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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三池崇史执导了他的第三部大银幕作品《岸和田少年愚连队——血焰纯情篇》,本片根据中场利一的同名小说改编,是第二部被拍成电影的作品,次年三池执导了同系列第三部带有前传性质的《岸和田少年愚连队——望乡》。

本片的背景设置在70到80年代间,少年们高中毕业步入社会这段时期。影片开头色彩温暖,颇具青春气息。少女凉子勾引老师步入圈套,利一、裕之和小铁从空中扔下没有花盆的花,恰巧砸到老师的头上。正待老师无奈苦笑之时,四五张桌子破窗而出,老师惊恐的表情被定格,影片正式开始。这段开头让人很自然想起了北野武的《坏孩子的天空》(1996),开始部分也有一段新志和小马在房顶上戏弄老师的段落,两者风格非常相似,只不过北野的搞笑偏于蔫坏,而三池却更加恶搞,大有笑死人不偿命之势。

影片开头是三池招牌式的快速剪辑,伴随强劲有力的摇滚乐,三男一女毕业后的混乱生活被以极具MTV动感的闪回一一呈现。利一、裕之无所事事,凉子进入美发厅工作,小铁打架斗殴被围捕,这段带着青春孟浪气息的开场极富感染力,真实却不乏幽默。似乎从和山本英夫合作之后,三池便尤其钟爱这种先声夺人的表达方式,之后的《布鲁斯口琴》和《Dead or Alive 犯罪者》等片中也有多次运用,而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的确能第一时间抓住观众的注意力。(三池崇史从《喧哗的花道》开始邂逅山本英夫,随后又与之合作了《新生代黑社会》,本片是两人第三次合作。)

而“血焰纯情篇”整体故事基调其实是和开头有些脱节的,三池描写了青春,却一反常态以纯净示人,决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活脱脱一部日版《古惑仔》。他至少从整体上削弱了暴力和性的元素,而更多侧重在年轻一代步入社会后所经受的失落与彷徨。这点让人想起了漫画《湘南纯爱组》最后几卷,关于青春的唏嘘两者基调不谋而合。山本英夫镜头里的青年一代依然真实青涩,只不过并没有过多专注或放大他们痛苦与青春的残酷,取而代之是对内心飘摇的刻画。想想在上一部里两人还玩着血浆精液的视觉狂欢,下一部作品竟难得地克制起来,不免赞叹他们的叙事把握能力。

就我所看的影片中,三池崇史对男女爱情的描写实在不多,反而同性之爱比比皆是。这里有猎奇的成分,毕竟对同性之爱他也多采取戏谑与丑化的方式,只有少数如《布鲁斯口琴》和《SABU》的描写隐讳,或可接受。至于男女爱情在他的影片中自来都是辅助,或作为商业影片必需元素、或服务于观众口味,或为性而爱。难得的是在“血焰纯情篇”里他对利一和凉子、裕之和另一个女孩之间的爱情投入了极大精力,性爱描写一笔带过,全无露点,专注对年轻人青涩恋情的塑造,这在三池历年的作品中实属罕见,而且从整体来看他的这份克制是十分正确的,虽然他的性描写还是沾染着一点恶趣味。

影片以利一和凉子的爱情为主线,采取二段式结构分为Side A和Side B,这种叙事方法再没从三池崇史其他影片里看过。第一部分叙述者是凉子,眼花缭乱的开头过后是难以名状的压抑,凉子剪去短发,将历年的照片托付给裕之,让他转交给利一扔掉。跟着进入倒叙,从最初的卿卿我我,到为生活现状碾压(没这么严重,他们倒是十足的乐天派),小混混利一渐渐审美疲劳。偶然间邂逅了中学女同学,为之吸引,春潮澎湃,两人一拍即合。他在女孩的怂恿下向凉子提出分手,凉子将橙汁倒在他的头上,街对面的电视里依然是循环播放永不休止的祭祀热闹场面。Side B的叙事者换成利一,他对爱情的彷徨与背叛,对凉子的眷恋与悔恨相互交叠,其间穿插着裕之的恋情,滑稽状令人捧腹。三池崇史对他们的爱情没有采取惯有的戏谑态度,在这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纯真懵懂的孩子,哪怕选择错误,却是可以原谅的。印象最深的段落是利一向中学女孩提出分手,女孩悲伤地哭泣,并说“请你穿着新衣服走出这里吧,我希望你从我这干干净净地离开。”如此煽情,三池这辈子也没用过几回。爱情前所未有得到了尊重,利一的彷徨凉子的悲伤和女孩的失望都被演绎的如此真挚。

