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生命的撕裂感和疼痛感，文/王珉

作者简介：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员，全国部分报刊和新媒体的影评认证+V专栏作家，福建电影家协会会员，厦门电影家协会会员，厦门影视剧本学会会员，厦门市影视文化产业协会电影评论工作委员会主任，厦门广播电视集团编辑记者（现专门负责厦门广电“i听厦门”官方微信公众号每周发布两篇原创影评专栏）。

导语

最近，李玉导演的悬疑犯罪片新作《断·桥》上映，像极了娄烨导演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等悬疑犯罪片，那种生命的撕裂感和疼痛感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幸好，男女主角马思纯和王俊凯饰演的角色都是边缘人，他们双向救赎，将两代人恩怨情仇的那种生猛冲撞感削弱，传递出人世间的温暖与爱意。

剧情简介

黄雀市大桥突垮，墩中赫然出现一副被活埋多年的遗骸。死者女儿闻晓雨（马思纯饰演）在追查父亲死因的过程中，名为孟超的男孩（王俊凯饰演）主动协助她，两人慢慢挖出真相，原来闻晓雨的干爹朱方正（范伟饰演）才是幕后真凶。

正文

在中国内地的女导演中，李玉的风格一直独树一帜，从《姐姐》《红颜》《苹果》《观音山》《二次曝光》《万物生长》到《阳光劫匪》，李玉一直深耕现实主义文艺向的女性题材，刻画当代中国女性的情感和生活，最近上映的《断·桥》也不例外。她的作品一直给人“生猛”的感觉，荷尔蒙、伦理、欲望，掺杂的这些元素似乎是现实主义女性题材向商业童话的转型。李玉最喜欢从女性“弱者”的视角来审视一切，逼问与疏离造成其文艺片受众少，被视为小众导演。《阳光劫匪》票房惨淡，原以为李玉会停手，不料她却执导了这部偏文艺风格的悬疑犯罪片。

该片由一起杀人案为线索引出剧情，黄雀市大桥垮塌后露出死者闻晓雨的父亲——闻亮的遗骸。闻晓雨的父亲八年前失踪，母亲改嫁，幸好闻晓雨有父亲的同学——朱方正收养。当初桥的建设由闻亮和朱方正负责，朱方正的尸体在里面，似乎和朱方正脱不了干系。一直暗中观察闻晓雨的男孩孟超突然冒泡，愿意陪闻晓雨追查真凶，只是孟超也不干净，他为了姐姐失手杀人潜逃多年。孟超和闻晓雨多方追查发现线索全指向朱方正，朱方正既是闻晓雨的干爹，也是养了自己八年的养父，还是杀父真凶，一切的恩怨情仇似乎从闻亮的遗骸久别重逢开始。

故事情节并不复杂，用三个词就可以简单概括：情义、命案、刑侦。但复杂的却是关系和角色定位背后隐藏的阴谋，闻晓雨该如何复仇？是该报警？还是自己报私仇？“情”是推动《断·桥》情节的核心力量，也是人物做出关键选择的原因——闻晓雨的父亲闻亮因在九寨沟救过同学朱方正，选择相信朱方正不是工程的内鬼；朱方正和菊怀义在工地争抢闻亮的工程举报信，不料失手将闻亮推下去，只好通过领养闻晓雨的方式来救赎自己；男孩孟超和女孩闻晓雨，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情义最深，他们仿佛邂逅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该片和美国经典电影《水形物语》一样，两人在现实世界对照的是被世人贴上异类标签的边缘人和弱势群体。孟超把强奸他姐姐的村霸捅死，但姐姐也死了。孟超的姐姐长得像闻晓雨，而闻晓雨的父亲闻亮被孟超撞见，和朱方正、菊怀义在工地争吵后再也没看到人影。再加上在电影中被炸死母亲成为孤儿的小蓝莓，他们三人窝在一起生活的戏份，是全片最温馨、却也最令人动容的一幕。三个受伤的灵魂相互取暖，是该片难能可贵的温存。

王俊凯饰演的孟超角色情感丰富，底层修理工形象又瘦又馊，他会换沉重的轮胎，离开地面挂到轱上。他像是《少年的你》易烊千玺饰演的刘小北一样，是一只受伤的狼。其实他因为姐姐捅死人已伤痕累累，但本能的狼性、野性、冲动还在，所以当他遇到晓雨时，出于道义情义爆发出动物本能。而晓雨像是《少年的你》周冬雨饰演的陈念，同样善良内向执拗，对于恶的事都想冲在前面，孟超很难把她的想法给掰过来。“我已经失去一个姐姐了，我不希望你那样做。”孟超的劝解无效，晓雨就是要这样做。当晓雨拿到U盘时，又被孟超偷拿，他为了救晓雨想报警不惜暴露自己杀人犯的身份。此时他们爆发了该片最激烈的争吵，任何语言似乎都是无力的。只有温柔的力量，晓雨用她独特的方法——吻阻止了孟超，孟超认为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在意我，于是真正卸下了防备。

该片的台词和题目都有所隐喻，晓雨对着鱼缸里的鱼说：“这个鱼是困在里面出不来的，等我爸爸的事情了了，我就是大海里头的鱼。”晓雨对孟超说此话属于安慰剂，晓雨并不真的觉得爸爸的事情了了，她才是大海里自由的鱼，而是让孟超放心，等爸爸事情了了，她就会没事。孟超说：“那你就是大海里的鱼。”孟超已下定决心，牺牲自己了结此事。而小蓝莓却说：“这个不就是大海里的鱼吗？”或许只有小孩才能就事论事，拿着手里吃完的海鱼鱼骨把玩。他们之间的暗号隐喻看似说鱼，其实说的是报不报警、牺牲谁的事，心知肚明，他们通过抱团取暖的情义，来对抗两代人的恩怨情仇，对抗人心的险恶和命运的不公，更是一种冲破世俗的挣扎与反抗，把角色的矛盾演绎得淋漓尽致。

片名《断·桥》，第一层意义是作为道路用途的桥梁坍塌隔断空间，切断了城市大动脉，让城市停摆，套用网络流行词汇就是“摆烂”，也让朱方正和菊怀义等贪得无厌的硕鼠无处可逃；第二层意义是，时间桥接起八年前和八年后，将人物角色矛盾串联起来，让所有尘封的秘密久别重逢。题目用现实中桥梁的垮塌，隐喻每个人心中的那座桥。晓雨回养父家的桥断了，无法停留原地，也无法重修一座桥。“黑夜给我，黎明给你。”或许，人与人之间只有相互治愈彼此珍惜，才能在黑夜中窥见光明与爱，才能给更多人传递温暖与爱意，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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