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结束的戛纳电影节上,主竞赛单元华语片缺席,“一种关注”单元李睿珺导演的《路过未来》空手而归,来自常州的导演邱阳的作品《小城二月》最终获得了最佳短片奖,无疑给国内媒体打了一针鸡血。有些媒体竟然将之与《霸王别姬》的金棕榈相提并论,将导演个人的荣誉拔高到整个民族的胜利,称之为“中国导演捧回的第二座金棕榈”,实在有些过誉。短片本身是否值得这座奖杯,我个人是持保留态度的。


    
      正好有机会观摩了戛纳今年短片竞赛单元的九部影片首映。事实上,最初我正是冲着《小城二月》去的,因为这个名字让我联想起心目中中国电影NO.1,《小城之春》,天然有种好感,然而观影之后,却发现无论哪个方面它们都没有任何联系。短片故事情节十分简单——临近过年,一位母亲在寻找自己走失女儿的时候,忽然听闻河里发现了一具少年的尸体。十五分钟的片长一共只有六个简单场景,每个场景镜头不超过三个,印象中除了一个跟镜头之外,全部为固定镜头。片子似乎想通过一个日常生活中的危机,一位普通母亲的夜半神游,折射出家庭关系的凝滞和社会人情的冷漠。然而情节设定过于平淡,加上平淡无奇的表演,平淡无奇的镜头语言,让这个短片寡淡到没有存在感。邱阳导演毕业作品《日光之下》此前也曾入选过2015年戛纳电影基石单元,遗憾的是,今年基石单元的作品就我个人的观感,是整段跨掉了的。
 

      
      相比起来,入围主竞赛的其他短片中不乏精彩之作。和《小城二月》一样讲述一个时刻,一个人的活动《午间时刻》(Lunch Time),结构更为精巧,格局更为大气,甚至有些阿巴斯的神韵。一位父亲在战场的伊朗少女去医院认领在事故中去世的母亲的遗体,因为年龄尚未达到法人的标准,遭到医院方面百般刁难。最终在警察的协助下得以见到母亲,悲痛之余,为生计所迫的少女只能忍痛凿下母亲口腔中仅存的几颗金牙,交给了男友。男友却不愿负担接领费用,将母亲的遗体留在了医院,载着满含泪水的少女扬长而去。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伊朗当下的社会面貌,镜头和对白精准,没有废笔,句句锥心。
 


       获得今年评审团奖的芬兰短片《天花板》(The celling)讲述了一个卡夫卡式的寓言:男主角去看望困在离婚阴影中,在海边小屋疗伤的朋友,朋友抱怨天花板一觉醒来忽然变得很低,这让他感觉无比压抑。主角认为朋友可能心理出了问题,两人一边洗着芬兰浴一边讨论对婚姻的看法,忽然一阵巨响,发现塌陷的屋顶又恢复正常。短片一波三折,对白富含哲理,画面气氛感浓郁,实属短片中的佳作。唯一入围的动画短片是来自法国的《海象祖父》(Grandpa Walrus),富有童趣的幻想中,不乏对亲情,环境,信仰的深度感悟,加上怪咖的音乐和另类的画风,掀起了现场观影气氛的最高潮。




 
       除了入围主竞赛单元九部短片,还有200部左右的短片被收入“短片角”单元,其中也不乏中国青年导演的作品。黑白实验默片《妄诞之城》在众多现实主义题材的故事片显得特别。这部中国传媒大学本科生毕业作品,充满了反乌托邦意味,用抽象的剧情和视觉特效构筑了一个架空的社会:人们戴着被强加的整齐划一的脸谱,任何妄图发出独特声音的反抗者都会驱逐。意识形态对个体的压抑这一议题在当下的西方话语中显得有些过时,可是在中国的当下环境中,仍是不可回避的社会现实。戛纳有太多充满野心的片子,不少第三世界影人急于在国际电影节中证明身份,遂以西方视角为标杆自我审查,以评委的口味进行自我塑形,或许只有学生时代的作品,才能对挑战权威有如此强烈诉求吧。

小城二月(2017)

又名:A Gentle Night

上映日期:2017-05-27(戛纳电影节)片长:15分钟

主演:李舒娴 / 孙忠伟 / 

导演:邱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