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墨边境的偷渡问题由来已久，特朗普时期在边界建墙遗留下儿童难民的问题，拜登上台后源源不绝的墨西哥人涌向边境造成的人道主义危机，这些统统足以成为电影创作者的灵感来源。这种题材往往聚焦在偷渡者身上，从不同角度展开个案分析，诸如偷渡的原因，或者越境途中遭遇的艰险等等。而这部去年在圣丹斯电影节上获奖的影片《特征可识别》却一反常态，关注点落在了偷渡者的母亲身上，给人带来耳目一新而触目惊心的体验。

故事讲述一名墨西哥母亲在前往美墨边境寻找失踪儿子的路途中，遇到了不久前被美国驱逐出境的男子。女主角对找到儿子不放弃希望，而该男青年则希望能再见他母亲一面。在这混乱且充满未知的旅途中，两人结伴同行。

▲命运迥异的两位母亲

这个边境寻人的题材回避了常见的黑帮或毒贩火拼的激烈枪战（只有一场黑暗中追逐和枪击），而采用一个女性的观察视角徐徐展开叙事。这位一心寻子的母亲，与另外两位母亲形成对比：一个是找到儿子尸体的母亲，另一个是不承认儿子尸体的母亲，在这两个人物的映衬之下，女主角顽强不屈的性格得以突出。从移民庇护所到客运车站，乘坐小船抵达边境，潜入山区的小屋、危机四伏的边境地带，她的寻子之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艰险，不论儿子是死是活，她都不放弃任何一线希望。这位女导演用类型片的寻人情节让你感受到母爱的光芒，也悄然暴露出墨西哥政府消极应对偷越边境的失踪人士，以及对其家人的冷漠态度，难免令人心生悲悯。

为了丰富叙事文本，导演安排另一条叙事线：一位从美国被遣返的墨西哥青年，他回家乡想和母亲见面，却发现母亲已不知所踪。这两条线索的意外汇合耐人寻味，使两个人物形成一种互补的镜像关系，因为他的年龄和女主角失踪的儿子相仿，从背后看起来很像。在两人结伴同行前往边境地区的情节逐渐体现出墨西哥移民群体挣扎在经济衰败、阴暗暴力和政治纷争的困境里难以抽离。即使是成功偷越边境的人们，其命运也未必一帆风顺，不仅会被遣返，回到墨西哥后更陷入另一场地狱。

▲从美国被遣返的青年人

这是什么样的地狱呢？在最后一章展现出墨西哥边境上耸人听闻的暴力现象，一个戏剧化的反转情节回到母亲寻子的故事上，过于巧合却依然有着强烈的冲击力。从正常人到恶魔的转变在最后一幕火光之夜里彻底呈现，令人触目惊心。这个“恶魔”指向了近年来肆虐墨西哥边境地区的犯罪组织集团，他们专门针对偷越边境的墨西哥人下手：绑架、抢劫、强奸、谋杀，无恶不作。而偷渡者及其家属却对此敢怒不敢言，导致集团的恐怖势力愈加猖狂，影片中的车站负责人说前往美国边境的客车往往是乘客失踪，只剩下行李抵达。


导演成功将边境寻人的情节与惊悚暴力类型紧密结合，同时依赖不少风格化的影像处理给观众带来感官冲击力。然而，影片缺点在于对非法偷渡的根源并没有深挖，只剩下好人被迫作恶的惊悚呈现，却欠缺了作恶成因的剖析，导致其现实反思力度不够。不过，这位女导演在其第一部作品就大胆挑战这个敏感阴暗的题材，实在勇气可嘉，非常期待她接下来的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