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这是10年初写的东西,如今看来很有意思,我在创作《无良街区》之前,曾经创作了数个电影剧本,既有多线叙事的《山海关》和《跳楼》也有大情节的剧作《野兽罗恩》、《情人》、《执子之手》,但是有人根本否认导演有干预剧本的权利,热衷于写剧本的导演极容易遭到严厉的批评。而且短片创作完全不同于电影创作,它需要在短小的篇幅内展现一个精彩的故事,于是我抛弃了一些我以往的叙事风格,改用更适合短片创作的方式去思考这部短片。
对我要创作的剧本《无良街区》而言,目前手里掌握了的信息由如下几点。我已经决定做一个黑色幽默风格的黑帮片;有了一个大致的故事方向,关于黑帮要钱的故事;有一个依托于幼儿园的黑社会团体将是影片的主线;黑色幽默贯穿全剧。
然后我就要来构建人物了,首先是主人公杀手,我给他设定的身份是白天是幼儿园的老师,晚上是追债的杀手,这样的人物反差很大,故而符合黑色幽默的精神,我给他取名司徒峰,一个很文化的名字作为讽刺。然后是被追债人,我给他设定为白天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取名胡米,又颇为机灵的感觉。有机会接触到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晚上则是一个倒卖白粉的,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上幼儿园的儿子,正好可以和司徒峰的幼儿园老师产生联系,爆发戏剧冲突,一个神经质的妻子,在关键时刻可以帮助他对付敌人,而这个家庭是他晚上倒卖白粉的目的,为了全家的生计。 构建好了主要人物性格以后,我就开始构建我的整个故事,我构建了一个追债的故事,我让这个司机胡米伙同一个同伴窃取了黑社会老大的白粉,黑社会老大让司徒峰来追杀,我让最后在胡米家中胡米和司徒峰达成了策反对策协议,如何让司徒峰去追杀呢?我想出来的主意是让胡米有一个同伴,这个同伴也是白天做小生意的,他会被司徒峰追到,然后司徒峰会杀了他,其目的是为了显示司徒峰的手段残忍,迅速建立司徒峰的人物性格,而被杀的同伴在遇到司徒峰时惊慌失措的作用,则是反衬出胡米面对危险时候的机智和沉着,侧面塑造出了胡米的形象。同时,为了进一步丰满司徒峰的形象,我在影片的最开始加入了胡米的小孩和司徒峰的对话,凸显出司徒峰在白天是一个和蔼亲切的老师,并且有强烈的是非观和传统的道德观念,这也为之后司徒峰的行为埋下了伏笔,懂事理,讲原则的司徒峰虽然很残暴,却也容易被原则所左右,而之后再会议厅的一场老K和戴维斯会议的戏,则凸显了老K的夜郎自大,喜欢摆官架子等中国人的劣根性,也从侧面反映出司徒峰在黑帮中地位不高,只是杀人工具的命运。
在最主要的一场戏,屋内对峙的戏里面,我的最初设想是想让胡米把责任成功的嫁祸到他的同伴身上,但是之后想了一想不太可能,仅凭这点是无法让司徒峰这个心狠手辣的杀手罢手的,于是我决定让白粉统统毁掉了,这会让司徒峰也陷入说不清的境地,而聪明的胡米乘机策反司徒峰则就理所当然了。所以,我安排胡米故意让司徒峰自己把白粉搞湿,这样这回显得非常的诙谐,同时,为了强化司徒峰道德观念这一事实,我还让胡米的孩子先回来了,司徒峰不愿意在小孩子面前显露自己凶残的模样,这种性格既丰满,又让人忍俊不禁。同时,我让妻子接到小孩的暗号,半路杀回,导致剧情大逆转,在戏剧结构上达到了强烈的冲突。我又在结尾让胡米和他妻子假死来躲避老K的黑社会,进一步合理了剧情。
后来,在开头和结尾,我插入了一段看似和故事主线无关的独白,是一段英文独白“Thereare obverse and reverse of a mirror, ladies and sluts among women, healers and poisons in drugs-- every coin has two sides, so is the society, which we bisect into the society in the daytime and the society in the dark-- the underworld. Here is Jiulong street, peaceful in the day, but evil-lurking when night falls.”意思是说任何事情都分成两面,社会也是一样。而最后黑人戴维斯开门而出,预示着新的秩序即将建立,无良街又陷入无限的暴力循环中,这样使我整个剧本的立意又得到了升华,也是我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得到了体现。

