怀念。

这个夏天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发生了什么,父亲还在吗,他们的关系有何变化,这些通通变成另一段秘密,藏在影像之外。

人生就是一边收藏秘密一边制造秘密的过程。



晒后假日Aftersun(2022)

又名:假日回响 / 日后回响 / 日丽(台) / 日丽追忆(港)

上映日期:2022-05-21(戛纳电影节) / 2022-10-21(美国)片长:101分钟

主演:保罗·麦斯卡 / 弗兰基·科里奥 / 西莉亚·罗森-豪尔 / 萨莉·梅瑟姆 / 艾斯·帕拉克 / 索菲亚·拉玛诺瓦 / 布鲁克林·托尔森 / 斯派克·费恩 / 弗兰克·科利奥 / 哈里·佩迪奥斯 / 鲁比·汤普森 / 伊桑·史密斯 / 奥努尔·埃克西奥卢 / 卡菲尔·卡拉汉 / 凯蕾·科尔曼 / 

导演:夏洛特·威尔斯 / 

晒后假日相关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