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9-16
苏七七 • 立春:编剧李樯
至今为止，已经有三部李樯编剧的电影作品搬上了大银幕：顾长卫导演的《孔雀》、《立春》与许鞍华导演的《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在国内编剧人才的荒芜状态中，李樯有他鲜明的个性特征，从某个角度看，他的剧本里主人公只有一个：一个执拗的人，为了某个“理想”不惜做出种种惊世骇俗的举动，但这些举动都没有结果，结果还是与“现实”妥协，并且成为现实中边缘凄凉的那个部分。
比如《孔雀》里的姐姐，她既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让人物显得有生气的话，正是这两个极端，让人看到理想与现实可能存在着怎样的奇怪关系。她有天赋的艺术气质，正如一个典型的文艺青年：怀抱着自己的梦想，她对生活反而生出了疏离的心，这个女孩子的价值观其实并没有与普通人有多么大的差别，她想参军，想当伞兵，有着浪漫主义的因素在里头，也有着更多的现实因素。但是她的道德观倒是比较特别的，——起码，她有着一种直面梦想，努力去实现这个梦想的态度。于是与一种更为普遍的压抑与虚饰对照起来，她身上倒有一种透明与生气。
《立春》中的王彩玲其实还是这个“姐姐”，但因为编剧与导演取消了她外表的美，也就是一种外在的美感，她所能够凭依的更只有“才华”与“理想”，这两样东西其实还是有号召力的，比如钢铁厂的工人周瑜，就为她广播里的歌声打动。但是这个才华，不足以带她去巴黎，也不足以让她调进北京歌剧院。她的才华最终成为她与这个世界中的屏障，但是比起《孔雀》，《立春》里有更主动一点的领悟与妥协，经历了各种事情的王彩玲，最后认领了一个女孩，过上了普通的日子，终于平静地把过去的“理想”作为一个美好的“梦想”重温。
在这些电影里，李樯的优点也许在于他比较有一种直接的描写残酷的能力。造型与情节上的变形夸张既是一种美学上的趣味，但也具有一种修辞上的力量。只是这种夸张有时也会变成一种虐而不谑的恶趣味，变成一种对阴暗扭曲的生存与心理状态的描写偏好——一变成偏好，就不容易坚持现实主义原则。《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姨妈为自己织了一件连体游泳衣衣的情节，就夸大到一种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而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充裕的描写之后，李樯往往失去了自身的评判能力：这些人，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对她们有足够的理解与内在的同情，但整个片子里会弥漫着一种暗暗的恐慌情绪，一种对这些理想与这些现实的双重不坚定。因此，在《孔雀》与《姨妈》里，都出现了粗略的象征镜头，作为一种便捷的逃避，而《立春》的乐观结尾，又简要地做了双重肯定，还是不够有充分的逻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