(二)演员的选择和考量
在剧本创作完成了以后,寻找演员又是重中之重,我在考虑主角杀手司徒峰的时候,觉得司徒峰一定要高大,黝黑,敦实,这样杀人格斗才厉害,同时要有喜剧天分,而且还能凶悍的起来,这样的人选就非常难找了,考虑了本班人选,但是我们自己班没有那种既高大敦实,又有喜剧天分,而且还能凶悍的起来的人,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下一届,偶然在07导演班看王雨阳演话剧主角登场让我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我要找的司徒峰么?一米八四的个子,黝黑的皮肤,敦实的身材,既长相凶悍又十分有喜剧天赋,关键在于他的喜剧感觉不是演出来的,而是融入了在他的气质里面,台词也很不错,很符合既要残酷又要诙谐的主角定义。我当时和我的制片宣若琳敲定,主角司徒峰就是王雨阳了。
然后是另外一个主角胡米则在我的印象里一定要和司徒峰区别开来,他瘦小,机灵,所以黑道白道都吃得开,他说话语速要快,且说一种让人听不懂的方言,我想到了安庆话和黄山话,因为这两种话我都听不懂。这就让胡米这个角色的选角范围少了很多,黄山的同学没有这样一号人,唯有安庆喻瀚辰有这样的实力,他虽然不矮,但是很瘦,很机灵,同时一口浓重的安庆话让我听着很高兴,而他在话剧中的表演和在省内情景剧的表演中展露的那份灵气正好和我要求的角色形象不谋而合,我当即拍板,主角胡米非喻瀚辰莫属。
还有胡米的妻子,考虑到这个人物在我的设计里既是神经质,又是一个快嘴“李翠莲”,要一气说很多话,我们通常认为的一些不错的女演员往往放不下这样的架子,而我们班的沈师尧非常适合这个角色,泼辣又不失可爱。老K我本想请一个中年人出演的,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08表演一脸络腮胡又少年老成的夏逸石就映入了我的眼帘,和夏逸石非常相熟的我非常清楚夏逸石的样子和声音出现在影片里绝对有震撼的喜剧效果。
当然,还有外国黑帮,这个问题很困扰我,到底用不用外籍人士演戏困惑了我很久,我很害怕和外国人的沟通有问题,但是不用外国人效果又出不来。所幸王天歌同学认识一个加蓬人叫阿诺,就是安徽大学的留学生,我找到了他,他听了我的剧本后,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带了一个俄罗斯留学生野马,阿诺相比于其他留学生,有强烈的表现欲,非常想美国帮派电影里的滑稽混混,就是负责插科打诨的那种,我给了他一段词,他说的非常有感觉,当时我就感觉,这个角色可以定下来了。
最后还有一个小孩的角色,轩若琳帮我找了一个女孩,我当时说怎么可能,我要的是个男孩,但是轩若琳坚持让我看看,说看了我保准满意,我就看了一下,小孩虽然是女孩,但是却是一头帅气的短发,大大的眼睛,调皮的样子,让人看了很舒服,我就想,周星驰的长江七号用的不也是女扮男装的小童星么?我这个当然也可以,因为人儿童时期,男孩和女孩的第二性征尚未发育,实际上区分的不是很厉害。于是这个叫小语的孩子就确定了下来。