友情是《岸和田少年愚连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尤其是这样一部青春气息甚浓的影片。利一、裕之和小铁的友情在看过“望乡”之后以深有感触,从少年无知到青春孟浪,三个少年凭着乐观的性格笑对现实一切严酷。因而这部影片鲜有岩井俊二作品中的绝望和残酷,更多的是微笑以对或愤起反击的那并不能被称为励志的励志因素。利一有个自小的冤家定,就是“望乡”中拿着车链子打人的小孩,两人从小打到大,伤害手段逐步升级,狼一样的两个孩子互相憎恨,其实在心中却有着极为隐秘的认同感。在拳脚中见证友情,这话说得很恶心,可是没错。(定的成年出演者是北村康,后来三池崇史为他改名为北村一辉,此人很适合扮演这类吊儿郎当的角色。)

恶搞是三池崇史影片的重要元素,也几乎就是他的标志,但在这部影片中应该说他比较收敛,没有纵容《新生代黑社会》里天马行空的恶搞想象,下三路的桥段甚至比“望乡”中还少。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四人的青春白描上,只在趋近结尾时才纵容了一下。影片最后三个大男孩相约旅行,路上和人赛车出了车祸,险些送掉性命。憨厚老实的裕之拉了一裤,另外两人大开其玩笑。但随之而来的死亡却制造出并不和谐的错位。裕之扎入海中让观众着实揪心一把,谁知跟着脑袋露出来,原来只是导演的一个笑料。然而刚刚上岸的裕之跟着就被一个雷劈中,当观众以为这不过是另一个笑料的时候,裕之竟真的死了。我并不习惯三池崇史对这个死亡的处理,大概缘于其整个过程太过荒诞,前后的落差实在太大,面对如此离奇的死亡直感觉有几分超现实在里面。看似漫不经心的情节推进,实则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裕之的死亡竟成了注定。相比较,“望乡”中老奶奶的死亡颇显预谋,从她在小溪旁出现便给观众传递了死亡的气息。最后一刻导演把画面切到小铁惊恐的脸上,随即切换至利一、裕之欢快奔跑的慢镜头画面,背景音乐辅以逐渐增大的火车飞驰声,压抑之感瞬间营造出来。两相对比,我更喜欢“望乡”的死亡描写,它有种逐渐增强的胸口压迫感,而“血焰纯情篇”的死亡,太荒诞了,直令人手足无措,哭笑不得。

《岸和田少年愚连队——血焰纯情篇》带有三池崇史早期浓重的写实风格,他和山本英夫合作初期的影片画面凌乱中带着沉稳,能让人清楚地了解到他们所试图传达的东西。三池崇史说“望乡”是他个人最满意的作品,如果抛弃死亡描写,就我个人而言其实更喜欢这部“血焰纯情篇”。

岸和田少年愚连队:血焰纯情篇岸和田少年愚連隊 血煙り純情篇(1997)

上映日期:1997-06-21(日本)片长:108分钟

主演:千原浩史 / 千原靖史 / 铃木纱理奈 / 矢部享佑 / 中岛博子 / 北村一辉 / 笑福亭松之助 / 绘泽萠子 / 菊池万理江 / 凯撒武志 / 江口德子 / 饭岛大介 / 三池崇史 / 中场利一 / 

导演:三池崇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