二 、拍摄时的二度创作以及镜头、灯光设计
(一)导演的技巧
我在这部片子里面一人身兼数职,从统筹到编剧,从导演到摄像,从后期剪辑到后期包装。我知道有很多著名导演是身兼数职的,比如北野武,比如詹姆斯.卡梅隆,比如法斯宾德,比如杜琪峰,因为影片终究是个人话的产物。身兼数职的导演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我认为还是导演,因为导演的好坏决定了你之前之后所用工作的成败,而作为本片的导演,我觉得导演的工作应该从下面四个方面去阐述:
1、如何去指导演员
作为一个导演,如何去和自己的演员沟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加里.格兰特和詹姆斯.斯图尔特在阿尔弗雷多.希区柯克手下能够焕发第二春?为什么汤姆汉克斯,奥黛丽.塔图,让.雷诺,麦克拉伦等巨星在朗霍华德的《达芬奇密码》里却黯淡无光?关键在于导演如何去指导你手下的演员,演员就像扑克牌,同样一副牌,高手可以打出同花顺闭门,门外汉却只能攥着一手的牌等着输。我们看过太多的导演,因为汤姆.克鲁斯帅就让他不停地耍帅,摩根.福克斯性感就不停的让她卖弄性感,这实际上是对演员表演才能的巨大浪费。导演必须为演员设计好他们的表演脉络,比如我的王雨阳,他本身的长相就已经够凶悍,所以我不让他继续扮凶狠,而是让他急躁起来,像一个找不到食物的野兽,每当他被突如其来的时间搞得急躁不已的时候,他的喜剧效果就出来了。而夏逸石开始我并没有告诉他他演的角色有多么的喜剧,让是让他认认真真的演一个黑社会老大,但是剧情的作用让他的严肃外表显现的诙谐无比,同样对于沈师尧也是,她一开始试图去演一个焦虑的妻子,我却让她最大的释放自己,我让她越凶悍,越泼辣,在影片中剑拔弩张的时候呈现的效果就越有喜剧氛围。因为我知道喜剧,绝不是靠“演”出来的,演员们真听真看真感受,只要你剧本设计得好,节奏掌握得好,喜剧效果自然可以出来,而在我这个荒诞且悲喜交加的戏里面,诙谐和残酷的随意切换更是显得尤为重要。
2、如何控制戏的节奏
“传统叙事电影中,以叙事单位和时空单位为基准而形成的一组镜头通称为一场戏(séquences),分镜表(découpage)即是应用镜头与叙事场段为分割单位做出来的。”(4)所以怎么把零散的镜头转化成一个个的场景,再衔接成顺畅的戏就是我们的难点了。如何控制影片的节奏恐怕是所有导演都会遇到的大麻烦,我们同样看到无数本该成为优秀的影片毁在了节奏的把握上,《达芬奇密码》里霍华德乐不思蜀的沉浸在解密的欢乐中,却忘了这不是探索科教频道。《梅兰芳》空有细腻的情感,却让这些情感如流水账一般毫无节制的流过,最终让人生厌。《世界大战》里斯皮尔伯格完全忘记了这是一部灾难片,勤勤恳恳的把这片子改成了父子情感的通俗剧。节奏如果不对,再好的戏也会让人生厌。在无良街区里,首先是黑人的独白,这是本片的核心,表达了作为导演的我的所有想法和意义,所以即使稍显亢长也非常值得,接下来幼儿园的戏则要生动活泼一些,喜剧的气味十足让观众不生厌,顺便交代了一下主人公的身份,而后面议会厅的戏作为基调的定格必须要非常喜剧,到这里观众就会明白,这是一部喜剧。接下来交叉蒙太奇的戏非常重要,作为一个交代人物关系的戏也要极可能的详细,因为这个时候观众都非常想知道着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好的回答才会让他们有兴趣往下看。接着就是戏的主题,家里面的戏了,家里面的戏足足有十分钟,且以对话为主,应该非常漫长,但是中间一段一分半钟的“暗战戏”则充分调动了紧张的气氛,而后的生死对峙,虽然是对话,但是观众却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台词出色,前面的铺垫很足,关于主人公全家生死未卜的戏剧张力十足,然而结局的转折现实让观众惊喜,继而觉得怅然,结尾镜头又回到了黑人的独白,首位相接也不嫌漫长,让这部戏的节奏总体来说达到了我的要求。
3、如何利用和改变过往的导演经验
作为一个新人导演,我在无良街区以前没有太多的导演经验,只有一个几分钟的小短片,这些小短片可取之处很少,但是却为我提供了大量的失败实例,其实也弥足珍贵。我刚开始拍摄短片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切换镜头,更不知道影片的节奏在哪,剧本的设置上面也鲜有出彩的地方,我知道了镜头应该如何切换不会看的不舒服,多长时间切换一次节奏刚刚好,如何去吊观众胃口,如何去使用长镜头并让其为影片更好的服务,正是因为以前这些稚嫩的习作,才让我渐渐的提高了自己,所以对于我来说,过往的经验多是失败的经验,而这些失败的经验这是我通往成功的垫脚石。
四、 导演对于本片意义的升华
(一)导演对本片艺术性的思考
本片是一部黑帮喜剧片,但是却也是一部严肃的艺术作品,作为本片的导演,我通过对一条和社会横行的街道的黑社会争斗反映了对现实生活的忧虑。本片的背景在一个虚构的街区里,街区被一个经营幼儿园的黑社会把持着,这本身就充满了讽刺和荒诞的味道。黑社会,草菅人命,杀人放火,却同时也想有一个合适的,体面的社会地位,幼儿园的身份本身就是对他们呢、黑社会的行为莫大的讽刺。里面的人物关系一一对立,黑社会老大也是幼儿园园长,杀手是幼儿园老师,偷运白粉者是出租车司机,抢劫者是奶茶店老板,黑白善恶分辨不清,而我想说是,这就是我们的社会,没有绝对的善恶,警察局副局长文强也是黑社会的保护伞,而这是我们的社会急需改变的现状。影片正片结束以后,出现了几行字幕,显示最后新的老大戴维斯被杀,胡米一家最后被灭口,无良街又迎来新的印度黑社会老大和新的轮回。在影片看似喜剧的结尾后面,我留下的是最为悲惨的结局,那那些悲惨的结局我并没有用镜头来体现,而是只出现了文字,剩下的让观众自己去想象,去思考。


无良街区(2012)

又名:Depravity street

上映日期:2012-09-06片长:30分钟

主演:喻瀚辰/王雨阳/沈师尧

导演:居易编剧:居易